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自然能看出小萝莉心中的委屈,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只是摸头杀似乎只对千年后的纯情少女们有效,眼前这位略显傲娇的北宋名妓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若是没办法便直说,我自己另谋出路。”
唐钰闻言不由得也是一阵哑然失笑,自己刚回汴京,哪里又能立即插手复查一件已然盖棺定论的陈年旧案,至少需要知道王家染坊案的详尽过程之后再作打算吧。
“我答应过你,自然不会食言,只是还需要一个过程。”唐钰指了指大门,“总要先让我进门坐下再说吧。”
李师师咬了咬嘴唇思索了片刻,这才让开了挡在大门前的身子,唐钰正打算抬脚进门,便隐约听见街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能耸了耸肩,一脸无奈之色:“看来今日是进不了家门了。”
唐钰已然料到来人的身份,也就吩咐准备返回驿站的马车调转车头,自己则站在车前静静等候,朝着家人挥挥手:“天气渐凉,屋外风大,你们先进屋吧,我去去便回。”
白渔儿与云采菱自是不肯,紫月与芙儿也不好离开,几人便都站着等两匹骏马小跑着来到唐府门前,两位相府家丁模样的男子翻身下马,朝着唐钰低头拱手:“丞相大人得知公子今日回京,请公子过府一叙。”
京城相府后院的偏厅外,唐钰在家丁的指引下站在了紧闭的门前,家丁伸手敲了敲门框,轻轻将门推开,再弓着身子禀报:“相爷,唐公子到了。”
偏厅内的长案之后,王安石手握着朱砂笔不停地圈圈画画,时而做些批注,显得极为专注,听了家丁的禀报,头也不抬,只是在阅读公文的间隙里轻“嗯”了一声:“让他进来。”
家丁立即向后退了几步侧身在旁,为唐钰让出了进门的道路,唐钰点头致谢,抬脚进了偏厅。
王安石在处理公文,唐钰自然不敢打扰,只是未曾得到允许,他也不敢胡乱就坐,只能站在一旁候着,时不时稍稍抬头看一眼公文堆积如山的长案,而对面坐着的王安石似乎忘了唐钰的存在,自始至终都在皱着眉头笔走龙蛇,根本没有半点其他的反应。
唐钰心中自然明白,这是相爷在给自己下马威呢。
如此一坐一立相顾无言的诡异氛围维持了大半个时辰,王安石似乎终于想起了厅中的唐钰,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冷哼了一声站起了身子:“唐钰,经过这大半年的江南行,你可有流连忘返意犹未尽之感啊?”
唐钰朝着王安石行了一礼:“回相爷的话,我大宋果然山河壮丽风光旖旎,难怪那些文人墨客喜欢游览名山大川,小侄似乎也不能免俗,这才在外面呆得久了些。”
“是吗?可是你在江南做的一件件一桩桩,似乎与你游览山水的目的大相径庭啊。”面对唐钰的打马虎眼,王安石根本不为所动,“你知不知道,只凭你在金陵接触柴、李两家后人之事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便连本相也保不住你。”
唐钰闻言立即露出无奈之色:“是他们找上的小侄,小侄可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们。”
“说吧,你与这两人密谈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虽然王安石安排了人手全程跟踪监视唐钰,楚枫却也只能知道唐钰的大致动向,以及与何人见面,至于他与柴奕以及李堂的谈话,距离数百丈之外的楚枫可没有顺风耳。
唐钰指了指自己已然麻木的双腿,又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在得到王安石的默许之后,这才揉搓着似有无数毫针轻点的小腿坐了过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这两人贼心不死,想要再大宋的地盘上重现后周的统治而已。”
看到唐钰满不在乎的神色,王安石险些将眼珠子瞪出眼眶:“如此大逆不道,还叫没什么特别?”
“小侄以为,这两人的格局太小了,眼中只有区区一个金陵城,就算给他们机会成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他如此说,王安石有了些兴趣:“哦?你详细说来老夫听听。”
“小侄如此推断,有几点根据,其一,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们没有军队。此乃揭竿而起推翻政权最为基本的要素,连基础都没有夯实,又如何建筑高楼?”
王安石点头:“还有呢?”
“其次,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是金陵宣布独立,成为大宋的国中之国,妄图以长江天堑阻挡王师,简直是痴人说梦,整个长江绵延千里,能够渡江的地方太多了,他们要如何扼守?”
“第三,听说他们为了成事,正在积极贿赂金陵城的地方官员,这一项操作是小侄最为不懂的,朝廷完全可以将整个金陵城的地方官全部替换,等他们再贿赂,朝廷便再替换,长此以往,不但能彻底搬空他们的金山,也叫他们一事无成。”
“结合这三点来看,小侄便能断定,等待这二人的结果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到王安石陷入了沉思,唐钰忽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不过,若是这二人在认清形势之后依旧死不悔改,发动一场短暂的政变,虽然朝廷可以疾速镇压,吃苦受罪的却是整个金陵城的百姓。”
王安石作为北宋政治大佬,有怎会听不出唐钰的弦外之音,他狠狠瞪了唐钰一眼:“在老夫面前掩饰什么?卖弄你的小聪明?”
唐钰伸手抓了抓头,将自己的后半截话说了出来:“其实剥去什么政变、独立的外衣之后,这两人所求的于世伯而言实在不值一提,也就是金陵知州与通判两个职位而已。大可让圣上发一道圣旨,给他们职位又能如何?如若嫌弃职位名称,便将金陵府改为金陵直辖城,册封个金陵王什么的虚衔便能打发了。”
“金陵直辖城?”
“呃,也就是直接管辖的意思,金陵城高度自治,朝廷不必过问金陵百姓民生的那种。”
唐钰相信若是皇帝陛下以此行事,只怕朝廷根本无需过问金陵之事,单单一个“金陵王”的称号便能让柴奕与李堂窝里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