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氏点了点头,抑制不住眼泪顺着脸颊就像断了线的珠串似的翻滚下来,只听她哽咽着说道:“李崇光这个狠心的父亲,硬逼着郑云初给秦哥儿判了三百里到漠北关服徭役……”
“我,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称职,竟浑然不知被绊住脚了,待收到消息郑郡守都已经上报朝廷了,眼下已然是无力回天,秦哥儿,我可怜的孩子。”
“大伯娘快别哭了。”香穗也红了眼眶跟着一块着急。
孟氏瞧她这样真情实意顿时满心愧疚,作势要跪下给香穗赔礼,唬得香穗急忙将她托起,“别别,大伯娘这是要折煞我吗?您别这样快起来。”
“穗穗,是我大伯娘糊涂了,竟一个劲儿地拉着你说这个说那个,都忘了秦哥儿那混账小子差点害了你,是我,我教子无方。”
“李秦这混账小子有眼无珠,分不清好赖,我以为他只是年纪小与你性情不相投才会不睦,以为等你们相处时间成了相互了解了定能朋友,没想到他竟被猪头蒙了心做出如此混账之事儿!”
“真是该死,我替他向你赔罪,穗穗,请你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李秦这孩子本性不坏的,我以后定然好好教导他,不再让他与你为敌。”孟氏说到动情处潸然泪下。
香穗看她一片慈母心,便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大伯娘什么也别说了,我理解,他年轻气盛识人不明被人利用也是情有可原的,其实大伯娘也无需如此伤心,我想大将军让李秦去漠北服徭役也不全然是狠心。”
“哦,怎么说?”
见孟氏止住了哭泣香穗连忙挽住她的胳膊,细细分析道:“您想啊,漠北关是什么地方?大将军常驻之地啊,如无意外,年后大将军肯定要重回漠北镇守的。”
“李秦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养在府里,顺风顺水没经过什么磨难,这次栽了这样大的跟头必须得让他从中吸取教训才行。”
“我想大将军可能是想将他带在身边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玉不琢不成器,再怎么样也是亲生父亲,大伯娘您要相信大将军疼爱李秦的心同您是一样的。”
“可是漠北苦寒更胜襄北城,秦哥儿被打得皮开肉绽,大将军也不许他养伤,要他在秉哥儿出征前就出发,还不让我去送,我知道他就是嫌秦哥儿给李家丢脸了。”
大夫人眼泪刷刷刷往下掉,都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这话半点不假,她现在的心头就好像被人拿刀一片片剜着一样,孟氏恨不得能替李秦去受过。
香穗理解她的心情,于是轻轻地抱住了她,自告奋勇地安慰道:“我去送,大伯娘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有什么需要带给李秦的尽管交给我,我保证一定送到他手里。”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将军应该是觉得对我有亏欠的,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我略通医术,还可以顺道看看李秦的伤势,大伯娘别难过了。”
“呜呜呜……你这孩子也太善良太懂事了吧,大伯娘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孟氏愁苦悲痛的眼底总算重新找回了一丝光彩,她紧紧握住了香穗的手,内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隔壁院的老太婆处心积虑地坑害李秦她能理解,可孟清婉也参与其中就真的是让孟氏失望透顶,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清来冰清玉洁柔弱无比的未来儿媳,竟如此阴毒自私!
“清婉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想不到我自个娘家的人竟如此歹毒,这次多亏了你李秦才没有犯下更严重的罪过,什么都不说了,大伯母记住了。”
“您跟我客气了么不是,大将军同您都是真心接纳并且一直在处处维护我们一家人,就算看在您和大将军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真的去跟李秦计较。”
“当然了,先前他来找我麻烦我也没忍气吞声,也出手教训他了,可在我心里真的不记恨他,相反的,我是真心希望他能知错改过,不辜负大伯娘同大将军对他的期望。”
孟氏感激得无言以对,赶紧殷勤地拉着香穗进屋用早饭。
而院门外边,大管事李长泉正低头看着自个的鞋尖儿,他一人管着两座府邸的大小事宜,这么多年来却还是能够置身事外屹立不倒,光是明哲保身肯定是不够的。
李长泉就像一只千年老狐狸的一样,不仅侯府老夫人用得上他,就连李崇光也对他多有倚重。
李崇光将方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只听他似是无意地随口问道:“长泉啊,你觉得六姑娘怎么样?”
“大将军为难老奴了,老奴可不敢妄议主子。”
“你这个老狐狸。”李崇光难得没有板着脸而是放松了神情,他抬脚往前走了几步李长泉立刻跟上。
此时若是他弟弟李长福在跟前伺候肯定要问了,不是说好了来陪大夫人用早饭安抚安抚大夫人么,怎么这就要走?这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区别,也是李长福不管怎么上下使劲也始终比不上李长泉的原因。
没走几步李长泉却又主动凑趣地说道:“老奴瞧着呀,六姑娘比她几个姐姐都有成算,她是个能成大事的,将军擎等着看吧,六姑娘将来的成就定然惊人。”
“哦,说说你为何如此看好她,据我所知她进来在鼓捣一些不入流的商贾之道,就这,就能成就惊人了?”
李崇光出身氏族大家,即使年少时有过一段艰难的日子,可骨子里还是笃信:士农工商,商人即使富可敌国,在他这种老氏族眼里还是上不了台面,更何况香穗是个女子,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始终是有失体统。
李长泉如何能不懂大将军的心思,他笑着说道:“大将军这就不懂了吧,老奴瞧着啊咱们这位六姑娘眼界可不低,区区一个襄北城在她眼里可能只是一块翘板,她的目标,可能是想做咱们大晋的皇商。”
“皇商?”李崇光着实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