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洒落,北风萧萧掠过。
两座高台吹起丝丝缕缕余烟,叮咚作响的捶打声渐渐趋近于无。
肖也眼底冒出一缕金光,浑身肌肉鼓胀,两只手高高抬起,手中握着两柄铸造锤。
锤头上面燃起熊熊的火焰,下一秒轰然砸下。
铿锵!
两声同一声,他完成了最后一次捶打。
在力道的共振之下,那一柄宽厚的九环大刀嗡嗡鸣颤,刀身刀脊刀柄竟然蔓延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纹路。
紧接着,灰黑色的细碎颗粒纷纷扬扬落下,那之中有的是铁的杂质,还有的是其他宝材的糟粕,相互凝结之后化作的细碎结晶体。
一饼崭新如初的九环大刀悬浮在半空中,天上的夕阳照射出一束束光芒,其中有的落在上面,反射出犹如镜面一般的刀身。
肖也嘴角挂起自信的笑容,这是平生最好的一件作品,几乎可以触及宗师之境。
只不过略微有点遗憾,他先前甚至感觉自己抓住了灵光中的一瞬间的闪念。
但是,因为先前段可为的炸炉,终究产生了少许微不可查的影响。
这种影响甚至就连肖也自己也没有察觉,只是他的心中隐隐约约下意识的感觉有点遗憾。
好像错过了某种至关重要的契机!
与此同时,司马云信同样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他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
“肖大师既然已经锻造完毕,那就由您先请吧。好好展示一下自己锻造的这柄武器,这或许也是您最后一次展示这柄武器了。”
肖也皱眉,单手托住九环大刀,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微摇摆,“小辈说话不要太狂,你身上怀有名门手法,这些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要说话就手底下见真章,把你锻造的兵器大大方方摆出来。”
司马云信嘴角一歪,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行啊,我只是怕你看到了会害怕,所以嘛,提前给前辈留个颜面。既然前辈不想要,那就算喽。”
肖也怡然不惧,转头望向众人,朗声说道:“还请诸位朋友做个见证。这一局,我要用他司马云信的方式打败他。”
此言一出,司马云信摇摇头,嗤笑道:“就凭你,铸造用的手法不行,主要用的材料也不行,锻造出来的不过是一柄看看地级九阶的魂兵而已,拿什么和我斗?”
话音还未落地,只见司马云信双手捏起剑诀,指头尖端处冒出两种不同颜色的玄光,玄光向内汇聚,映照出一颗透明的剑丸。
在夕阳的余晖下,那剑丸居然是看不见的,唯有用特殊的瞳术,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司马云信主动以秘法展现其本来面貌,众人的眼睛才能真正看到这一颗剑丸。
“好,这个奇思妙想用的好,以三百年的天玄水晶搭配银隐矿脉玉髓之心,然后通过炼器宗的独门手法炼制,这铸造的玩意确实好。”
人群中,那位特别接地气的炼器宗师当场发话,给足了面子。
甚至让人怀疑他其实就是司徒云信的捧哏。
不过,肖也一眼看向那位炼器宗师,认出了对方的来历。
这是一位比肖也的师傅还要大上半辈的老前辈,名字叫做“钱多”,非常的朴实无华,承载着大多数人人生的愿望之一。
钱多前辈人也是相当的厉害,别人锻造一件兵器需要很久,他则不然,仿佛有着能够与玄铸一脉并驾齐驱的特殊妙法,谈笑之间,就能够完成天级兵器或者法宝的铸造。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他修行境界不高,但钱实在是多的夸张,所以购买了许多延长寿命的药物,寿命自然也活得很久。
别看他穿的破破烂烂,实际上一个人的财力很可能比大师镇上十座铸造阁加起来还要深广。
而且人家凭的就是硬功夫硬本事!
曾经有人想要打这位钱多前辈的主意,结果雇佣而来的人曾经受过人家钱多前辈的恩惠,手上用的兵器正是这位前辈铸造,并且送出,而且根本就没有贪图过任何回报。
当时那个打着歪心思的人就被自己请来的人乱刀砍死,那叫一个冤,从那之后钱多前辈乐善好施的名头广传天元洲。
肖也脑海之中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对着钱多躬身一礼,说:“还请前辈主持这次的铸造比斗,您老在场压阵,其他人多半都不敢耍花招。”
“笑话,我司马云信在铸造之道上绝不会耍花招!这点你可以十万个放心,如若不然,竟然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司马云信猛然握紧拳头,全新中间捏着那颗透明的剑丸,灵力灌注之下,剑丸发出犹如凤凰啼鸣般的剑鸣声。
一遍,两遍,三遍……
足足九遍凤鸣,响彻整个大师镇。
尘土飞扬,呼呼作响,似乎有天地异象即将降临,这是天级魂兵或者法宝面世的迹象。
肖也见到这一幕,心中微微感到一丝不妙。
他深刻知道自己的九环大刀是地级巅峰,只差一丝就能够突破天级的那种。
但!
没有突破就是没有突破,不论作何言语都是没有突破。
这才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然而虽然很不想承认。
从见到这股莫名其妙的异象的瞬间,肖也已经判断出了对方锻造出来的兵器到底是什么品级。
大概率会输!!!
只能堵在综合的实用性上,这就需要中斯级别的人物来判断。
最后,九环大刀和透明剑丸同时落入钱多前辈的手中。
他左手拎一个右手拎一个,掂了掂。
“哟呵,俩物品都还挺沉。看你们俩结缘结的也不小,多半是容不下对方,都想来一个鱼死网破,但老头子我给的建议就是别这么冲,都是年轻人,何必呢,大家退一步,两件兵器都是好货啊,这要真的用玉石俱焚的方式对撞,那可是一大损失!”
略微停顿,他老人家又说:
“或许是人老了,所以说起话来有点絮絮叨叨,你们别不爱听啊,但是真的没必要,多大点仇多大点怨,真的没必要。”
肖也明白自己大概率会输,听到这句话其实是很心动的,但是他心中的骄傲与坚持让他无法应下一声“是”。
他彻底陷入沉默之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面对宗师,司马云信终究是没有那么狂了。
走上前半步,他略微点头,双手抱在胸前,“还请前辈不要劝了,这是我们两位晚辈商量好的事,既然已经商量好,那么临时再改终究不太地道,您以为如何?”
钱多叹了口气,把两件兵器放在中间的一个台子上,然后后退半步。
“罢了罢了,老头子说话没人听,你们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在老头子我看来这两件兵器就是平手的。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平跟你死我活那就拼吧。”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这时,他走的方向刚好是林铭所来的方向。
两人擦肩而过,老者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站在原地,回头望了一下林铭的背影。
然后,他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从林铭身上挪到安若的手上。
锦盒里面有古怪!!!
是某件极为出色的魂兵。
钱多咧嘴一笑,突然感觉到可能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
他也不急着走了,随便靠在旁边一株大树,饶有兴致的看向林铭。
恰在此时,他的目光又注视到了另外一伙人。
犹如丧家死狗的段可为,以及碰着另外一只锦盒的甄有才,以及那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特殊的锻造分身。
哎哟,今天着实有点意思,看来这场铸造笔都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在所有人看来都已经出局的玄铸阁或许还会闹出些幺蛾子。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
紧随而至是连绵不绝的铿锵之声,那是兵器与兵器碰撞迸射出来的火花。
九环大刀与透明剑丸连环相撞,两柄兵器都没有任何人认主,连环碰撞之中都讨不得好。
肖也之所以愿意用如此刚烈的手段去对撞,是因为他在锻造的最开始,就给这柄兵器加入了最能提升硬度的髓铁晶。
哪怕明知道对方锻造的兵器是天级,自己的仅仅是地级巅峰,有把握能够在对拼取得胜利。
而且两柄兵器走的路子并不相同,九环大刀是刚猛霸气的路数,要的就是一往无前,透明剑丸却是奇巧多思,能够有无穷变化。
然而,司马云信桀骜狂妄,就笃定自己的兵器品质更好,必然能够取得胜利。
在多次对撞之后,两件兵器上面都布满了裂纹,周围众人都为之可惜。
“这可是两件顶好的兵器呀,整本应该听钱多前辈的意见,就当都是平手,那不也很好吗。”
“就是就是,反正都已经有玄铸阁垫底了,真的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太可惜啦,那一颗透明的剑丸我看就非常不错,都已经准备让家族里面调度资金过来了,可没想到……”
“别说了,那种东西不符合咱们爷们的用法,在我看来这九环大刀还有升级的可能,今天的锻造仅仅是初锻,后续还可以再加工的,只要把品质冲上天级,那是真的无法想象的好啊。”
“肖也大师功力的确深厚,这要真的是用一个月的时间去好好打磨,绝对能够冲上天级。届时什么司马云信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别吹了吧,你们要这样比我们可以看一看年龄啊,司马云信才多大,了不起也就二三十岁。肖也都多大的老家伙了,从下场进行比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颜面无存。”
在场众人的立场不一而足,有的偏向司马云信,有的偏向肖也,还有的干脆就是看热闹。
就在他们嘈杂的声音中,忽然多了一道不同寻常的响声,仿佛是某种东西被锯断,然后一点一点碎裂开来的声音。
肖也扑哧吐出一口鲜血,连续退后三步。
“不,不对!”
他只知道不对但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眼睛死死盯着那颗透明剑丸,什么都看不清晰。
司马云信折扇一抖,一边扇风一边轻笑,笑容之中满含嘲讽。
“你看不出来,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呢,就连钱多前辈都没有看出来你认为自己还能比成宗师吗?”
“不,这件兵器有问题,钱多前辈不可能看不出来。”肖也摇头否定。
“那就不知道喽。”司马云信轻轻耸动肩膀。
他的话语明显带着某种引导性,仿佛是在刻意的让肖也怀疑钱多。
这时,林铭走到近处,心眼笼罩之下,一眼看出寻常人看不到的特点。
剑丸根本不是一颗,从始至终,都是两颗孪生剑丸。
林铭朗声点破道:“肖也前辈,不要中了他的计策,此人不过是因为最开始锻造的就是两枚剑丸。然后给出剑丸检查的时候,只给了一枚。”
闻言,肖也瞪大双目,怒斥道:“卑鄙,司马云信,你这种行为难道不觉得很卑劣吗?”
“并不会,我从头到尾有没有说过这一次的兵器是一枚剑丸?”司马云信反问。
他指着地面上碎裂一地的九环大刀碎片,咧嘴一笑:
“现在的事实是你的兵器输了,所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败就是败,你的心服不服我都无所谓,反正你得认!”
闻言,肖也气的想要吐血。
紫色衣袍的乔敬心抵达现场,他啪啪鼓掌,“好,真的好,炼器宗的传人原来就是这般的下三滥,还敢当众发誓绝对不会在铸造之道上动手脚。”
众人看到乔大师到来,先是一阵惊呼,然后又回应他的话语。
“没错,司马云信口口声声说的好听,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家伙简直坏的流油。”
司马云信斜了周围众人一眼,“铸造之道和天下万道都一样,终究只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摆在你们面前的事实就是我胜了,这就足够。”
略微停顿,他伸出手指指着林铭。
“如果不服气,那你就亲自出手,以铸造之法与我拼个高下。”
“我宗门内传来的情报显示,林铭公子之所以可以成为玄宗小师叔祖,根本原因在于,你就是当年离开的玄铸一脉传人。”
“难道看到玄铸阁被人祸祸成那样,也没有一点忿恚?都不想着证明一下玄铸一脉?那你还配当玄铸一脉的掌令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