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我命定如此,又能够如何呢?”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三哥?”赫连南惊喜的转过头去,“你怎么在这里?”说着,就欢天喜地的扑到了来人的面前。
四儿站起身,望过去,只见一个清逸温润的却略显病态的男子缓缓走来,嘴角含着笑意,目光带着暖意。
“我发现你不见了,故而逼母亲说出你来了这里,实在是担心你,就来昊天堡找你了!”男子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到了惊吓!我来接你回去,你放心,只要有三哥在,就没有人敢伤害你一分!”
“三哥!”赫连南感动的扑在男子的怀中,流着泪说道,“可是你的病,是我没用,明明是有办法的!”
“傻丫头,即便有办法,以那邪恶的方法活下去,你以为我会愿意吗?”男子笑着捏了捏赫连南红红的鼻尖,“走吧,回去吧!”
赫连南转过头想要将三哥介绍给四儿认识,但是回身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踪影,她一阵怅然,然后回头对男子灿烂的笑道:“三哥,我这一次出来好像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呢!”
“你们起来吧,我不是什么你们的少主人!”大厅内,面对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阿忆十分的不自然。
“我东方家族世代守护玉蛹,既然少主人要将玉蛹取走,我们没有理由阻止,这并非是我们看守不周!”北堂青青说道,语气很轻松。
“我说了,我不是……”
“他们说你是,你就是了!”四儿进入,打断了阿忆的话,她嘲讽的看了一眼三人,又道,“或许当年东方家族的人是发誓要守护玉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玉蛹早就是他们不堪承受的重担了,这从他们不惜一切毁了古墓就可以看出来,承认你是少主人,这样即使玉蛹被你拿走,他们在心里也可以安慰自己只是将玉蛹物归原主而已!”
北堂青青被四儿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却也不狡辩,说道:“不错,四儿姑娘说的真是我们心里想的,我想,如果没有玉蛹的存在的话,我们应该就自由了吧!”
东方禹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失魂落魄,他的注意力没有在这里,而是忽然愣愣的对东方漪说道:“以前大姐是那么的向往自由,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姐忽然就甘愿臣服于命运,守在昊天堡内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现在我终于能够体会,这大概就是东方家的人无法摆脱的诅咒,原来太贪心了,真的会毁了一切的!”
东方漪细微的叹息了一声,活的不明白的人,会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团乱的,想要抛弃原来的生活,又缺乏勇气,想要臣服于命运,却又不甘心,什么都想要的人,最后往往什么都会得不到,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北堂青青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知道,自己输了,她输给了自己不甘心一直抗衡的命运,现在即便盼来了自由,可是若再无那一刻渴望自由的心,这自由与她还有何关系?何处不是画地为牢?
“好吧,玉蛹我带走了,你们也自由了!”阿忆说道,“你们与玉蛹再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随你们自由!”
自由,这个三人曾经无比期盼的事情,如今听着这两个字,却是无比的讽刺。
阿忆本来就受伤了,又许久没有休息,交代好了这里的事情之后,就由着四儿陪着去休息了。
一直在昊天堡内休养了五日,几人的身体才算是恢复了好些,并且准备下山去。
这几日,东方禹彻底的变了,从原来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变得阴郁起来,并且开始井井有条的处理堡内的事物,可是昊天堡内却没有人再敢提到肆乐两个字。所有的东西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直到雪崩过后,东方禹连肆乐的尸体都保不住的时候,他才彻底的清醒,彻底的明白,原来自己是真的失去了,失去了自己最爱,辜负的最恨,伤的最深的人。如果这就是他长大成人,屈服于现实的代价,这代价未免也太巨大了。什么都想得到的人,往往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由于肆乐没有尸体留下,怜儿只为她建了一个衣冠冢。
北堂青青这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拜祭,往盆里加了纸钱,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说道:“肆乐,最终还是你赢了,你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一个死人呢?”
她擦了擦滴落的泪水,又道:“我的确恨你,恨你在他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我想过,即便我们三人纠缠一生,也比现在的天人永隔要好!”
她起身转身离开,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他们家族的人女人向来跟昊天堡联姻的,她在十二岁那年,被族中的叔伯送到了昊天堡生活。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是要成为东方禹的妻子的,即使她那个时候也知道,东方禹与肆乐之间的感情已经很好了,她可以装作视而不见。
老堡主因为大姐的事情出事了,年少的东方禹需要主持大局,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位妻子,他在自己与肆乐之间为难了。她是最符合他的妻子的身份的人,肆乐是他最爱的人,她知道东方禹只是将自己当作妹妹而已。可以说,东方禹妻子的身份是她在他面前哭出来的,在他的眼中,她是娇弱的不堪一击的,而肆乐是坚强的乐观的,勇往直前的。
在他们成亲之后,肆乐从来没有露出过不开心的表情,自己去了有间客栈。夫君待她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却没有缠绵的情谊,只有他在偶尔去了有间客栈,肆乐相见过后,才会露出叫人移不开目光的甜蜜的笑容,这叫她嫉妒不堪。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让夫君爱上自己,可是现在看来,其实她早就输的一败涂地,只是自己一直在乐观欺骗自己罢了。什么向往自由,只有夫君在的地方,才会有自由。若没有夫君,这世上不管何处,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三人,都太贪心,有太多的放不下,最后不过是三败俱伤而已。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四儿就去找怜儿辞行。到的时候,东方漪正在照顾怜儿,她眼睛肿肿的,刚刚睡下。
“就不用吵醒她了,我只是来告别的!”四儿说道。
东方漪与四儿两人边朝外面走边聊了起来,四儿说道:“摘星是你杀的吧?你想要嫁祸给东方禹,让昊天堡人心惶惶,让大家不能够专心帮堡主做事对不对?”
东方漪愣了一下,才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以为没人会知道的!你难道不好奇我身为阿禹的姐姐,为什么即便借用这样的方式也要阻止他吗?因为我明白,背负着别人的性命活下去,将会是一件多么沉重的事情!你想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在东方漪十六七岁的时候,也同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每一次能够去的最远的地方仅有间客栈而已,但是她还是乐此不疲的往哪里跑,因为有时候会在这里碰到很多有趣的人,会向她讲诉很多有趣的事情。
东方漪有一个从小陪着他长大的表哥,也是她的未婚夫,在她顽皮的时候,会时常的纵容她,即便后来她犯下了那么无法弥补的错误之后,他也只是微笑着说,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有一次她在有间客栈遇到了一个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甚至愿意与他私奔。可惜爱情不是少年的目的,他要的只是玉蛹。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带着他去偷玉蛹,只是她诡异的举动还是被父亲与表哥发现了。
她为了他与父亲翻脸,吵得翻天覆地,终于引发了雪崩,父亲与表哥为了救她,被大雪掩埋了。她哭着想要将两人从雪中挖出来,她哭着求少年帮她,但是少年只是冷漠的转身,朝着古墓走去。
东方漪将终于将父亲与表哥挖了出来,但是父亲已经没了呼吸,表哥也是奄奄一息,微笑着跟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她呆坐在雪中,一直到阿禹带人找到了她。后来阿禹说,他一直派人守在古墓门口,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心痛。后来在院子里面看到了那颗与表哥一起种下的雪松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永远见不到表哥了。她惶恐,她害怕,她无措,她越发的觉得心痛难忍,知道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她早就爱上了表哥,只是自己一直未曾发现而已。
“我知道如果不是父亲与表哥,我早就没命了,我背负着他们的性命活着,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着树木枯萎繁荣,呼吸着燕山之上冷冽的空气,我虽然活着,却觉得沉重无比!”东方漪说道,“阿禹是个纯善的孩子,即便他现在被执念蒙蔽,他日他发现原来自己追求的东西是建立在那么多人的无辜的性命之上的时候,他是无法承受的!”
听完东方漪的话,四儿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自己的身上不知道已经背负了多少性命,她淡淡笑道:“若你觉得自己背负着父亲与表哥性命而活,难道不应该活的更精彩些吗?不然他们不是就白死了吗?是负担还是是动力,全凭你自己。”
东方漪先是一愣,随即眸子亮了亮。
四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既然现在你已经自由了,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去看看?说不定有一日,在江湖上,我们还能够遇见呢!”
东方漪笑了笑,说道:“或许吧!”
四儿回到了屋子的时候,只觉得里面的气氛有点怪。
长孙斐与沈婳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子珏,白子珏唇边则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原来你们早就在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