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投影消散之后,这汤谷当中的气氛,才是再一次的变得热烈起来。
有了云中君抗住他们最大的压力,那他们无论是攻是守,都是从容许多。
……
“就如明舒道友之言,战争对于天地各族之伤害,实在是不可思议。”
“犹记得之前四海无战端的时候,东海之繁茂,冠绝四海,之前还不觉得,但这一次因为天上天之事,我等冒险而至东海,这才陡然惊觉,东海之貌,以不复当初。”
“东海各族,亦是生机寥落,远无当年的兴盛之景了。”南海上,明舒道人与一位名为长野的太乙道君相对而坐。
西海,南海,以及北海三者的联盟,乃是以北海作为核心,对于东海的抗拒,北海的态度也是最为坚决的,故此,明舒道人的出使,乃是从南海开始,由易而难,最后形成浩浩大势,不可阻挡。
到最后,就算是北海的造舒道人再如何反对,但在大势之下,他也只能只能屈服。
当然,这只是明舒道人所抱有的想法——自他踏入南海一来,这样的念头,已经是在明舒道人的脑海当中越来越淡。
之前的两位太乙道君,对明舒道人虽然不至于冷遇,但在言语之间,却依旧是保持着相当重的疏离感,而他们对于星空之界的觊觎,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谈’两个字,隐隐约约之间,颇有那么一种只是明舒道人自以为是的样子。
而这和谈的三位太乙道君,包括长野道君在内,对于东海各族之间的现状,都是出乎预料的关心,唤做一开始的话,明舒道人或许会以为,这是这些太乙道君们有意要入得东海,故而才对东海各族的现状无比的关心——毕竟,在他们归于东海之后,东海各族的现状,便是他们麾下那些部族的未来,东海一众太乙道君们的境遇,亦是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的待遇。
奈何,在明舒道君还不曾与南海的第一位道君见面的时候,师北海就已经是奉了东皇太一的命令出现在了明舒道君的面前,警醒明舒道君,在和谈的时候,对于那些去往了星空的种族,务必是要只字不提,以免被这些太乙道君们钻了空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南海的第一位太乙道君和谈无果之后,其后的太乙道君们自然也就是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目标从那些去往星空的种族当中,落到了东海所有种族的现状之上——就算是明舒道君有意隐藏,再三忌讳,但东海各族的现状,以及无数年来各族的发展变化,却是明舒道君怎么也无法避开的话题。
只要摸清楚了东海所有种族的强弱变化,那么东海各族当中,那些血脉被引入了天上天当中,自然也就能够被这些太乙道君们给推算出来——毕竟,每一个种族大小强弱的变幻,都是有迹可寻的,若是在东海上,某一个种族的实力陡然之间削弱,而这种族又不曾在在战场上死伤惨重,那就能够大致的得出结论,这个种族当中,多半便是有人被引入了天上天中。
“可惜,龙族避于水眼当中不现于世,若不然的话,从那些龙族的身上着手,或可追本溯源而上,找到那天上天的存在!”龙族作为东海当中最大的种族,作为东皇太一麾下最有力的支持者,若说龙族当中都没有人被引入那天上天的话,长野道君是决然不信的,奈何三海之间,龙族血脉无踪,加之龙族毕竟是出过太乙道君的强族,如今尚有玄这位龙母坐镇,再加上那一支在东海之滨的定止军——没有任何一位太乙道君能够保证,他们若是循着龙族血脉而上的话,会不会碰到龙母玄,亦或是碰到那定止军,甚至于是碰到祖龙的印记,是以,从龙族身上着手的想法,在一开始就已经是被三海的太乙道君们所摈除。
“长野道友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看着面前的长野道君如同之前的两人一般,又是自然无比的将话题引到了东海各族的情形上,明舒道君也不由得垂下了目光,虽然对于自己出使的结果,依旧是有着十成的信心,但很显然,这出使的过程当中所需要花费的心力,必然是会远远的超出自己的预计。
“之前诸位道友们贸然而至东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走马观花之下,又能看的几分虚实?”
“至于说东海之气象,若无此次我出使南海,东海与南海的战争,此刻依旧是在继续,东海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海,还犹有余力陈兵于东海之滨,以应对巫族的压力,这其间的气象强弱,尤其是长野道友一眼便能够尽窥的?”明舒道君不动声色的,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之前的话题,“长夜道友也说了,战火一起,对天地荼毒之大,无有任何东西能够媲美。”
“再加上我等皆以登临太乙之境,若是真的厮杀起来,说不得这动静,便又是一个龙汉大劫!”
“正是如此,这才有了东皇陛下收敛战端,按兵不动,然后派我出使三海之事。”
“东皇陛下的目的,不就是双方止罢干戈,万族从容发展,四海诸族,以及诸位道友们,皆是和平共处,共为一家?”
“至于说那星空之界,星空之界虽然已被攻占,但以星空之广袤,若是诸位道友们有意,难道我等还能非要守着星空之界的门户,将诸位道友们拒之于门外吗?”明舒道君言辞恳切,而在他的面前,长野道君则只是温和的笑着,令明舒道君有一种力气落到空处的感觉。
东海与三海目前最大的矛盾也就在于此——三海的太乙道君们,想要去往星空之界,和东皇太一争夺星空之界的主导,而东皇太一他们,虽然不拒绝这些太乙道君们进入星空之界,但这前提,却是三海的太乙道君们,必须是要以‘自己人’的身份进入星空之界,而不是作为一个敌人,在星空之界当中搅风搅雨。
“和平共处,互为一家,此言说起来容易,但要做起来,有岂是简单之事?”
“我们若是归于东皇太一陛下之后,与巫族的战争,依旧是难以避免,而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死之争。而现在,东皇陛下虽然与巫族对立,但有着我等三海作为缓冲,这才不至于是与巫族死斗。”长夜道君的神色同样是平静无比,双眼深入幽潭,不起波澜。
说起那龙汉大劫,他的心头也不由得抽搐了起来——如今天地之间的先天神圣,太乙道君们,谁提起那龙汉大劫不会冒出三分的冷汗?
那一场席卷天地的大劫当中,不朽金仙陨落如猪狗,便是那些太乙道君们,亦是纷纷喋血于周山,玄这位缘之境,甚至于已经快要触摸到掌之境的强者,重伤垂死,虽然因为那紫霄宫中听道的机缘恢复了几分元气,但实际上,她的伤势却是之境都还不曾痊愈,其修为也依旧是停滞于那灭之境,难得寸进。
这样的大劫,他们经历过一次,便绝对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至于说是否要向东皇太一低头,这一点,对于很多太乙道君们而言,反而不是问题——他们朝拜南海之君,朝拜西海之君,朝拜北海之君,和朝拜东海之君,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朝拜他人,但朝拜东皇太一所能获取的收获,有岂是朝拜其他的人所能够媲美的?
当然了,这也正是明舒道君出使的旅程,是一一的找到诸位太乙道君们,逐一商谈,而不是直接找上南海之君的原因。
听着长野道君的话,明舒道君也不由得一阵沉默,又一阵子之后,才是无限唏嘘的继续开口。
“谁都不想再来一次龙汉大劫,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等之道场,皆在洪荒大地,便是三族神庭镇压一切的时候,我等也不曾被赶出自家的道场,但在巫族出现之后,我等的境况如何,长野道友想来是心知肚明!”
“巫族容不得人!”
“而今,巫族占据九幽,我等归于星空,诸位道友们,却是游离于三海之间。”
“无论是资源,亦或是气运,诸位道友们都不可能与有着一界之力作为底蕴的我等和巫族相媲美。长野道友你应该能想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往后,我等与巫族的实力,便会越发的强横,叫三海望尘莫及!”
“如今的时候,三海还能游离于两者之间,令两者忌惮,令这天地之间的战争不至于彻底的爆发,但下一次呢?”明舒道君言语深沉无比,“等到巫族的力量凌驾于三海之上,等到我们的力量亦凌驾于三海之上,到了那个时候,长野道友当何以自处?”
长野道君同样也是沉默起来,明舒道君说的这件事,在这一次东海之滨的一战当中,就已经是体现出了一些苗头了——无论是东皇太一,亦或是十二祖巫,都已经是摸到了生之境的边缘,而他们呢,却依旧还在灭之境踽踽而行,连灭之境的山顶,都还不曾触摸到。
他们现在可以作为平衡,阻止巫族和东海的大战,但下一次呢?或许,下一次东海和巫族将要大战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便会是被两方合力斩除的存在。
……
“休得听他胡言乱语!”长野道君和明舒道君相互以言语撼动对方心神的时候,诸位在北海当中聚集的太乙道君们同样是端坐于北海神宫当中,看着上首处的造舒道人,而造舒道人对于明舒道君的言论,却是极其的不屑。
“巫族是已诞生就出现在九幽之界,又经历了一个纪元的积累,避过了那一场龙汉大劫,这才有了此时的声势。”
“而东皇太一他们呢?”造舒道君不屑的道,“就算是东皇太一他们自这纪元开辟之初,便找到了那天上天的存在,那也才多少时间?区区数十万年而已!”
“他们所占据的,最多也只是星空的一角而已,就算是能比我们多些气运,又能多出几许?”
“超过我们,由得等到什么时候?如此漫长的时间,又会发生多少的变故,谁能说得准?”造舒道君也不愧是北海之君,很轻松的,便是以言语令诸位因为明舒道君的言辞而心神恍惚的太乙道君们恢复了冷静。
“东海各族的情况,都统计出来了吗?”见诸位太乙道君们都对自己的言语表示了认可,造舒道君才是继续出声问道——三位和明舒道君交谈的太乙道君,每一位太乙道君都会旁敲侧击的问其东海各族的情况,旁敲侧击的问起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对东海各族的喜好。
“白鹿,白蝠,避尘雀……等族,颇受东海诸位太乙道君们的喜好。”
“玄血牛,污泥鱼,赤沙鸟……等族,在明舒道君的言语之间,颇有些讳莫如深。”很快,便有人将从明舒道君和长野道君他们的和谈之间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一一的整理出来——就算是有着东皇太一的警醒,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惊醒,明舒道君在谈起一些种族的时候,便不免会受到影响。
而所有的,在明舒道君提起来心绪有所变动的种族,都被收集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大家都分一分!”
“白鹿,以及玄血牛一族,我来查探。”造舒道人朝着众人道。
无论是真是假,但只要有线索,对于这些太乙道君们而言,便已经足够。
而接下来,他们所需要做的,便是以自己的精力,以自己的时间逐一的追逐,逐一的探索这些线索的真假,一直到他们找到这些线索当中,真实的一条——而那个时候,便是他们合力锚定那天上天的存在,然后横跨天地突入其间的时候。
……
“不愧是后天第一神君!”而在东海之畔,依旧是停留于此的十二祖巫看着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所传回来的信息,所有人都是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