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诸事繁忙,今儿晚上能够抽的空来瞧瞧臣妹,着实叫臣妹受宠若惊!”
赵默进得殿内,走了几步,快到了跟前,蕙瑗方才缓缓起身相迎,淡淡的讽刺的说道。
“几日不见,蕙瑗怎么与我这般的生疏起来了,可是责怪朕冷落你么?”赵默对蕙瑗的态度只当作她小孩儿心性,不予计较,拉起她的手坐下,“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蕙瑗本以为已经是冷了心肠的,只是赵默这一句关心的话语,却叫她红了眼眶,强忍住心中的酸涩,淡淡的笑道:“难得陛下还能够记挂起臣妹的身子,我很好,孩子也很好,陛下不用担心了!”
赵默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眸子快速的转动了一下,揽着蕙瑗的肩膀笑道:“如此就太好!”
“是啊,太好了!”蕙瑗轻轻淡淡的笑着,“尽管这世人都觉得这孩子是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可是这孩子真的很坚强,好好的活了下来,这下子,可是会让很多人失望了!”
“你莫想多了,只管好好的养好身子,不管是你,还是孩子,真都会好好的对待的!”赵默牵着蕙瑗的手说道。
蕙瑗眼睛微红,微微愣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摸了一下小腹,冷笑了一声:“这孩子就是我的命,要是这孩子出事了,我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既然是我的血肉,我自然会好好的照顾他,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赵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蕙瑗的手也微微用力,冷声道:“我原本想着你自是识得大体的,今日看着反倒是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了,想来是朕太宠着你的缘故。你平日里面在宫中如何胡闹,朕自是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开心便由着你,你可不要失了一个公主的本分?”
“公主的本分?”蕙瑗歪这头红着眼睛望着赵默,笑的一派纯真,“什么才是一个公主的本分?爬上自己哥哥的床吗?怀着自己兄长的孩子?”
赵默的脸色越发的铁青。
“在这顶红踩白的后宫之中,母妃不受宠,你我兄妹二人自小便是看人脸色过日子,相依为命,就连这内宫太监宫女也敢给我们脸色瞧,每日小心翼翼,生怕叫人拿了把柄。想要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会看人脸色便是最基本的本事,这如今的种种哥哥当真以为蕙瑗看不得明白么?”蕙瑗将目光从赵默的脸上移开低声呢喃道,“不是看不明白,是我不愿意明白!我如今的嚣张跋扈难道不是哥哥你宠出来的么?你曾经许诺我,要与天下给我,可还曾记得?我今日之性情,是哥哥之故,眼下哥哥却又嫌弃了不成?”
赵默的脸色稍霁,叹息道:“你既然身子不适,就莫要乱想,这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朕今日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陛下若是呆在臣妹这里,只怕有人会不高兴吧?”蕙瑗酸道,“那椒房殿内只怕还有人等着陛下呢!”
“你指的是锦妃?”赵默笑着刮了一下蕙瑗的鼻子,“你这拈酸吃醋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变,方才还夸你识得大体呢!朕为何会宠幸锦妃你会不知道?赵轩意欲图谋不轨,与大周一战我方亦是损失严重,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朕此举,也不过是叫程仪安心罢了!你聪慧不似一般的女子,不可能连这一点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的!朕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你在宫外请了一位郎中,据闻医术了得,可曾查明身份?见你脸色也好了许多,可知道此言不虚,这位神医朕倒是想要见上一见了!”
“没有想到陛下还对章神医有这样的兴趣,臣妹这便唤人去招他前来见驾!”蕙瑗说道。
“皇帝要见我?”沈婳合上书,眉头微微的一蹙,低下头掩饰住了眸子里面风起云涌的恨意。
“是啊,陛下见章神医为公主调理身子有功,想来是要有所赏赐呢!”前来传旨的小太监笑道,“奴才在此先恭贺了!”
“先生,夜深露重,当心身体!”沈婳正欲出门,雪儿赶了上来为她添了披风。
“草民参见陛下,参见公主!”到了殿内,沈婳跪下行礼。
“平身!”
“是!”沈婳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缓缓的落到赵默含着笑容的脸上,那些一幕幕或是虚情假意或是血雨腥风皆从眼前而过。那些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无穷的恨意到了此刻反倒使她显得平静无比,恰到好处的微笑,恭顺却又不显得谄媚,挺拔的脊梁,彰显着江湖中人的风骨而非宫廷之人的瑟缩。
“先生能够将公主的身体调理好,于皇家而言,自然是功不可没!”赵默说道,说实话见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失望的,“先生既然医术了得,可愿意入太医院?太医院那群人也该找个好老师好好的学学了!”
“谢陛下隆恩,太医院聚集的自然是大陈境内医术最为了得之人,草民不才,不敢与他们比肩!”沈婳淡淡的一笑,“草民出身江湖,对宫廷礼仪有诸多不适之处,与公主有缘,有幸能够为公主调养身体,不敢居功!”
“先生果然是霁月风光,人各有志,朕也不勉强先生了!”赵默笑道,“只是先生既然为公主调养身体,朕也不可不答谢,先生想要什么,待公主身体康复之后,只管说就是了,朕无不应允!”
“草民谢过陛下!”
椒房殿。
“娘娘如今可真是宠冠六宫,这椒房之宠,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享受到的!”小宫女一边为锦妃卸下头上的发钗一边谄媚道。
锦妃面上没有高兴的样子,唇边闪过了一丝冷笑。
素心将屋子里面的几人打发了下去,对锦妃道:“陛下今夜去了蕙瑗公主处,小姐倒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蕙瑗?”锦妃唇边的冷笑越发的明显,“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能够做的不多,不过,我能不能给睡得好不打紧,叫他们也睡不踏实,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你派人去给陛下穿个话儿,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哪儿不是还有一位现成的神医么?”
“唉,小姐你这是何苦呢?”素心叹道,“你既然想过自己的日子,当初又何苦答应将军进宫来呢?”
“不管是平日里面兄长的关爱,还是这些日子皇帝的宠爱,说到底我不过是他们君臣之间的纽带罢了!”锦妃换了宽松的锦袍,“素心,你我自小一块儿长大,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旁人可勉强得了?我既然答应进宫,也不可白白的来这一趟,我不顺心,也就叫大家都陪着就是了!既然入了这牢笼,抱怨再多也无济于事,你找我的话去做吧!”
“是!”
椒房殿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赵默与沈婳正在对弈,蕙瑗在一旁观战。
蕙瑗笑道:“哥哥的棋艺向来是所向披靡的,除了沈……今日遇到了先生,可是遇到对手了,向来也可以尽兴了!”
“说不得错,棋逢对手方才有趣,朕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尽兴了!”赵默笑道,“先生若是不累的话,再陪朕对上几局吧!”
“草民遵旨!”沈婳冷眼旁观,这兄妹二人举止亲昵如夫妻一般,这皇室寡廉鲜耻到如斯境地,这兄妹二人乱、伦之事,这整个皇宫之中恐怕是人人皆知了,不过是碍着天家的威仪,在一层遮羞布下装聋作哑罢了。
“哥哥喝口茶吧!”蕙瑗端上了一杯热茶,“先生棋艺了得,可是要费些心思的!”
赵默接过还没有来得及喝,德顺上前小声的说道:“陛下,方才椒房殿传来了消息,锦妃娘娘的身子似乎不适!”
“她既然身子不舒服,唤太医来瞧上一瞧就是了,哥哥又不懂的医术,告诉了哥哥又能够如何?”蕙瑗一直支起耳朵听着,脸色顿时一怒,“凭着她是个什么金贵人,偏生还有陛下伺候着不成?”
“蕙瑗,不得胡闹!”赵默沉着脸呵斥道,想了片刻,道,“摆驾椒房殿!”
“哥哥,那锦妃分明是见不得你我兄妹关系好,你今日若是离开了,日后,也别再来见我了!”
这左右还有伺候的宫女太监外人在,蕙瑗的话叫赵默怎么下得来台,呵斥道:“你既然是公主,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既然既然是也算的是你的嫂子,你去请安也便罢了,今日反倒是胡搅蛮缠,该是好好的反省!”
他走了几步,又回身走到了沈婳面前说道:“先生医术高明,锦妃既然身子不适,先生去瞧一瞧如何?”
“草民遵命!”
“走,你们全都走,全都不要回来了!”蕙瑗在背后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不必担心,有朕在,朕会为你做主的!”赵默见沈婳面上似有惶恐之色说道。
沈婳落后一步走在赵默的身后,抬眸紧紧的冷冷的盯着他的背影,每走一步,与她而言都是折磨。天知道,她是多想亲手杀了这个男人。
男人的背影长身玉立,背影挺直,步伐坚定。可是只有了解真相的人方才明白,他华丽外表之下的那肮脏腐烂的内心。
“今夜这月色如何?”赵默一直疾步走着,忽然顿住脚步说道。
沈婳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天空,那里得见一丝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