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明天下 > 明天下 第18节
  喜爱抽淡巴菰的云福,今日里好长时间没有抽烟了,心情很是糟糕,想要跑出去过过瘾,见大娘子,大少爷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只好强自忍耐,只希望这些乡民快些办完事离开。
  “今年种麦子的人多啊。”
  云娘见种子分发的差不多了,就对云福道。
  云福笑的合不拢嘴,搓着手道:“是啊,年景好,种麦子的人就多,谁都知道面比糜子好吃。”
  “可惜了,前两年的稻种已经不成了,要不然今年就能种一茬稻子。”
  听母亲说稻米,云昭就不由自主的流口水,这毛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的,很久很久以前,他最讨厌吃稻米了,总觉得那东西吃不饱人。
  现在倒好,听到稻米就口水流的哗哗的。
  云娘小心的帮儿子擦了口水,没好气的道:“只要听到吃食,就流口水,太没出息了。”
  云昭郁闷的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兴许是最近就没有吃过几顿饱饭的原因。”
  云娘冷笑道:“你每日的餐饭可都是装的满满的。”
  云昭叹口气道:“云卷,云舒两个太能吃了,有时候云树还来帮我吃饭,您想想,有他们三个在,我能吃饱肚子才是怪事情。”
  云娘见最后一个换种子粮的乡民离开了,就恨恨的道:“是你要收买人心的,如果让你吃饱了,还收买个屁的人心,你吃的饱饱的,人家只会觉得你活该给他们吃的。”
  云福在一边笑道:“斗米恩升米仇,少爷莫要做烂好人,最后会吃亏的。”
  云昭一笑了之,他知道自己想要彻底的收拢这些散乱的人心,还需要时间跟契机。
  云福锁好了粮库,将钥匙交给了云娘,然后道:“雨下的多了一些,等天地干爽还需要几天,老奴以为家里的农具也该整饬一下,有些三年都没有用了,犁头该修修,犁架也该该好好打理一下。”
  云娘道:“找谁呢,云家庄子可没有合适的铁匠。”
  云福道:“贺家洼的刘宗敏前几日托人问到老奴头上,想揽下咱家的活计。
  此人算是我蓝田县有数的好铁匠。”
  云娘闻言笑了,指着云福道:“你以为我没听说此人的过往是不是,我可不愿意把一个罪囚招到家里来。”
  云福尴尬的拱拱手道:“此人与老奴沾些亲。”
  听云福这样说,云娘摆摆手道:“既然如此,自然会让你如愿,反正啊,人是你带来的,你就要看好,在云氏庄子支炉子打铁可以,却不能给我们惹出麻烦来,如果坏了事情,你云福担着就是!”
  云福笑道:“他老子娘都在,还能反了天去?大娘子放心,老奴会看的好好地。”
  云娘撇撇嘴鄙视了云福的私心,就拖着云昭离开了中庭。
  雨还是在下,云昭的心里却像是着火一般,史书中的流寇大贼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此时此刻,他无比的渴望雨水早点停下来。
  云昭两世蓝田人,若是在不知道蓝田县出的这个盖世贼寇,那就太不应该了。
  雨水出来了,围绕在玉山山腰上的薄雾就消失了,透过稀疏的雨丝,偌大的玉山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知怎的,云昭很愿意将眼前的玉山跟将要见面的盖世贼寇联系在一起。
  他们都是一般的雄壮,一般的神秘,一般的让人产生想要窥伺的欲望。
  云杨很喜欢打铁,听闻蓝田县手艺最好的铁匠要来云氏庄子打铁,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铁匠在云氏庄子打铁不假,可是,走的时候会把炉子留下来,这对云杨来说非常的重要。
  “打铁一点都不赚钱!”
  云昭坐在廊檐下的石头板凳上对正在搓麻绳的云杨道。
  “打铁很赚钱,我问过了,打一把菜刀就能收十文钱,就这还不算铁料钱,加上铁料至少要收一百文钱。”
  云杨头都不抬的就反驳了云昭。
  “你还没有算自己的人工,与柴碳钱!折算下来,一百文一把菜刀一点都不贵,你赚不了多少钱的。”
  云杨将妹子扯回来,这个小丫头正在把身子往外探,想要用嘴接屋檐水喝。
  “力气不值钱,睡一觉就回来了,柴碳也不值钱,咱们云家庄子最多的就是柴碳,同样是费点力气罢了。”
  “我娘准备让你们都去家里帮忙种地,工钱应该不少给。”
  云杨整理一下已经搓好的麻绳,堆在一边,给妹子喂了一些水,笑吟吟的道:“这方面大娘子是大方的,劳作一日给粮三斤,都是上好的粮食,如果是糜子就能多到四斤,忙碌一个月就能挣到两月的口粮,是个好买卖。
  阿彘,你知道现在外边的粮价涨到什么地步了吗?”
  云昭听云杨叫他阿彘,嗓子眼里微微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本想发怒,想到母亲那张脸,就无奈的道:“一担米已经涨到二两四钱银子了。”
  云杨笑着指指云昭的圆脑袋道:“果然是地主家的大少爷,对这些一点都不知道。
  告诉你吧,你说的粮价是天启年间的事情了,去年八月皇帝死了,他弟弟成了新皇帝,新的年号叫做崇祯,今年已经是崇祯二年了。
  二两四钱买一担米,你想的倒美,你去集市看看,一担糜子现在都要一两七钱银子,二两四钱银子连一担麦子都买不来。
  我就等着今年夏粮丰收,可以买一个好价钱,好给娘跟妹子一人做一套新衣裳。”
  云昭笑了,拍拍云杨的后背道:“既然种地赚钱,你干嘛还要想着去打铁?”
  云杨羞涩的笑了,左右瞅瞅见四下里无人,就低声道:“我准备给我打一柄好刀!”
  第015章 贼来需打
  云昭听了云杨的话有些目瞪口呆!
  他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自己不在那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而是在明末这个物质极大匮乏的时代里。
  云氏大房之所以能在云家庄子里呼风唤雨,母亲一介妇人之所以能在云氏执掌大权的原因,就是云氏大房掌握了这个庄子上最多的生产资料。
  最好的种子在云氏大房,最好的农具在云氏大房,基本上所有的大牲口也是云氏大房所有,再加上,农户们手里基本上就没有钱,只有云氏大房才有大量的铜钱存在。
  在这种状况下,普通农户想要翻身,基本上没有可能。
  对于没有土地的农户来说,养一头牛,或者骡子,是他们不能经受的负担。
  就像云杨想要一把可以作战的刀子,就需要自己去溪水里借用铁匠的磁铁吸沙子里的铁粉,收集到铁粉之后,再进行冶炼,冶炼之后再一遍遍的锻打,通过锻打出来的火星,将铁块里多余的杂质以及碳敲打出去,最后才能拿到一块软不拉几的熟铁。
  熟铁太软做不成武器,这又需要将熟铁与生铁按照比例混合冶炼,炼成钢,这就是所谓的灌钢法。
  然后又需要重复一次折叠,锻打过程,让钢材里的碳含量变得均匀,按照不同需求,制作成相应含碳量的钢,最后打造出来,淬火之后制作成武器,或者农具。
  云杨是云氏少年中为数不多的练过武的少年,他想要一柄好刀是很久以来就有的梦想。
  而铁料昂贵,对这个少年来说是一种奢望,更别提钢料了,按照他家的情况,即便是有了钢料,他的父亲的第一选择是打造两个犁头,而不是一柄钢刀。
  “你收集到了足够的铁砂?”
  “嗯!”云杨得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多收集一些,等那个叫做刘宗敏的铁匠来了,让他多打造一些刀子。”
  “你家有钱,直接买一些铁料就是了。”
  云昭忧郁的看着云杨一句话都不说。
  云杨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你娘不给?”
  云昭拍拍干瘪的胸口从里面掏出两颗干瘪的红枣随手递给小妹道:“只有两颗枣子。”
  有红枣吃,小妹就安静了,云杨学着大人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道:“那就喊上云舒,云卷,你跟我小弟也来,我们沙滩上收集铁砂。”
  云杨是一个坐起立行的人,抬头瞅瞅天色,抱着云小妹就回家拿工具去了。
  云昭则慢慢悠悠的向云卷他们家走去。
  云卷的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就是一个猪圈,云昭一头钻进他们黑乎乎的家里马上又出来了。
  不知道吃什么东西,吃的嘴巴黑乎乎的云卷,云舒从猪圈里走出来笑呵呵的将一截子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云昭。
  云昭怀疑的瞅着这截黑东西。
  云卷道:“黄精啊,我今天去秃山上砍柴的时候挖的,好吃!”
  云昭摇摇头,没看那截黑东西,反而瞅着兄弟两居住的猪圈一样的房子皱眉头。
  无产者是最好的革命者,这一点云昭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呢,无产者无恒心这六个字的名言云昭也是知道的。
  想要这兄弟两对云氏产生真正的归属感,一定要让有一定的资产,比如——房子,一间真正的,暖和的,可以遮风避雨的房子。
  云杨带着弟弟来找云昭的时候,发现云昭已经改变主意了,不想再去小溪里淘铁砂,改盖房子!
  “你去吧同窗兄弟都喊来,今天,明天,后天,我们什么都不干,就一心帮云卷,云舒他们盖房子!”
  这件事云昭就没有询问云卷兄弟两的意思,直接做主了,更不管这兄弟两涨红的脸。
  “我们没钱,也没东西!”
  云昭瞅一眼局促不安的云卷道:“屋子可以破,可以小,唯独不能脏!
  先生告诉我们说,屋子可以破,那是因为没有钱财,屋子要是脏了,说明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上进心了。
  我不允许我的兄弟住在猪圈里,也不允许我的兄弟破衣烂衫的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我们兄弟以后是要干大事的,如果连屋子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干个屁的大事。”
  云杨在一边听得胡乱感动,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安静下来道:“我们可以帮他们盖屋子,木料,茅草,钉子,绳子我们什么都没有。”
  云昭抽抽鼻子道:“我带你们去我家拿。”
  云杨尴尬的道:“大娘子不会愿意的。”
  云昭怒道:“那就偷好了,我娘找过来,就说是我让拿的,这房子我盖定了。”
  “你会挨揍的!”
  “就算是挨顿揍,也比他们长年累月的住在猪圈里要好,少说废话,找人,偷东西!”
  云舒云卷兄弟两已经泪流满面,半截子黄精掉地上都不知道,只知道张着嘴巴哇哇哭。
  云杨在一边笑嘻嘻的道:“我们一起去偷,了不起被大娘子一起责罚!”
  云昭本身就没打算自己一个人扛这事,对云杨的表现非常的满意。
  不大功夫,学堂里的同窗就纷纷到来了,闻听云昭这个地主家的少爷要带着一群人偷他们家的东西,一个个显得很是兴奋。
  偷云氏大房这个念头已经存在他们心中好久了,如果不是忌惮管家云福跟那些粗壮的家丁,早就干了。
  云昭居中分配一下,一群人就兴致勃勃的散开了,只留下五六个半大的少年拆云舒云卷的烂猪圈。
  春雨下来了,云氏大房的主人就放心了,向来素雅的云娘也有心情拿出尘封已久的绣花绷子,瞅着窗外一束开的艳丽的杏花,一针一线的将杏花的媚态展现在一块蓝色的丝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