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看了一眼唐天齐,他似乎没想到小柔会这么说,俊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半晌,他温柔地抱起小柔,声音低沉悦耳地问道:“那小柔是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
小柔可爱地歪着脑袋,大声说:“小柔喜欢妹妹!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穿花裙子,分享洋娃娃。”
我心里一阵黯然,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天真单纯,在她平静的世界里,她并不知道,她的爹地和妈咪,此刻正各怀心事。
唐天齐笑着收起她的故事书,抱着她回房间睡觉,等他出来时,我正斜倚在门旁,神情妩媚地看着他。
“今晚……要不要……”我故意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顺势拉扯下了肩带,露出半边光洁的肩膀。
他眼眸一深,忽然抬手抱住我,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也不知是我故意引诱的原因,还是唐天齐有心事,这一晚,他显得格外狠戾,差点没让我晕过去。
快天亮时,我终于撑不住了,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爱我,我蜷缩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这才安下心来。
快要天亮时,我被急促的手机铃声给闹醒了。
唐天齐翻了个身,随手抓起电话,瞥了一眼内容,起身避开我接电话。
我勉强从床上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他早已换上衬衣,匆匆系着扣子,走到窗边亲了亲我的额头,低声说:“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我乖顺地点点头,目送他出门,随即不顾身体仿佛被卡车碾过一样的疼痛,勉强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下去。
唐天齐匆匆开车离去,连司机也没带。
他很少这样突然离开。
想起刚刚那个急促的电话,我总觉得眼皮在跳动,顿时睡意全无。
于是我换上一套干净利落的衣服,绑起马尾辫,戴上帽子和墨镜,匆匆开车跟了出去。
“喂,王秘书吗?能帮我调一下唐总今天的行程吗?”我直接打电话给秘书室负责人,拿到行程表,随意瞥了一眼,目光定在了其中一项上。
南城地产项目?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城是赵家曾经的大本营,当年赵书雨的父亲赵志强曾经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结交下不少当地的名流,后来,这些人也一手把他推上了现在的位置。
女人的第六感,令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南城。
清早的车并不多,过了海岸大桥,就是南城的地盘。
车子在绿灯前停下,我摇下车窗,想要透透气,侧过头的瞬间,瞥见了另外一条车道里的车。
那人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眸光微微沉了沉,随即冲我露出不羁的笑意。
我心里一沉,陈礼杰怎么会也来南城?
绿灯已过,我一脚踩下油门,双手紧握方向盘,将车子开得飞快,试图甩开他。
从后视镜看过去,陈礼杰一直紧紧跟着我的车,始终没与我拉开距离。
拐过大桥,右边是一片草坪,后面的车子忽然加速,朝着我的车狠狠撞过来。
我躲避不及,眼睁睁看着车子撞上一棵大树,陷进了草坪里。
“吱嘎”一声,车尾铁皮传来被挤瘪的声音,我怒气冲冲地下车,走到他面前,满脸不爽,“你什么意思?”
他摊开双手,满脸无辜,“我没睡好,眼神不好,要不现在叫警察来处理?”
我气得头顶一把火烧了起来,“你明知道我赶时间,你明明故意撞上来的!”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忽然用力拉着我,把我塞进了他的车里。
“白浩楠!”我见他要走,开始拼命拍打车窗,喊出了他的本名。
陈礼杰蓦然回头,一拳砸在车窗上,神色冷厉地盯着我。
我被吓到了,见他重重打开车门,怕他在这里想害我,胡乱抓到一把网球拍,朝着他脑袋狠狠打去。
他轻而易举地把我手里的武器给丢掉,气得笑出了声,“我在帮你!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警惕地盯着他,冷冷开口:“让我走。”
他摇了摇头,神色不悦:“南城现在很乱,我和他会处理,你不用去添乱了。”
“南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告诉我?”我有些崩溃,忍不住大声问道。
“南城现在在闹暴动!”他厉声道。
我蓦然愣住了,想起唐天齐匆匆离开的背影,我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带我去,我求你了。”
“你求我?你拿什么来求我?”他眸光阴沉地盯着我。
我毫不犹豫地拽下他的衣领,他被迫低下头,与我四目相对。
陈礼杰的眼神里有yu望,有算计,还有压迫感。
而我,缓缓凑近,他的唇快要靠近我的时候,拿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小型瑞士军刀,悄无声息地打开,抵在了他胸口。
他停在距离我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眼里闪过暴风骤雨。
我微笑着看着他,眼神冰冷,“带我去见他,现在,马上,立刻。”
他低头笑了,连连点头,慢慢举起双手向我投降。
我的车被陈礼杰撞坏了,只能坐他的车前往,一路上,我都紧紧攥着手机,等待唐天齐的电话。
我不敢给他打,生怕让他分心,也生怕让他陷入更糟糕的处境。
陈礼杰盯着前方的路,淡淡地说:“知道吗,这次的事,也不能怪南城这边闹起来,完全是你家那位做事太狠,太绝,不给赵家的连襟们留丝毫退路,他拿下了南城最中心百货大楼的那块地,却不肯暗中给赵家好处,你说,这拆迁和改造,会这么顺利吗?”
“为什么他非得要南城那块地?”我满脸不解。
陈礼杰笑了笑,“赵家行事谨慎,总得有个让他们闹起来的理由吧。”
我明白了,唐天齐这是在故意触怒赵家,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是什么样的状况,车子越接近南城,我就开始越紧张。
进入城区以后,整个街区都变得拥堵起来,各处都停着摩托车和各种轿车,车喇叭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乱糟糟的拥堵,将整个街区的交通状况变成了一锅粥。
远处不时传来沉闷而又整齐划一的口号声,似乎有人在游行。
我看了一眼陈礼杰,他神情严肃,慢慢把车停在了路边。
“无论如何,谢谢你带我来。”我正要下车,他忽然拽住我,用力摘下我的墨镜,拿起一张口罩给我戴上。
我愣了一下,五味杂陈地看着他。
“一切小心。”他沉声说。
又一阵闷雷般的声音响起,我不再犹豫,朝着前方的人流挤过去。
一个大婶儿拉住了我,好心劝止:“小姑娘,别去前面了,前面这会儿,正闹着呢。”
我摇了摇头,不顾一切地往前挤,见有人在发宣传手幅,我也拿了一张,发现上面写的是,拒绝外地人侵占我们的家园。
见我高高举起横幅,前方发号施令的人以为我也跟他们一伙儿,连忙让我到最前面来。
我跟着大家一起卖力地喊口号,眼神四处逡巡,视线忽然凝固了。
五十几层高的顶楼,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坐在天台边缘,腿就在外面,仿佛随时都能跳下去。
而另外一个男人,正站在他身后。
我手心出汗了,心跳如雷。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唐天齐吧?
“如果齐天集团一定要暴力拆迁,不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公道,我们就抗议到底!”
“没错!齐天集团逼死无辜的南城居民!今天如果我们南城有一个人出了意外,他唐天齐就别想走出这里!”
群情激愤中,所有人都狂躁不已,仿佛一群随时都能扑向食物的猎犬。
我颤抖地看着楼上那个准备跳楼的人,忍不住问身边的人:“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一直坐在那儿?”
“他是这栋百货大楼里的商户,听说跟齐天集团的价格谈不拢,所以想跳楼,依我看啊,他要是真跳下来就好了,我们也能有个借口,跟齐天集团算账。”那人漫不经心地说,见我恶狠狠地瞪他,立刻悻悻然地闭上嘴。
那人忽然站了起来,他一动,大伙儿就开始尖叫起来。
“你往下跳啊!有我们给你做主!你死得不冤!”有人拿着喇叭高声喊道。
我震惊地看着对方,疯了,他们疯了。
五十几楼的高度,明知道顶楼那个人也许听不到,可我还是冲上去,气愤地从对方手里夺过喇叭。
“他是你们的朋友!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忍住怒火,指着高楼,大声吼道:“都想推出一个代表去死是不是?好啊,谁对齐天集团的协议最不满意!谁就上去跳下来!你死了以后,所有人都当你是英雄!替你照顾家人!拿着沾满你鲜血的钞票喝酒吃肉重新来过!来啊,有种你就上去试试!怂恿别人跳楼算什么本事!”
一片死寂中,大家停止了喊口号,沉默地盯着我。
乌压压一片的人潮全都静默下来,可这种静默,却让我更加觉得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