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怒道:“你杀我都成,就是不该冷落我。”
“刚才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没说刚才!”
“哦,那就睡觉吧。”
钱多多一下子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露出美好的上半身,云昭又把她按倒搂在怀里道:“别找原因了,我觉得这件事能过去。”
钱多多不再挣扎,老实的躺在丈夫怀里幽幽的道:“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所以我说这件事过去了。”
“我很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丈夫还是你丈夫,没变化。”
“显儿是个好孩子。”
“废话,那是我儿子。”
“我以后不参与朝堂上的事情了,参与一次你就对我薄情一次,不划算。”
这可能是钱多多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所以云昭笑道:“没办法,我在乎这个,你别碰挺好的。”
钱多多长出一口气把身子往丈夫怀里靠一靠,闭上眼睛道:“睡吧。”
云昭却睡不着了,昔日亲密无间的爱人,现在却需要学习刺猬取暖的方式相处,这真是令人感到心酸,再好的情感也扛不住现实的折磨。
春天的时候,多尔衮等不及冰雪消融就踏上了向北的征程,他丢弃了赫图阿拉,放弃了努尔哈赤的陵寝,放弃了黄台吉的陵寝,放弃了建州人用了六十年时间,战陨四十万战士,损伤百万建州人建立起来的满清帝国。
在李定国强大的压力下,开始向北转移。
多尔衮是最后一个离开赫图阿拉的,他在这座陈旧的城池上站立了良久。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人,同他一样遥望着南方。
“万历十三年二月,太祖在对苏克苏浒部、董鄂部取得胜利之后,又剑指苏克苏浒部左邻之哲陈部。
太祖以披甲兵二十五、士卒五十攻打哲陈部界凡城,但因对手准备充分,太祖无所斩获。
当回师至界凡南部太兰冈之时,界凡、萨尔浒、东佳、巴尔达四城之主率四百追兵赶来。
玛尔墩城之战的败军之将、界凡城主讷申、巴穆尼等率先逼近,太祖单骑回马迎敌。
讷申将努尔哈赤马鞭斩断,太祖回马挥刀砍中讷申后背,将其劈为两段,又回身一箭击毙巴穆尼。
追兵见主帅阵亡,呆立一旁。
太祖亲自殿后,用疑兵之计与其部属七人将身体隐蔽,貌似有伏兵一样仅露头盔。对方失去主帅,军心不稳,又担心有伏兵,因此不敢再追。
四月,太祖再率绵甲兵五十、铁甲兵三十征哲陈部,途中遇界凡等五城联军八百。
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太祖的五祖包朗阿之孙札亲和桑古里卸下身上的铠甲,交给别人,准备逃跑。太祖怒斥二人后,与其弟穆尔哈齐、近侍颜布禄,兀凌噶四人射杀敌军二十余人。
敌军虽众,但畏于太祖一方之勇猛,士气大衰,纷纷溃逃。
太祖追至吉林崖,大获全胜……而后便有了大清第一座城池赫图阿拉。”
年轻的大清皇帝福临面无表情的道:“皇叔,我们真的只有北上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我大清还有这么多的猛士,皇叔也在辽东,朝鲜布置多年,难道也不能抵挡云昭的进攻吗?
想当年,萨尔浒一战,强大的大明不是也被击败了吗?
强悍如孙承宗,熊廷弼,袁崇焕,洪承畴者不都在我大清面前折戟沉沙了吗?
为什么这一次我们不坚决抵抗,反而要离开辽东,放弃我们拥有的一切呢?”
多尔衮叹口气道:“福临,今日之大明与昔日之大明完全不同。”
福临看着多尔衮道:“有什么不同?”
多尔衮道:“他们的作战意志极为果决,他的准备极为充分,他们的将军没有私心,军卒没有胆怯,他们的武器极为精良,与这样的敌人作战,那是自寻死路。”
“既然如此,叔父为何还要在朝鲜苦心经营,后来又亲手毁灭了朝鲜,还要我亲手杀死朝鲜储君海陵君?您应该知道,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能是要离开辽东了,福临的口气逐渐变得强硬。
多尔衮看着身边的福临道:“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吧,叔父没有办法跟你说明白很多事情,你只要记住,叔父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大清的未来。
我们对面的大明又从死灰中燃烧起来了,这一次他们会燃烧很多,很多年,在他们的光芒下,大清如果想要活着,就只能远离他们。”
福临大声道:“就像李弘基那样?损失一半的人手?”
多尔衮冷声道:“如果剩下的一半人能活,那就死一半。”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跟明国的军队拼了?我的祖父是大英雄,我的父亲是大英雄,我的叔父本来也该是大英雄,可是,您偏偏杀了准备一心与明国作战的济尔哈朗,宁愿军心动摇,也不肯与明国作战,这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啊?”
多尔衮苦笑一声道:“你为何不去问问一向悍勇的岳托,多铎,问问这些曾经与大明军队作战过的将领,问问他们为何也同意往北走呢?”
“他们都是胆小鬼!”
多尔衮摇摇头道:“他们不是胆小鬼,是真正的将军,他们明白,与现在的明军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们偶尔能占据一点优势,第二次作战的时候,他们占据一定的优势,第三次作战的时候,我们吃了很大的亏……现在,如果开始第四次交锋,福临,你来告诉我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这些年来,大清的军队一直在成长,武器一直在更换,可惜,不论我们如何成长,对面的明军他们成长的速度比我们更快。
当我们还认为骑射乃是军之根本的时候,他们已经用火枪击败过我们一次,当我们开始也用火枪的时候,他们的火炮开始覆盖整个战场。
现在,从大明传来的所有消息都告诉我,此时的大明已经强大到了无可匹敌的地步。
他们几乎杀光了乌斯藏高原上的人,他们几乎把所有的蒙古人当成了奴隶,他们在西域所向无敌,似乎正在有计划地清空西域。
我们才是大明朝的生死仇敌呀……如果我们战败,我以为建州人亡国不可怕,可拍的是灭种!
福临,你要学会忍耐,你要知道忍耐,你是我大清的皇帝,你并非是为你一个人活着,你活着全部意义在于带领建州人顽强的活下去。
我们的祖先完颜阿骨打兴盛过,最后灭亡了,我们的太祖,高祖曾经在辽东打的大明人屁滚尿流,你的皇叔曾经统领大清铁骑在大明横行无忌,烧杀劫掠,那是我们过去的辉煌。
福临,我们现在又要开始沉默了,低下头,先活下去,以后……”
第036章 都走了
建州人全族离开了辽东,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
每年的春季对建州人来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二月的时候,他们要“阿软别”,猎人打野猪、狍子、猞猁、灰鼠子,这时候野兽的皮毛是最好,最浓密的时候,做出来的裘衣也最暖和。
三月,“伊兰别”。建州猎人去打鹿、犴,同时借春天冰雪融化时,晚上点燃火把开始叉鱼,这个时候猎物纷纷离开了老林子,是最容易积蓄粮食的时候。
“对音别”来临的时候。建州猎人打鹿、割鹿茸、打狍子、叉哲里鱼,开始进山采人参,用鹿茸,人参换取汉人商贾带来的货物……
每一个季节对他们来说都有重要的意义,今年,不同了,他们必须赶路。
大明人就要来了。
大明人是来杀他们的,每一个建州人都明白这一点。
昔日,他们的父兄夸耀杀了多少大明人,抓了多少大明奴隶,今天,反过来了,大明人将会回去对自己的家人夸耀杀了多少建州人,捕获了多少建州人奴隶。
范文程消瘦的厉害,还不断地咳嗽,即便是这样,范文程也亲自走在最前边拉着一辆鸡公车一边走一边给周围的人打气。
“快走啊,到了北海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北海的鱼根本就不用我们去捞,他们自己会往我们怀里扑,就算是用瓢也能抓鱼啊。
我还听说,林子里的飞龙密密麻麻,怎么捉都捉不完,傻狍子就站在原地,一箭射不中,就射第二箭……实在是射不死,就用棒子敲死……
到时候用蘑菇一锅炖了,可劲的造啊……”
“我听说那里有罗刹人,绿眼睛红眉毛的,他们吃人!”
“瞎说,李弘基所部就是在北海养精蓄锐了两年多,现在已经一路向西专门杀罗刹人去了,罗刹你们知道吧,别看他们男人长得丑,可是,那些女罗刹,个顶个的都是大美人,抓到一个,你小子这辈子都不想离开被窝。”
范文程欢快的样子,很快就感染了别的建州人,也应为此次大掠朝鲜,建州人积攒了足够的食物,物资,虽然离开故土很不愿意,但是,有大明人在后面追赶,他们不得不离开。
只有在傍晚宿营的时候,范文程才会不舍的向南方看一眼。
身为大臣,他很清楚,此次离开故土,此生休想再回来……
同样不舍的人还有负责断后的吴三桂,他的家人就在他的军中,只是这支队伍与沉默的建州人队伍不同,他们走了一路便哭了一路。
“我们是大明人,我们可以回去,朝廷不会杀我们的,我们就是一群老百姓,没法子啊,军爷,求求你了,让我们回去吧,我老母还在家里呢,我不回去,她就要饿……”
一个穿着皮甲的军卒忽然停下脚步,拉着吴三桂的马镫,不断地出身哀求。
吴三桂面无表情的挥刀砍死了这个军卒,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向北走。
走了一阵对部将马宝道:“传令三军,大明朝廷已经对我等下了追杀令,我吴三桂的人头将被做成酒盏,他们的人头也将被送回大明沤肥。
总之没活路了,是死是活到了北方之后再博一次。”
马宝招来传令兵,很快就把吴三桂的话传达了下去,不多时,军中再无哭声,即便是婴孩也不敢发出哭声,整支军队默默地向北走,宛若行尸走肉。
建州人的大规模行动,终究瞒不过李定国的耳目,听到斥候传来的消息之后,丢下手里的羊腿对张国凤道:“追不追,建州人跑了。”
张国凤举举手里的羊腿道:“我的羊腿吃的正香呢,等我吃完再说。”
李定国把自己的羊腿重新捡回来放在炭火上继续烤着道:“你以前不是恨不得把建奴全部弄死吗?现在,建奴要跑了,你居然没什么兴趣了。”
张国凤道:“罗刹国的新皇帝刚刚登基,听说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不过,他的年岁很轻,只有十九岁,大部分的权柄都在大贵族手中,国相府的意见是,趁着罗刹过暂时没有把目光放在东方,先尽量的占领土地再说。”
李定国愣了一下道:“李弘基跟多尔衮占领的土地也算是我们自己的?”
张国凤怒道:“怎么就不算了?李弘基是我大明的巨寇,朝廷迟早要消灭他,多尔衮更是我大明的藩属,他们占领的土地当然就是我们的。”
李定国皱眉道:“绕这么大个圈子做什么?”
张国凤用匕首从羊腿上切下一片肉放嘴里道:“要不,你去极北之地?”
李定国摇头道:“不去。”
张国凤耸耸肩膀道:“这不就是了吗,你不去,我不去,国内百姓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极北之地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呢,难道要让给罗刹人?
你看看国内现在的样子,听说光是去年,大明的人口就增加了三百万,一年增加这么多,以后还会更多,就我们的那点地方哪里够分的。
这北方之地,迟早也会被人挤满的。
先定下来再说。”
李定国道:“既然不追击建州人,那么,我们这时候应该过鸭绿江了。”
张国凤皱眉道:“等倭寇离开之后再进去。”
李定国叹口气道:“朝鲜恐怕没有几个人了。”
张国凤道:“国相府准备把朝鲜的土地向国内的官员,商贾们开放,收取极为廉价的租金,准许他们进入朝鲜之地屯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