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兰蹲下来,如握珍宝般,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双足,搁在温热的水中。
之前她在树林中因追着他和花暝司奔跑,本是莹润白腻的双足,不但被残枝和荆棘刮划得伤痕斑驳,还沾满了泥巴,血污干涸,惨不忍睹。
他当时虽然与花暝司打斗激烈,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她却似乎忘了疼,只顾得他和花暝司会受伤。这个笨女人,何时才能学会保护自己?若非他那一声“滚开”呵止,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追下去?
虽然有些伤害已因他和花暝司喂食的血液而痊愈,这几日困在网中却又刮划出新伤。
他用细软的棉布轻轻为她擦洗,伊浵却吃痛惊呼,如踩在了针板上,慌忙抬脚离开热水,伤口被水浸没,刺痛麻痒,她不得不握拳强忍着。
“水中有我的血,把伤口清晰干净,自然就会痊愈了。”
忽冷忽热!他这是要做什么?不要以为给她洗洗脚,她就会原谅他。“你不是让我去给别人以身相许的吗?还管我做什么?”
她还委屈?应该委屈的人是他才对吧!“你还不是一样让我去给古丽娅当丈夫?就算扯平了。”
“你本来就是。”
“我若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此生我们算白做了夫妻。”
她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双颊掩在凌乱的发丝下,艳若红枫,瞅着他温柔贴心的举动,心里堵着地那根刺,却莫名其妙地瘫软,再也立不起。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很爱她,不惜为她只身潜入血族,冒死抵着血牡丹的毒气侵蚀,把中毒的她抱出楼阁……她心底某一隅清楚明白,可是花暝司那个折子,白纸黑字,不可能是假的呀。
她若有所思,专注考虑着,任由他把双足按在水中,继续擦洗。
脚上痛苦却还是再次传来,她口气恶劣地命令,“轻点,你弄疼我了。”
“哈!让朕伺候,你该烧高香了!”
“不想伺候,别人也没强迫你。”
他手上的动作停住,抬眸揶揄瞅着她,却并无不耐,反而眼底含笑,温柔脉脉。他不需要被强迫,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特殊的神奇力量让他由衷效力。
伊浵被他瞧得心底漏跳两拍,忙从他俊逸的脸上移开视线,别扭斥责,“你别那样看我。”
“哪样?不过是寻常盯着你看的眼神罢了。”
这根本就是在挑衅她的勇气,“说了不准看,就是不准看!”
他摇了摇头,忙碌地手没有停下,俯首动作轻柔地擦洗着,而她肌肤上的一道道擦洗干净的血口子逐渐愈合,恢复白润无暇,肌肤通透地能看到脚背上细细的血脉,让他又乱了心神。
伊浵却感觉敏锐,脚上地每根汗毛都能感觉到他眼神灼热的凝视,“也不准看我的脚!”
“不看,我还怎么帮你洗?”他指尖抚过她细滑的足背,绕过她细致的脚踝,摸上她修长细滑的小腿,熟悉的触感于心底掀起一阵狂澜,脑海中浮现两人激~情缠绵时,她双腿环绕在他腰间时的销魂蚀骨凛然快意……
她忙躲开他的手,脚踝却被他握住,“你要做什么呀?”
“我只是检查一下,你腿上有没有伤。穆伊浵,你在怕什么?我这不过是寻常的举动,你竟也大惊小怪?”
“谁怕了?”
寻常,是啦,他平日是这样盯着她看,是这样关切爱恋的碰她,摸她,总像是要把她吞掉似地,让她无法直视他。只有在他不看她时,她才会偷偷盯着他,欣赏他俊雅绝伦的一举一动。
“你若不怕,就和我玩‘大眼瞪小眼’,看谁能不眨眼。”
“无聊。”
“穆伊浵,你胆小鬼,不敢玩。”
她顿时急了,不就是瞪着眼互看吗?这么简单的游戏,她才不会输掉!
“谁……谁胆小?我才不怕你!玩就玩。”
他得逞地唇角一扬,那笑又旋即消失,恢复平常的冷酷。轻轻地把她伤口痊愈地双足擦干净,搁在床边踏板上,把水盆移开,他取下战甲头盔,只着中衣,不羁坐到床沿。
本就狭窄的单人床,因为他的落座,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却清楚地嗅到他熟悉的体香,还有那股撩动心怀地龙涎香,害她的气血上涌,体温升高。
她周身所有的感官仿佛被关闭又重启过,敏锐十足,每一根毛孔都能接受到他身上迸射的骇人温度,还有他靠近时带来的亲密感觉,已经让她快要晕倒了。
阿斯兰盯住她不安闪烁的凤眸,漫不经心地宣战,“既然皇贵妃娘娘有此胆量,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
他勾住她的下巴,不准她转移视线,“看着我!”
她桃花瓣大的凤眸眨了眨,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叽里咕噜,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刚才说自己有胆子和他大眼瞪小眼纯属大话,她是个胆小鬼,而且还是个有色心的胆小鬼,心上人如妖似魅正当前,她会看着看着会突然扑倒他。
他被她滑稽的躲避逗笑,“穆伊浵,你承认自己是胆小鬼了?”
“……”她面红耳赤,窘迫地咬住唇,绞尽脑汁却寻不到什么词汇反驳。
他终是瞧着不忍,凑上去以唇舌拯救她咬得娇艳欲滴的唇瓣,轻声咕哝斥责,“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会心疼。”
她心口收紧,脑海空白,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放大在眼前的俊颜,忽然就傻了,脑子卡壳,吱吱啦啦,再也转不动。
他却并未狂肆强吻,只是蜻蜓点水地舔吻着她的唇瓣,撩拨试探,见她没有推开自己,才缓缓地轻柔逼近。
伊浵却心里直呼救命!老天,这个吻,她简直爱死了……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他这样的厮磨折磨。他本就是属于她的呀,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呢?心里的不甘渐趋强烈,莫名变成了果敢的勇气,猛然倾身上前,环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在床上,主动加深这个吻。
阿斯兰双眉微皱,心中却狂喜不已。
不过,把她掳劫上床,是他本做好的打算,怎么他反而是被压倒的那个?
事情不该如此,他不想她带着疑虑回到他身边,更不希望她如当初恋情开始时一样,只爱着他的身体,却不肯接受他的心。
他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离开她的唇瓣,见她又要凑身来吻他,他忙仰头躲开。
“怎么了?”她双颊绯红,娇~喘吁吁,眸光迷惑,“为什么不继续了?”她已经感觉到他欲望亢奋,滚烫地抵在她的小腹上。
“伊浵,我们好好谈一谈。”他居高临下,口气温柔而强硬。
“有什么好谈的?”谈着谈着就吵架,还不如来点直接的。而且,她可不想听关于任何古丽娅的话,她可是从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曾经想杀她。
“关于孩子的事,我只能说抱歉。不过,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如果你想谈这个,那就没有必要了。”她推开他,坐起身来,这便要下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后拥紧她,不让她逃离。
“你放开我!”
“不放!”她的吻给了他希望,他再也不会放手。
确定她不会再强烈反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下颌亲昵贴着她的额角,这才柔声解释。
“古丽娅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是无垠的。无垠和我是异卵同胞的兄弟,他被太后抱走之后,一直被喂食吸血鬼的精纯之血,从而失去了牵引之力,他感觉不到与母妃,与父皇,与我的牵引,自他成年之后,就认定与古丽娅是表兄妹,他们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而古丽娅登上后位之后,也不曾与他间断来往。”
“你……你说谎!”无垠怎么可能和古丽娅是一对儿?伊浵想不通。
“古丽娅为了无垠和孩子,大义灭亲,亲手给太后下毒,已使太后内力渐失,再也不是我的对手。单凭这一点,我也相信她对无垠的真心,所以,我才格外珍视这个孩子。若父皇和母妃得知无垠有了皇嗣,他们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她心里的难过荡然无存,但是,她宁愿让他认为她是个小气的女人,也不能与他和好如初。
“为何无垠不自己照顾古丽娅?反而要你照顾?这也正是症结所在,哥哥玩剩下的女人,弟弟又怎么会稀罕?无垠那种挑剔的人,怎么可能和古丽娅扯上关系?”
“无垠挑剔?你是暗讽我来者不拒?”
“难道不是吗?”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她相信他,但是……“阿斯兰,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不能离开花暝司!”
“为什么?”
“我已经是他的夫人,而且……我也必须是!”
如果她离开花暝司,血族王不是对阿斯兰报复,就是对天凌国报复,她不想那样的状况发生。
阿斯兰气结,这个女人心安理得地赖在他怀中,却说要做别人的夫人?口是心非!“你是在怪我当初没有把你从血族救走吗?”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阿斯兰,你会是个好父亲的,好好珍惜古丽娅腹中那个孩子。”而她再也不想有孕,再也不想为任何男人生孩子,她也不想再谈情说爱。“我祝福你和古丽娅幸福。””
“无垠在天凌国,这也是我为何甘愿被困网中,前往天凌国的原因。真正能和古丽娅幸福的,是无垠,不是我!”
“我和花暝司已经吻过了,抱过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以后不准再见他就是了。”已经过去的事,他不会去计较。
“阿斯兰,你无权代我做任何决定!”
“伊浵,等到了天凌国皇宫,你会明白的。”他现在不逼她,也不会强迫她,“自从和你相遇之后,我心里再没有过别人!”
“有没有别人不重要,你还是专心去复仇吧。”说完,她从他怀中撤身,径直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