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明天下 > 明天下 第181节
  范三继续摇头道:“声音没有这么短。”
  中年人再次射出一枝响箭,范三立刻道:“就是这种声音。”
  干瘦中年人长叹一声对范文程道:“此箭射出,就是告知部属,不需理睬主将死活,四散逃命去吧……不到绝望之时,断无此等军令。
  这个狗奴才没有说谎。”
  第094章 药效太他娘的猛了
  那个一看就是老军的中年人说范三没有撒谎,范文程也不觉得范三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就连范三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因为,他确实是在实话实说,至于说那些人是明军,这确实是多拉尔说的,他没有骗人。
  至于对面军队穿什么衣衫,用什么武器,这些人不问,他自然就不会说,莫说被人威胁了,哪怕是没人威胁他,范三也绝对不会回答人家问题意外的话。
  “明军获得了如此规模的大胜,一定会有军报的。”范文程率先离开了范三的身边,他获得了一个让他不是那么难受的一个答案。
  马贼不可能战胜一千多建州猛士的,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么判断的,现在看来,没有想错。
  通过这一千多军卒的战死,范文程还证明了一件事,硕睿亲王的判断没有错,归化城一带,有第三股力量,只不过,这第三股力量其实就是卢象升的部下假扮的。
  是卢象升自己违背了兵部紧收关隘不得私自起边衅的军令,私自派出大军意图破坏归化城的修建,那一千多建州猛士不过是替归化城挡灾而已。
  这么想,一切谜团都能解开了,现在,只要再获得卢象升向大明朝廷上报的捷报内容,那么,一切的一切真相都将大白于天下。
  范文程走了,那个干瘦的军官也走了,只有范肖山依旧留在范三的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范三。
  “老爷……”范三才喊了一声老爷,泪水立刻就滚落下来。
  范肖山想起儿子残破的尸身,想起儿子身上不知道被贼人捅了多少刀该有多么的痛,眼角也有泪水渗出来。
  好半晌才对范三道:“你是怎么遇见少爷的?”
  “马贼,马贼,老爷,是蒙古马贼,天杀的蒙古马贼,小的从敕勒川逃出来,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在靠近小杜山的地方找到了一间破屋子,准备在那里歇息一下,没想到啊,老爷,小的居然看见马贼在杀少爷他们……
  小的忍不住喊了一嗓子,那些马贼就追过来了,小的只好转身就跑,可怜小的已经跑了一天一夜,那里跑得过马贼,就被马贼给捉回去了。”
  范肖山瞅着范三的眼睛道:“继续说。”
  “小的被抓回来的时候,少爷,还有辉岳先生的仆人就倒在地上,小的拼命地喊少爷,少爷就那么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范三说的声泪俱下,范肖山也泪流满面,一时忍不住居然哽咽的不能出声。
  “老爷,马贼把我绑在树上用鞭子抽我,用火烫我,还割开我的皮肉流血,说这样好引来狼……老爷啊,少爷的尸体就趴在我前边,有一匹狼趴在上面舔血……惨啊……小的硬是挣开了绳子,不敢多待,扛起少爷的尸体就跑,老爷……小的跑不动了,就拖着少爷的尸体往回爬,爬不动了就滚……老爷,小的到底把少爷的身子给您带回来了……
  老爷啊……小的差点就回不了家了……”
  范三的一句句话都说到范肖山的痛处,一想到素来怕痛的儿子居然被那些死的蒙古马贼如此虐待,尸身还差点喂了狼,范肖山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他这一哭,整个后宅都嚎哭起来,几个妇人也不顾失礼不失礼的就进了范三的屋子,范文芳的母亲詹氏更是哭得昏厥过去两次,再次醒来的时候,居然从腕子上褪下一只玉镯子,放在范三的枕头边上,抽抽噎噎的说是谢礼。
  “好好养伤,待你伤好之后,去外宅做一个管事。”范肖山实在是不愿意在看见范三这个让他总能想起伤心事的奴才,只想把他打发的远远地。
  事情弄清楚了,范三的价值也就不存在了。
  先是范文程带着那个军官走了,然后范肖山也走了,范肖山走了伺候范三的仆役也走了,当那个大夫见范三没有把那个镯子送给他的意思,也就背着药箱走了。
  就在范三认为自己可以在这间不漏风,不漏雨的屋子里可以多睡两天的时候,一个小管事进来了,指挥着他木讷的爹娘抬着他离开了这间客房。
  重新躺在自己熟悉的茅草屋子茅草炕上,范三居然觉得很舒坦。
  瞅着那两个只会哀哀哭泣的老汉,老婆子道:“哭什么啊,我这不是没死吗?”
  老实的范二连忙用袖子擦擦眼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范三低头看看手上的那个玉镯子,递给母亲道:“还给三夫人吧,这样的东西咱们受不起。”
  母亲低着头道:“管事婆子也是这么说,说主人家客气,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要知道进退,不能任由主家这么散财,会败家的。”
  范三咳嗽一声道:“我知道,咱们是家生子,说来好笑,我们都是老爷的家财,家财接受家财的确实没有用,也没有道理。
  还给三夫人,现在就去,就说我没有碰镯子,都是用布包着的。”
  目送母亲捧着那个镯子离开,范三没来由的想起那个给了自己十两银子的漂亮少年。
  “老子的命至少值十两银子。”
  范三瞅着窗户外边鱼钩一样的下弦月自言自语的道。
  ……
  “卢象升在大同府逍遥滩阵斩建奴多拉尔甲喇以下一千一百九十九级?”
  原本躺在病榻上哼哼唧唧的洪承畴听到这个军报之后一个大翻身就赤着脚站立起来。
  “这不可能!”
  洪承畴惊叫起来,忽然看见似笑非笑的云昭,就指着他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云昭道:“军报上说的很清楚了,卢帅在大同逍遥滩大捷!”
  洪承畴看看云昭,立刻来到地图前边,用手指比量一下大同城到逍遥滩的距离,冲着云昭怒吼道:“敕勒川?大同城距离敕勒川足足有四百多里,卢象升要想将这一千两百个建奴覆军杀将,没有六千以上的兵马根本就做不到。
  奴酋已经在开平卫聚集兵马,随时就要叩关,这个时候,卢象升哪来的胆子敢派遣重兵,脱离城池在四百里以外的地方跟建奴大战?
  还他娘的全歼了这股子建奴。
  云昭,你当我是傻子吗?”
  云昭愤怒的站起来吼叫道:“你这是嫉贤妒能啊,卢帅已经把一千一百九十九个建奴的首级在大同府筑成京观,就等着你们这些嫉贤妒能的家伙们去看看,然后用这些证据打你们的老脸呢。”
  洪承畴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摊摊手道:“好吧,卢帅好样的,卢帅顶呱呱,卢帅厉害的别别跳。
  我洪承畴自认不如,且叹为观止,再见卢帅,某家一定向卢帅行五体投地叩禀大礼。
  问题是你想过没有,这时候向卢帅栽赃,你还让不让他活了?
  你知不知道陛下渴盼胜利已经渴盼魔障了,现在好了,卢帅一下子拿着一千两百个建奴首级给陛下看,你就不怕这服药的药性太猛,把陛下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以为反攻建奴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
  云昭摇头道:“一千两百个建奴人头而已……”
  洪承畴翻了一个白眼道:“一千两百个建奴首级,还而已?你以为袁崇焕大帅在宁远大捷杀了多少建奴?
  两百啊!
  你以为萨尔浒大战建奴死了多少人?
  伤亡不足五千之数,记住,伤亡不足五千之数,按照五个伤兵死一个旧例来算,建奴战死战场的不过是千把人!
  你来告诉我,你确定这些首级都是来自真正的建奴,没有他们的披甲奴?”
  云昭道:“他们的首领是多拉尔,海兰察据说是建奴中的勋贵,此人麾下是他本族的三个牛录额真,因此啊……”
  “因此,这次死的都是真正的建奴……天啊,再来二十场这样的胜利,老子都敢驱兵直捣盛京!”
  第095章 潜移默化
  “这么说,你云氏早就是兵强马壮了是吧?”洪承畴一脚踢开仆役送上来的软鞋,依旧赤着脚踩在青砖地上,看着有些气急败坏。
  “没有,什么是兵强马壮?
  秦王虎视天下是兵强马壮!
  霍去病马踏焉支山是兵强马壮!
  班定远三十六骑绝域塞外是兵强马壮!
  唐太宗万国来朝尊为”天可汗“是兵强马壮!
  大明皇帝万里杀敌是为兵强马壮!
  所以啊,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才是真正的兵强马壮!
  余者,不过泛泛之辈。”
  洪承畴呆滞的瞅了云昭一会道:“你不觉得阵斩一千两百余建奴是一件足矣彪炳史册的事情吗?”
  云昭笑到:“你的文笔不错,等我坐在盛京王座之上,你来觐见我的时候,可以帮我在史书上记录下这一笔。
  干了大事,总要别人来吹捧才有一些意思,自己吹嘘自己有多厉害这就很无聊了。”
  洪承畴笑道:“好,若是有这么一天,请允许洪某手捧史书,在一边跪录大人的微言大义。”
  云昭站起身道:“就这么说定了。”
  洪承畴道:“你真的认为有这么一天?”
  云昭道:“麾下儿郎斩杀建奴一千有二,战陨者六人,令我痛彻心扉。”
  洪承畴一把拉住云昭的胳膊大声道:“说清楚!你不能炫耀之后就一走了之。”
  云昭叹口气道:“是我的错,我以为只要炮火猛烈,军卒们就不用披上沉重的甲胄,我以为只要我们能够在远程压制住敌人,军卒们就不用离开军阵与敌人肉搏。
  是我小看了敌人的骑射功夫,是我高估了自己火力的密集程度,更是我拍脑袋之后就认为以前的军阵对我的新军一无是处。
  所以,军卒战陨错在我,不日,我就被很多人质询,日子可能不好过。”
  洪承畴见云昭面色悲戚,不似作伪,洪承畴拍拍云昭的肩膀道:“已经很好了。
  虽然某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确实很好了。”
  云昭摇摇头道:“蓝田县从来没有做好这回事,只有做的更好!官,你知道我其实是在谋天下,可是呢,我想尽量的减少流血,更不能因为我想谋天下,就把这个原本破烂的天下砸的稀巴烂。
  如果天时在我,人和在我,我谋一下无伤大雅,如果,天时不在我,人和不在我,那么,我就继续等。
  放心吧,官,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真的做不来。”
  洪承畴笑道:“猪,如果你真的有踩踏天下的一天,记着,别因为我们交情不错就放过我,我是大明的士,死国是必然。”
  云昭道:“不会有这一天的,等我兵出关中的时候,天下应该已经没有大明这个国度了。”
  洪承畴目送云昭离开,坐在屋檐下边沉思了良久,直到傍晚时分才站起身瞅瞅将要下落的夕阳,摇摇头道:“这不可能!”
  这句话刚出口,洪承畴又有些后悔,他刚才忘记了跟云昭打赌!
  孙传庭的书房里安静的落叶可闻。
  他已经看窗外的夕阳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