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梅家的产业大部分都转移到了黑龙江,剩下的只是空壳而已,要是真决裂了,谁都没办法。
虽说按照律法,没有分家,梅家叔伯都有权利来分得他们的一部分,可是,别忘了,在黑龙江,李安生可是土皇帝。
两三年后,别说是这样的过气的官宦人家,就是那些参天大树都要一一倒塌,被踩在脚下。
李安生可以预见梅家的命运,所以,他此刻站在梅家旧宅大门口,颇有些怜悯。
只有那些已经富可敌国的亲王勋贵们,他们才能够凭借庞大的钱财不为后来的权力者所践踏,依然活的滋润,可是,也有无数的权贵们,落魄至死。
像梅涛远这样的当官没当出个名堂,道德败坏的,可想而知,到时是什么下场。
李安生跟着梅宝聪踏入了梅家,就好像在带着怜惜看着即将被摧毁的艺术品一样,不得不说,梅家老爷子跟梅宝聪他爹当年还是有些眼光与见识的,宅子修的委实不错。
“哟,六弟,带什么客人回家来啦?”
梅宝聪在家排行老六,迎面而来的乃是梅涛远的大儿子梅宝勤。
这位堂兄正是胖叮当唱过的“狠舅奸兄”中的一位,自以为是下任的族长,不管什么时候都摆着个架子,自大的很。
梅宝聪对这位堂兄可是没什么好脸色,“这位乃是我的好友,是来拜见伯父大人的。”
“哦?是来找我爹求官的么?哼哼,虽说我爹如今受肃亲王大人的器重,可也不能徇私枉法,任人唯亲啊。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也不怕污了咱们梅家诗书礼仪治家的清名。”
这货还真是不要脸,才刚刚跟钱家攀上关系,就好像已经得了肃亲王的青睐一般,无耻,不是一般的无耻。
梅宝聪正要发怒,给李安生一把拉住。
李安生摇了摇头,淡淡的问道:“不知令伯父如今是当的几品官?我倒是想知道,我能不能高攀的起。”
梅宝聪微微一笑,说道:“哦,我伯父很了不得呢,乃是吏部的一名行走司员,七品的京官呢。”
胖叮当故作惊讶的说道:“真了不起啊,居然是吏部的七品京官啊。”
梅宝勤有些得意,的确,能挤入六部各司,也是值得夸耀的,更何况又是京官,哪里是那些不入流的外地小官能比的,故意的拿眼睛去看梅宝聪与李安生,鄙薄之意很是明显。
只听胖叮当扳着手指头继续问道:“那,哥,你那个黑龙江新军协统是个几品官?”
梅宝聪很是凑趣,连忙说道:“咦,这个武职品阶跟文职是不一样的,你哥这陆军协统,乃是正二品。”
梅宝勤脸色一变,傻子都能听得出梅宝聪语气中的嘲讽,只是这黑龙江新军协统的名头还真是镇住了他。
胖叮当歪着头,又问道:“那我哥不是还有黑龙江劝业道的官职吗?这是文官吧?几品?”
梅宝聪强忍住笑,点头道:“恩,这倒是文职,你哥不过是正四品的道台,没法跟京官比啊。”
说着,眼睛也故意斜着去看梅宝勤,见他一脸的不自在,不禁解气无比。
“哦,那我哥还有黑龙江垦务大臣的官职,这个又是几品?能不能跟七品的京官比啊?”胖叮当这厮又开始卖弄。
李安生也不多话,手负在背后,长身挺立,让梅家的几个堂兄弟很是忌惮与妒忌。
“这个垦务大臣么,倒是咱们太后老佛爷亲自颁定的,乃是正三品,也勉强能够高攀一下七品京官了。”
梅宝聪丝毫没有放过梅宝勤的意思,穷追猛打,无比尖刻。
梅宝勤满脸通红,手指都颤抖了起来,牙关紧咬,却又不敢造次,别说李安生的官职就不是他能亵渎的,就是李二愣那杀名,也让他只能忍气吞声。
胖叮当却是个不知好歹的,立马粗着喉咙喊道:“那你伯父呢,快叫他出来,赶紧让咱们来高攀一下。别看不起人啊,我哥好歹也是个官。”
梅涛远这几天一直“告病”在家,可昨天“小定”之后,这病就突然好了,今天也没去官衙,显然是想彻底摆平此事,等着主子的恩赏,直接换地方当官去了。
“何人在外吵嚷?难道是要以官威压人吗?”
里头听了传报的梅涛远怒气冲冲的出来,他也听到了胖叮当的嘲讽,不过,在他看来,李安生只是个没有根基的野路子,给人一整就倒,也用不着有什么忌惮。
李安生自然不是来吵架的,两厢见过礼,便坐下来谈起此次与钱家结亲之事。
“我梅家诗书传家,哪里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当初与钱家既然定了婚约,便不得反悔。不然,我梅家的清名荡然无存,愧对列祖列宗。”
梅宝聪对这话确实嗤之以鼻,反讽道:“诗书传家?祖父翰林清名?那我们这偌大家产,难道都是诗书传出来的吗?都是靠着叔伯们当官的清名当出来的喽?”
梅涛远老脸一红,这事的确是他理亏,但是利欲熏心之下,这最后一丝良心也给泯灭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辈应谨守门风,恪守祖宗教导,家规不能违。更何况妇女有三从之义,无专门之道,岂能背弃婚约而自择夫婿?岂不是败坏门风,惹人耻笑?”
梅涛远这话连李安生也骂了进去,正所谓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却如同钝刀子割心头肉一般。
梅宝聪见他恬不知耻,揪着家族规矩不放,揪着所谓的礼义廉耻不放,小人做派也太过明显,更是暗讽妹妹不守妇道,怒火攻心,双目好似要射出火焰来。
“梅涛远,衣冠禽兽,亏你有脸说出口。钱家那小子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这是要将我妹妹往死里逼啊,天理良心,你忘了当初一心求官时是谁赚钱养这个大家子,置办了偌大家业,白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无情无义之徒,我父亲竟有此等禽兽为兄弟,实乃家门不幸。”
还待要说,却给李安生拉住,此时跟对方硬来委实不明智。
梅涛远的良心给狗吃了,自然厚黑无耻,“来啊,这小畜生居然辱骂我,竟然不将家法放在眼里,给我上家法,今日我定然要打死他,让他不守规矩。”
梅家顿时闹成一团,有去请家法的,有去喊人来的,有来劝阻的,梅宝聪也不是全然没有支持者,要不是还有几个叔伯兄弟为他撑腰,只怕早给梅涛远逼死了。
梅宝勤等几个堂兄弟如狼似虎的上来拉扯梅宝聪,要将他摁在地上,等着行家法。
胖叮当上前狠狠几个巴掌,将这些急吼吼等着分家产得好处的堂兄弟都打翻在地,骂道:“我草你妈的,草你们全家,我家大人麾下的官员,也是你们随便打的?”
梅涛远见胖叮当居然敢在梅家动手,顿时来了火气,怒道:“来人,关门,给我将这等狂徒着实打死,硬闯我家宅图谋不轨,不管是谁,打死了也只能白死。”
“打死你妈啊,打死你全家,你这老东西,为老不尊,恬不知耻,丧尽天良,你全家都不得好死。想打死你胖爷,先问问你家那几个小妾肯不肯。”
胖叮当自然是得了李安生的授意,跟这些道貌岸然的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没什么道理可讲,讲道理是讲不过他们的,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对付。
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既然没有道理,那就不讲道理,直接用暴力让对方屈服,这些人毫无气节可讲,在暴力面前,都是软骨头。
这些人装模作样,要是真服了软,都能爬到你头上来,不给点教训,是不会认得人的。
梅家的子侄们呼喊着,让家丁们前仆后继,自己却躲在后头,胆小怕死。
对付这些人,胖叮当也不用使出什么疯魔刀法,直接拎起一张板凳,一路猛砸过去,叫道:“让尔等看看,真正的高手,敢于直面低贱的对手,功夫到了极处,任何东西都能当成武器,来,看凳。”
只不过须臾片刻,抱着家法过来的梅家子弟就呆愣愣的看着满地的哭喊呻吟的人群。
梅涛远脸如死灰,叫道:“好,好,小畜生,居然勾结外人,对家中兄弟痛下杀手,告到步军衙门去,横竖是要打死。你居然做了官?只怕是黑龙江那等荒凉之地的芝麻官吧。”
“官不大,你一辈子都别想赶上,道台下面的五品参政罢了。”梅宝聪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事情闹到这一步,梅涛远是铁了心的要投靠钱家,拿他跟李安生等人都当成了马上就会灰飞烟灭的小势力,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还有,你们这些狗骨头痒,求着胖爷痛打一顿,居然反咬一口。人是我打的,跟梅小哥有何干系?”
梅涛远对这个胖子简直恼怒到了极点,“来人,去步军衙门请官差来,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私宅行凶。”
胖叮当立马还击,“哟,老不死的,不好意思了,你请了步军衙门没用啊,哥我是美利坚国籍,他们可管不到我啊,别说是善耆那个老狗,就是皇帝也管不到我,哥我是美利坚人,到美利坚公使那里去告我状吧。”
梅涛远这才知道梅宝聪等人这次是有备而来,吃定了他梅家,只能忍下这口气,但细想只要能将钱家尽快巴结上,将来有的是报仇的机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