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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降落的时候, 司机已经在机场门口等着了。
  这次来的不是白荆本人, 而是给白老爷子给配备的专门的司机。车子十分低调, 但是看到车牌号, 就知道坐在车里面的人并不简单。
  车开的很快, 这才两天, 郑跃乔从北都到了长贵, 又从长贵到了北都。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他就好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这个土地一样。
  摇下车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霓虹灯, 在黑夜中不断闪耀着光芒,外面的寒风冷冽,吹的人头疼又清醒, 郑跃乔把车窗重新给摇上去, 因为快到了。
  白家的宅子里面,还是离开时候的那个样子, 只是没有过年时候的愉快气氛, 空气里面有些凝固, 就在郑跃乔把白芍的本子交给了白老爷子的那一瞬间。
  老爷子翻本子的时候, 动作并不重, 甚至可以说是轻微, 但是因为客厅里面鸦雀无声,所以这刷刷的翻页声,特别的明显。
  每翻一页, 大家的心就沉一下。
  “你们几个, 跟我上去。”白老爷子指了指白大舅,白二舅还有白芍。
  老太太也想跟着上去,被白老爷子给制止了,“你这个女儿,你还想护到什么时候?!”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火了。他发火的样子,让大家都有些害怕,白老太太也就此停住了自己的步伐。
  等这父子父女四个人都上楼之后,白老太太才趴在外孙的身上,“我这是造什么孽呀。”
  郑跃乔把老人搂在自己的怀里,他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他心里面也忐忑,他不知道姥爷为了顾全大局,到底是会舍弃掉郑兴,还是舍弃郑兴和白芍,还是直接舍弃他们这一家。
  白家这些年,其实为了他们,做的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他现在也不奢求什么,他现在只希望,还能够再见到梦婷,见到他心爱的梦婷,和她一起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读书、幻想着未来的生活,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幸福生活。
  上面谈到了晚上12点,下面的人也等到了晚上12点。
  客厅里面的老式时钟,一滴一点地走动,时间就在时针的走动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楼上的人终于下来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特别是白芍。
  因为楼房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大家根本不知道上面的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姥爷。”郑跃乔叫了一声这个看着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爷爷。
  “孩子,过来。”
  郑跃乔一步一步地走进白老爷子,白老爷子长满了老年斑,却仍旧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郑跃乔,“让你父母离婚,你会怨姥爷吗?”
  “不会。如果我怕这天,我就不会带着那个本子还有我妈回到北都了。”
  “如果今天你的选择,会让你的父亲坐牢,你会后悔吗?”
  “让他坐牢的,不是我今天的选择,而是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既然他当初那样做,就应该想到后果。”郑跃乔低下眼眸,他残忍吗?是,他残忍。毕竟郑兴怎么说,都是给了他生命的那个人。
  但是,更加残忍的人是郑兴,他的所做所为,让多少个家庭的孩子,必须承担他们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苦,就算他不是最直接的屠夫,但至少也是递刀子的那个人。
  “孩子,苦了你了。”老爷子的手颤抖着。郑跃乔这个孩子,虽然姓的是郑,但是一路走过来,都是他们白家看着他长大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孩子是一个无比正义、善良的孩子,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孩子受过的苦。
  都说隔辈亲,他是一点都见不得这个孩子受委屈的,但是他的父母都如此不靠谱,这个孩子要走的路,自然就比别人要更加曲折,更加坎坷。
  “姥爷,没事的。”郑兴别过头,不让老人看到他的眼泪。
  白家在这天的家庭的家庭会议之后,就整体动起来了,当务之急就是让白芍和郑兴离婚。
  离婚表面上看,就是一场小三上位的闹剧罢了,但是在有心人眼中,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至少,白家人似乎,没有像以前那样,那么冲动了。
  白老爷子戎马一生,做事都是大大咧咧的,只能勉强称得上是粗中有细,而这次离婚,他居然没有替女儿出头,只是离了,就离了,也没有为女儿和外孙争取任何的东西。
  孩子离婚之后,也没有将她留在北都,而是让她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而白大舅,也一改以前的冲劲,本来这次他可以再往上升一升,但是他没有动,能回京却不回京,反而往西北去,去最艰苦的地方当封疆大吏。
  说实话,这不是一般人的做法,因为早在10年前,白大舅已经在西南地区驻守多年,资历这种东西,他已经拥有的足够,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这次来西北,那就是放弃了一次绝好的机会,因为下一个十年,白大舅的年纪,大了,而他的儿子要真的独挡一面,没有个二三十年,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人都在猜测白家这急流勇退是为了什么,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不过白家一直都是中间派,也没有盟友,要打听出什么东西来,比登天还难。
  只有白家人知道,这一次的选择,是为了白芍,是为了郑跃乔。
  白芍和郑兴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北都市展先区民政局门前。
  白芍想过离婚,离婚的时候,是她扬着一堆的证据,然后将多年来积累的郁气一股脑地发泄出去,然后痛痛快快的把婚给离了。
  然而现实不是这样的,她和郑兴两个人,平静的就像是一对出来散步的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只是平常人家的夫妻出来散步,还有一起离开,而他们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白芍也不知道她大哥是怎么和郑兴说的,郑兴居然同意离婚了,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郑兴似乎是不知道他的那一堆堆的龌龊事情已经被白家人知道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白芍会将一切都告诉郑兴,但是现在,她却没有选择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儿子,他们要和郑兴脱离的干干净净的,让郑兴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他自己做过的事情。
  至于这些事情什么时候会爆发,白芍心里面是没有底的,她觉得现在自己看郑兴的眼神里面带着怜悯,带着可悲。
  她的心思有万重重,但是她只能一言不发。就让她自私这么一回吧。
  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总不能连母亲都没有吧,就算她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母亲。
  所以这次离婚,并没有在沉默中爆发,而是在沉默中,完成了一切的手续,郑兴手里面的一切东西,房产、存款、车子还有金子、古董、书籍,白芍通通不要,她要的是郑跃乔不到三个月的抚养权。仅此而已。
  郑兴看着沉默的前妻,心里面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从那一本绿色的本子到了他的手中之后,一切的话,都苦涩在喉,说不出口来。
  他同意离婚,是因为白家那边说,不愿意再看到白芍因为他,因为他在外面的桃色新闻而郁郁不得志了。
  他相信了,同时他也因为白家开出来的条件所打动,所以,现在他没有任何资格再说出挽留的话来。
  平时看着普通的不行的白芍,在这一刻,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一朵明明娇弱的不行的白芍药,但是却勇敢地迎风招展。
  这一刻,他会记在心里。
  当然了,只是记在心里面而已。儿女情长这种东西,在26年前,他决定要娶白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他抛在最脑后了。
  他当初愿意因为白家的权势而娶白芍这个长相普通,没有一点吸引他的女人,自然,今天为了权势而与她离婚,似乎也没有任何说不通的地方。只是心里面难免会空落落的。
  郑兴想,他老了,应该是老了,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的多愁善感呢?
  白芍看着郑兴离开的背影,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了,她心里面不断地纠结着,是不是只要他回过头来,再看她一眼,她就会心软,会告诉他他现在的处境其实是艰难的,会告诉他现在要有所防备呢?
  可惜呀,她再纠结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郑兴是不会回头的,他只会一步一步地往着他想要去的地方前进,从来不会回头。
  所以他也不会知道,回头路上,其实已经预示着,他的身后,是白虎累累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