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李玄安就后悔了,急忙解释道:“安儿不是不想把姑姑找回来,只是,只是……”
“只是天下太大了,小殿下是担心一时半会找不回公主,殿下的身体会熬坏了,是吗?”柳嬷嬷柔声宽慰,“小殿下心地善良,又常常和朝瑰公主一起玩耍,老奴相信小殿下一定也是非常希望能把公主找回来的。”
“嗯!嗯!”李玄安猛点头,甚至为了证明心意还着急忙慌地说道:“明日一早嬷嬷把我送进宫吧,我要求见皇爷爷,当面求他老人家调动军队寻找朝瑰姑姑,天朝有百万雄狮,全部派出去找,姑姑很快就能回家了!”
“家……”柳嬷嬷怔了怔,大抵也只有天真的稚子才会把东宫和皇宫称之为家吧!念头一转,柳嬷嬷哄着说道:“这事儿老奴可不敢做主,不如小殿下问问太子妃?”
“嬷嬷不是说母妃在睡觉,不要打扰她?”
“没关系的,老奴悄悄把小殿下送进去,明早起来小殿下再亲自问问太子妃同不同意您进宫。”说着柳嬷嬷便将李玄安抱了起来,蹑手蹑脚进入内殿。
“咦,她们怎么都睡着了?”
“嘘!”瞧见睡得东倒西歪的值夜小宫女之后,柳嬷嬷不止没有发难,反而示意李玄安不要出声。径直来到太子妃榻前,柳嬷嬷将李玄安放下。
孩子见到母亲自然是欢天喜地,李玄安脱了鞋袜爬上床,开心地贴着太子妃沉睡中的脸庞,奶声奶气地叫道:“母妃母妃,安儿要抱抱。”
太子妃没有反应,柳嬷嬷站在一旁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看得真切,香炉里还有残留的迷香,不一会儿李玄安也睡着了。
柳嬷嬷见状这才安心地转身出去,直到她走后良久,太子妃才睁开眼睛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没有人知道此刻她恨不得将所有算计他们母子的幕后黑手统统揪出来处以极刑!
“孩子别怕,母妃就算豁出去命也会保护你,还有你的两个哥哥,很快母妃就能将他们接回来,咱们一家人就要团圆了。”
团圆是太子妃的执念,而西华堂里的赵良娣只想离开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
“良娣赶快起来沐浴吧,殿下就快到了,要是被殿下瞧见您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奴婢等可吃罪不起,求良娣可怜可怜奴婢,就让奴婢伺候您梳洗打扮吧!”
文鸢跪在贵妃榻前苦苦哀求,讽刺的是银环还当在西华堂服侍是什么美差,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殊不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贵妃榻上的年轻女子一动不动,她脸上覆着纱巾,殿内烛火昏暗,看不太清她的模样,但横陈在塌上的玉体玲珑有致,肌肤也被养得早细嫩白皙,分外诱人。
文鸢见赵良娣又是不为所动,咬了咬牙,拍了拍手召进来两名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二人只看了一眼便颔首会意,熟稔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赵良娣,将她弄进木桶里沐浴,之后又是梳妆打扮。
文鸢和两名婆子手脚麻利,伺候梳妆的速度几乎无人能及,赵良娣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就连眼神也是空洞麻木。
“太子殿下驾到!”
外院传来一声唱和同时也是给内院的人提醒,文鸢连忙带着两名粗使婆子退下,太子殿下来时内院不能留任何人,这是鲜血积累下来的教训。
“慢些慢些,已经出了二道门,姑娘不用这么慌张,我老婆子腿脚跟不上。”走着走着气喘吁吁放慢速度的粗使婆子身形富态,且她刚来没多久,实在不懂西华堂里这些奇奇怪怪的禁忌。
文鸢回过头看了看,确定已经远离寝殿,这才敢稍稍松下半口气,不过她的神情焦灼不安,心底明明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拿不出主意。
肥胖的老婆子心里早就好奇得跟猫抓狗挠似的,连忙趁机打听道:“文鸢姑娘,为何每次太子殿下一来所有人就得回避?这不合规矩呀,万一殿下渴了或者饿了,身边伺候茶水的都没有,岂不是不成体统。”
“哼,不该你打听的最好少问,否则就算你跟猫儿一样有九条命也不够用。”文鸢能在西华堂伺候到今天,什么话该说什么事儿半个字都不能提,心里自然是有本账的。
胖婆子被她甩了个冷眼敢怒不敢言,直等她走远了才狠狠地淬了一口,“呸!有什么可神气的,还不跟咱们一样都是卑贱的奴才!莫不是她以为能有赵良娣的好命,有朝一日上山鸡变凤凰?”
另一名粗使婆子身形魁梧,比胖婆子足足高出半个头有多,她神秘兮兮地将胖婆拉到一边,低声警告道:“少说两句,这几日东宫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祸上身,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嘁,外头只管乱,和咱内院不相干,再说了,赵良娣受宠,林侧妃白侧妃她们都比不上,咱们在西华堂有赵良娣照着,还怕什么?”
“哎,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言乱语。”
另一名身材魁梧的老婆子是有口难言,想当初她刚进来到赵良娣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作为外院的粗使婆子,平日里干的都是些杂活,既捞不着油水还时常要被管事的苛待。
刚进西华堂的时候高婆子都以为是她家祖坟冒青烟了,直到她亲眼见到赵良娣身上斑驳的各种伤痕。最近小半年其实已经好多了,一来是赵良娣意外小产之后就一直卧病不起。
二来是朝瑰公主及竿在即,隔三差五就会跑到东宫来缠着太子殿下,要太子替她向两宫求情,放她到民间去游玩,太子殿下被缠得脱不开身,往西华堂来的次数渐也少了。
但今夜看情形可不妙,高婆子胆战心惊地望着后方的寝殿,暗暗在心中祈祷:可千万别出事,赵良娣的命已经够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