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眼睛里却拥有着许多成年人都不曾拥有的沉稳,冰冷。
没错,就是冰冷。
按理说,这样的感觉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少年的身上,然而,他浑身所散发出的淡漠却的确就是这样的。
熟悉莫言的人会发现,他的这种感觉,竟好像和莫言有些相似。
再仔细看去,他可不就是最近总是跟在莫言身后的那个随从,宁安遥么!?
不,或许,他现在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吧。
倒是莫言,却总是唤他单字一个白。
似乎是因为,他的过去,一切都是空白的。
而今日,也是莫言的吩咐,他才来到这里。
莫言的命令是,他监督着那个人,直到那个人死。
没错,那个人就是萧镜尘。
他已经跟着他好几日了,莫言派来的杀手都没有动手。
杀手不动手,那个人自然死不了,他的任务自然也就一直不能完成。
他十分不解莫言想要杀一个人,为什么不让自己动手。
虽然这个人武功高强,但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也免得日日跟着他耗费时间的好。
可莫言的吩咐,他又不能违逆,莫言还说,若是杀手有任何纰漏没能完成任务,那他便必须要助那杀手一臂之力。
所以,即便杀手没来,他也不能有片刻的懈怠。
因为长时间的跟在莫言身边,他早就明白,想要一个人死,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所以,三日,已经三日了,他的眼睛,片刻不离的盯着那个长得俊美绝伦的男人。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的武功的确是高强,就连他这样小心翼翼,都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发现。
还好,莫言给了他一种叫做隐神丹的药丸,他吃了那药丸之后,那个人竟真的好似没能发现自己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敢有半分的松懈,毕竟是那样武功高强的一个人,他不得不时时保持警惕。
只是,前些天还好,一切都还算正常。
直到今日,他随着那个人进了这奇怪的空置的大宅开始,他的心中便始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明白为何从进到宅子里开始自己就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只知道,莫言的吩咐,不得违逆。
于是,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跟着那个人到了日光湖畔。
再后来,一个女人来了。
那个女人长得美极了,在他看来,大概也只有他跟着的那个男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美貌。
只可惜……
想到那个男人就要死了,他竟然会为那个女人有一丝的惋惜?
他好奇自己究竟为何竟然会对那个女人有这样的情绪。
跟着莫言,他的心也早就练就如铁石般的坚硬。
可现在,竟然会不由自主的为了一个初见面的姿容绝丽的女人感到惋惜?
不!大概不是初见面?
他依稀记得,那日在宫宴上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眼神就总是若有似无的看向自己。
虽然他当时一直低着头,但是还是很容易感受到这些的。
他甚至还知道,这个女人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好像是怀念一个人?
难道,那个人和他长得很像吗?
罢了,他最近这是怎么了!?
怎么总是把自己沉溺在这样的问题里,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更何况,那个女人到底怀念的是谁,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和寻常的女人相比,她不过是漂亮了些,其它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少年摇了摇头,抛却脑海里莫名的思绪。
只是,就这般久久的伫立在这里,看着日光湖畔的情景,他的眼神,也从一开始彻底的淡漠,变得越来越疑惑,也越来越迷茫。
这里,究竟是哪里?
是大景朝的定北将军府么?
少年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那块牌匾,可是,定北将军府,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些日子,他早就听说,这间宅子的主人是如何被当今景朝的皇帝灭门的。
所以说,从前在这宅子里的所有人不都应该死了么?
而且,自己为何会对这里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一砖一瓦,甚至是一草一木,他都好像曾经来过,曾经看到过一般。
就好像,这日光湖。
就好像,此刻那个男人口中吹出的笛音。
他只越来越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十分的熟悉。
甚至于,他甚至能够轻而易举的知道,那段笛音接下来的音调,会是什么样子的!
难道说,从前的他,真的认识他们么?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莫言说,自己是在凉州城被发现的。
这里与凉州城相隔数百里之多,他不可能与这繁荣富庶的景朝京都有半分的关系。
更遑论这里的宅子和生活在这里的人!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保持镇定。
莫言派的杀手随时会来,而他,只要等着看到这个男人死了,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萧镜尘一曲终于吹完,华云思的眼眶湿润,背过身去。
她知道,有些话,她必须要说了,否则,她只会越来越不舍。
“这首曲子,是在本王年幼的时候,也是这日光湖畔,你教给本王的。”萧镜尘先开口道。
华云思没有说话,萧镜尘又好似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还有这个,是你赠与本王的,当年,你说,这是你喜欢的人才能拥有的。”
……
是啊,是她送给喜欢的人的,不用转身,她也知道,他手中,拿的应该是那颗明珠。
见面前的女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萧镜尘捧着明珠的手顿了顿,又道,“今日,是七月初二,一个月前,六月初二的时候,你说,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你会成为本王的王妃,如今,一年之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在又十一个月……”
“萧镜尘!”华云思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男人的话,他被打断,终于不再说话,而她的眼角,也流下晶莹的泪水。
时间在这一个仿佛变得凝滞,又仿佛变得十分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开口,“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