那抱着琵琶的小丫头,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公子……有何吩咐?”
沈云卿勾起她的下巴,醉眼微醺地看着,“小曲唱得不错,人也长得标志,如何进了醉风楼的?”
小丫头低着脑袋,不敢直视沈云卿的目光,她瑟瑟缩缩地说:“回公子的话,我家中贫穷,弟妹年纪尚小,快要活不下去了,父亲就把我送到了这儿……”
“家中贫穷,就把你送到这风尘地了……你也是个可怜人。”沈云卿继续给自己灌了一大坛酒,没再说话。
看来世道越来越糟糕了,且不说近日涌入京城的大批难民,就说这卖儿卖女的现状。
这盛世大齐,已然是外强中干了。
沈云卿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悲天悯人的天赋,她只是同情这世道底层的女子罢了。
小丫头见沈云卿眉头紧蹙,以为她生气了,忙道歉:“公子,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沈云卿摇头,说:“没事,你继续唱吧。”
……
江南小调的尾音咿咿呀呀,婉转入耳,像是织就了一出梦境。
沈云卿靠在榻上,目光逐渐模糊,嘴里还在不停说着。
“酒,把酒给我……”
江临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云卿醉醺醺地靠在那儿,手里头还拿着个空酒坛子,好没正行。
那两个唱曲的丫头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该不该停。
沈云卿还想喝酒来着,忽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股熟悉的清淡萱草气息,盈盈绕绕在她鼻息中。她不安分地蹭了蹭,手里还紧紧抓着酒坛子不肯放。
江临大概是有些生气,他单手扛着沈云卿,走了出去。
剩下那两小丫头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
沈云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一会笑一会哭的。
江临不由问起小月,“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小月估计了一下,“大概有十坛吧……”
江临:“为何不劝着她?”
小月实话实说,“劝不了。上午的时候,沈海的死讯传来了。小姐心里大概不太舒服吧……”
江临叹了声,“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
此时的沈云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面。
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她都看不见听不见,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
有时候,做一只缩头乌龟也挺好的。
江临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把她的棉被扯开,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他懂她心里的恨,也懂她的无奈。
可有些难关,除了自己走过去,无人可以代替。
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只是陪伴。
江临不知道沈家对沈云卿做过什么,但他们把她变成这样,就算是死一百遍也不足为惜。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凭什么要受那些苦呢?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多想一开始就站在她的身边。
可惜没有如果……
有些伤害,是无法修复的。
只有时间和爱,可以慢慢平复伤痕。
他想把所有的爱都给她,这一辈子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