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消息。”在太阳神宫的门外,稍稍调整了一番心绪之后,师北海才是带着欣喜无比的神色踏进了太阳神宫当中,朝着端坐于其间的天帝太一出声道。
太阳神宫的正中间,有一株先天灵根扶桑神木,而天帝太一便是端坐于扶桑神木之下,借着扶桑神木的玄妙遮掩自己身上的气机。
师北海推门入内的时候,天帝太一虽然是端坐不动,一身的气机稳定无比没有丝毫的荡漾,但其周身上下,依旧是有灿烂无比的火光跳动了起来,将其身边的时空都给彻底的熔断,若不是还有着那扶桑神木和太阳星作为太一和天地之间的勾连,说不得此时,天帝太一便已经是身化无穷的火焰,将这洪荒天地给烧穿之后,往混沌而去,师北海定睛于那太一周遭那火光的时候,那跳动的火光当中,立刻便是有无穷无尽的道韵所显化出来,勾动着师北海自身的大道,令师北海所秉承的道,都要脱出师北海的掌控,然后自然而然的往天帝太一所秉承的道之上偏转。
待得天帝太一轻轻咳嗽一声,师北海才是冷汗涔涔的惊醒过来。
“拜见陛下。”师北海朝着太一一礼。
他很清楚,自己之前的经历,并非是太一有意要向他彰显自己的强大,而是因为太一的功行实力,已经是臻至了太乙道君这个境界所能够容纳的极限,到了水满自溢的地步,这才会有那不受太一控制的异象所显化出来——而这,也正是修行者的实力到了‘斩道’这一步的征兆。
修行者的实力到了这一步,才需要进行‘斩道’,进行做减求空,以求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
“陛下,好消息。”师北海再一次出声,“我和白泽道君拜访云道友,在云道友的绸缪之下,对陛下斩道之时所产生的异象,已经是有了充分的应对之法,陛下且自安心闭关便是,余者一切都交给我们!”师北海的神色当中,满满的都是自信。
“是吗?”听着师北海的话,天帝太一的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意,片刻,其目光当中掩饰已久的疲惫,也是随之一闪而过。
修行之路,有进无退,到了斩道的关口之后,修行者唯一的选择便是迎难而上,直接进行斩道的过程——在这关口当中,每一个刹那的拖延,都会给修行者本身带来庞大无比的压力,拖延得越久,那压力也就越大。
只有太一自己才清楚,在登临了斩道的关口之后,自己为了压制斩道的进程,到底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那不知道,你们打算如何进行?”太一问道。
“此事,却是由云道友全权主导,云道友的性格,陛下你也清楚,不到最后一刻,我们肯定是看不透他的棋路的,至于说具体的法子,我也曾问过云道友,不过云道友只一句‘不可言,言则生变’便将我和白泽道友给打发了去。”师北海不假思索的应声道。
在来到这太阳神宫之前,他就已经细细的思索过,天帝太一问起来具体应对的时候,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搪塞天帝太一的追问,在不告诉太一具体方案的同时,又能够令天帝太一安心的去闭关——而他思虑之后,所找到的最好的答案,便是云中君。
“果然是云道友的作风,棋路天马行空,无法捉摸,不到最后的关头,永远都不知晓他真正的胜负手,是落在何处。”就如同是师北海所预料的那般,在他抬出了云中君,又将这一口‘黑锅’给重新的扔回到云中君头顶的时候,他面前的天帝太一已经是点起了头,露出了放心的神色,“云道友的棋路,虽然无法捉摸,但自相识以来,云道友便从未令人失望过——既然他说有办法,那便定然是有办法。”
“不错,我和白泽道友也是这般思量的,故而从云道友处得到了确切 的回应之后,我便是直接来了这太阳神宫向陛下报喜。”
“如此的话,陛下想来也该是能够安心闭关,以登临那大罗至尊之境了。”师北海沉下心绪,终于是说出了他来到这太阳神宫之后,最为重要的一句话,也是他最为终极的目的,请天帝太一闭关。
——若不然的话,太一依旧端坐于这太阳神宫当中,那只怕他们去往映光湖提亲的过程,尚未开始,就已经是被天帝太一阻止而夭折。
……
而另一边,本该是正在筹谋提亲之事的白泽,却并不曾带在天庭当中筹备一应事宜,反而是孤身一人,出现在了洪荒天地当中,出现在了昆仑山之前。
这天地之间,原本只有一座昆仑,那边是太真道君的道场,西昆仑——不过在三清道人执掌大罗之机,重返洪荒天地之后,便是将孕育了他们的那一处峰峦,以秘法从周山当中给挪移出来,最后定于周山以东的地方。
而这座峰峦的名字,便叫做昆仑,有别于西昆仑的昆仑。
“天庭的气象蒸蒸日上,诸般事务繁杂无比,如今,又恰逢十万载考功之期,正是天庭俗务最多最重的时候,白泽道友此时不在天庭当中主持诸般事务,怎的有空来我们这个昆仑?莫不是天地当中有什么变故需要我等出面?还请快快入内一叙。”昆仑山之前,正当白泽道君还在其间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昆仑山中,三清道君已经是察觉到了白泽道君的到来,而后开口发出了邀请。
“也只能如此了!”听着昆仑山中所传来的邀约,白泽道君目光当中的纠结之色,也便是在刹那之间尽数消退收敛,然后信步踏进昆仑当中。
“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一桩要事想要和三位道兄相商,此事,关乎天地的底蕴能够迈入全新的阶段,我思前想后之下,才是觉得此事唯有三位道兄出面,方能妥善处置。”白泽道君脸上露出慎重无比的颜色。
“天地的底蕴能否全新的阶段?莫不是,对于这天地的发展,天庭又有了什么全新的计划不成?”听着白泽道君的话,三清道君的脸上皆是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来。
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前,他们这些修行者,都是依赖于这洪荒天地而存在的,洪荒天地的底蕴越深厚,本源越强大,他们这些修行者们的修行,也就越发的能够得到这天地正面的反馈,使得他们的修行越发的顺利——这一点,已经是从他们之前的经历当中得到了完美的证明。
从天庭规划了新的天地秩序,令洪荒天地的底蕴快速增强之后,他们几人的修行的速度较之于先前,都有了不小的增长。
是以,此刻从白泽道君的口中,听到了天庭有关于天地发展的全新规划,三清道君都是为此生出了强大无比的兴趣来。
在登临了掌之境以后,三清道君便是隐隐之间察觉到,他们的修为,已经是臻至了天地之间的一个极限,继续修行下去的话,这天地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便不会再产生正面的反馈,想要在修行的过程当中,继续得到来自于天地的增益,那就非得是想办法令这天地的本源再一次得到增强才是。
“全新的计划?”白泽道君一愣,然后立刻便是回过神来,“也算是吧。”
“是怎么一回事。”白泽道君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然后才是不紧不慢的出声,神色肃然。
“我们天庭执掌天地之间的种种法度权柄,和天地本源的关联,可谓是密切无比,而前不久,我们梳理这天地无数万年一来的变化,以求从中寻找规律的时候,便是发现,原来这洪荒天地的底蕴和本源,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臻至了极限,这数十万年一来,这洪荒天地的事态,虽然看起来是蒸蒸日上,但实则,其本源已经是很久都没有其他的变化。”白泽道君说道。
“正是如此。”三清道君也是点了点头。
“但问题在于,按照我们最先的推演,在我们天庭完成了对天地的种种规划,令天地生死皆归于平衡之后,天地的本源,应该变得更加的浑厚强大,而不是停留在如今的这个地步。”白泽道君神色肃然,“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问题的存在。”
“故此在前些时日,我们天庭的几位神圣便是又聚在一起,细细的重新推演了一番天地变化的过程,然后,我们便找到了这天地的发展不能尽如人意的原因。”
“什么原因?”上青道君问道,目光当中也随之浮现出一抹冷冽出来。
天庭重定的天地秩序,从计划提出来开始,到现在,可以说是每一步都在天地之间所有大神通者们的审视之下,三清道君可以保证,不管是天庭这规划的本身,还是天庭对这规划的执行,都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在规划和执行都没有出现问题的情况下,天庭的规划不能达到应有的结果,那结果无非便是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在这天地之间拨弄风雨,使得天庭的规划难以的竟全功。
对于已经是察觉到了天地‘束缚’的三清道君而言,这样的行径,无异于是阻道之仇,若是天庭有暗处那人挑动风雨的证据,那不管那人是谁,三清道君都不打算和那人善罢甘休。
“和人无关!”白泽道君苦笑起来,“若是有人在暗处挑动风雨的话,以我们天庭当前的实力,早就以雷霆之势将其化作齑粉了,又哪里还需要来这昆仑山打扰三位道兄的清净。”
“问题出在阴阳失衡之上。”白泽道君脸上的苦涩,越发的明显。
“星空之上,列为帝君,众位星君,皆是一一归位,但独独那太阴帝君之权柄,却是迟迟空悬,以至于这天地之间,太阴无主,阳盛于阴。也正是如此,每过八十一万载,我们天庭都会邀请众位神圣们共聚天庭,以重新梳理这天地之间的阴阳之气,而天地的本源,也正是在这过程之间,会折损极大的一部分。”白泽道君口中说出三清道君早就知晓的情况。
“白泽道友的意思,便是说,若是太阴帝君归位,便能够令这洪荒天地阴阳平衡,如此一来,天地之间的本源,便会再度强盛一分,达到天庭所预想的地步?”太清道君出声问道,风轻云淡之间,因为先前上清道君的所动的杀意而在这昆仑山中先画出来的凌冽,便在转瞬之间消散于无形。
“太阴帝君。”玉清道君的眉头也是随之皱了起来,对于这太阴帝君的情况,在整个洪荒天地当中,都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迄今为止,能够与太阴相合的神圣,也就两人——一位,是太真道友。另一位,则是望舒道君。”
“太真道友自不必提,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明确的表示过,她所秉承之道,非是太阴之道,那太阴之权柄于她而言,只是负累,只会拖累她的道途,也正是如此,天庭的目光,才会落到后来的望舒道君身上。”
“可望舒道君同样也是明言拒绝了这太阴帝君之位——白泽道友你三次相邀,望舒道君三次拒绝,其心之坚,可见一斑,想要说动其执掌太阴,以调和这天地之间的阴阳,何其难也!”玉清道君眉头紧皱,他自认为已经是猜到了白泽道君的来意。
在三次邀请皆备拒绝之后,天庭还是不打算放弃,打算迂回而动,想要请他们三人居中调节,再度向望舒道君发起邀请。
“为这天地之壮大,就算是面对这太阴之重,天庭也能够保证行事公允,对着无上之权柄不私相授受,而今,更是愿意对望舒道君再度折节相邀,此番心迹,我等又怎可坐视不理?白道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玉清道君慨然出声道。
太阴帝君,作为和太阳并列的帝君,执掌洪荒之太阴,其权柄之中,由此可见一般,而以天帝太一所执掌的权柄而言,天庭若是打定主意要将这太阴帝君之位给拿下,那么他强行敕封一位太乙道君为太阴帝君,执掌太阴,和并不是做不到,只不过如此一来,那位太乙道君所秉承的道,难免便会和太阴星相互冲突,如初一来,太阴受损,天地的本源,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而天庭为了不影响这天地的本源,硬生生的拖着那太阴帝君缺位的影响,每隔八十一万年,便是以那些星君们自我折损元气的方式来调和这洪荒天地的阴阳平衡,这种大气和公允,实在是太对玉清道君的胃口。
“若只是如此的话,无非便是舍些颜面的事,我又怎么可能因此来叨扰三位?”白泽道君的脸上的神色忽的就变得尴尬无比。
“三位道兄有所不知,我们细细推演的时候,便是发现,这天地之间阴阳失衡的原因,除了太阴缺位以外,还有一点,便是因为那天帝陛下本身。”
“陛下除了是天帝以外,同时还兼任着太阳帝君之权——也正是如此,太阳君临星空,为众星之首,自然,这天地之间的阳和之气受此影响,也便是空前的炽烈,我们细细推演之下,就算是太阴帝君归位,这天地之间也依旧会是一个阳盛阴衰的局面,天地的本源,依旧会在阴阳的失衡之间消磨下去。”
“而对于此,我们众人合计之下,随后想出了两个法子。”白泽道君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白道友请讲。”上清道君再问。
“第一个法子,便是陛下割舍那太阳的权柄——不过,陛下因太阳而成道,和太阳星的关系,过于紧密,以他自身之力,想要摆脱这太阳之权柄,绝无可能,是以,陛下便想着,能够请三位道兄出手,直接从他的身上将这太阳之权柄给斩落下来?”白泽道君的神色当中,浮现出一抹黯然。
“此法决然不可!”白泽道君话音才落,三清道君当中的玉清道君和上清道君,便是齐齐起身,“这太阳之权,乃是天帝陛下道途的根基,强行割裂太阳之权,实在是过于危险,稍有不慎,天帝陛下便有身死道销之厄。”
一时之间,三清道君对于天帝太一,即是钦佩,又是感动。
钦佩的是,为了天地的发展,天帝太一甘冒奇险而自斩权柄,将生死都置之度外,这样的器量,又如何不令人钦佩?
而感动的,则是天帝太一对他们的信任——要请三清道君帮忙斩落权柄,那么太一就得在三清道君的面前,将自己所修持的大道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令自己以一种不设防的姿态出现在三清道君的面前,而在这过程当中,只要三清道君稍稍有些许的歹意,那么太一便有可能陨落于三清道君之手。
这样托之于生死的信任,又如何不令三清道君感动?
“自斩之法,绝不可行,白道友还是说说你们想出来的第二种应对吧。”太清道君同样也是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