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人和他黄家有仇,这段时间几乎没有顺利过,应该就是被码头上的那群人给妨碍的。
黄宇现在巴不得一场大水将码头给淹没了呢。
唯一可惜的就是沈毅没在码头。
要是连他一起淹死了,那就太好了。
黄江捋着胡子笑了笑。
“而且这个袁杰太迂腐了,我曾跟他说过,朝廷下拨的河道修缮银子,可以给他分一份,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还说了一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今日落得这个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黄江气就是气在这一处上。
朝廷每年都有专门用来修缮河道的银子,不过这几乎成为了扬州城大小关员的外快。
这本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一个惯例了。
今年黄江曾给袁杰也送了一份。
结果袁杰送来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上面说的清楚,这银子他会全部用在河道上,并告诫黄江。
这乃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不可贪腐。
说的黄江当时勃然大怒,真恨不能找人收拾了他。
后面压住火气,悄悄打听了下袁杰的背景,发现他就是个穷苦书生出身,这才放了心。
这次的大雨,他连见都不肯见袁杰,就是想将他架在火上烤一烤。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父子二人又在书房中密谋了很久。
无非就是关于那些大粮商准备联合在一起涨价的事。
黄江不准备自己露面,而是把一切都全权交给了黄宇。
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事。
黄宇自然眉开眼笑的应下了。
袁杰此刻则是失魂落魄的往码头走着。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堂堂一府之首,却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那大堤若是真垮了,治下子民死伤无数,他黄江就能脱得了干系?
同时又想起大堤上的事,现在那几千名民夫已经在大堤上守了三天三夜。
不管是体力和精神都已经熬干了。
若是再不换人,很可能就会出现伤亡了。
这是让袁杰最头疼的事。
他正走在大街上,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然后停在了前面。
袁杰也没在意,骑着马慢慢走着,等经过马车的时候,马车的车帘撩开。
杜语在里面笑着说道:“袁大人,这等天气,您怎么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呢?”
袁杰认识杜语,是因为一个很巧合的原因。
当初袁杰刚来这扬州述职的时候,曾经被同僚架着去杜语所在的楼里接风洗尘。
然后杜语接待的他们。
袁杰当时虽然有些别扭,可杜语的谈吐举止不像一般的女子,袁杰就跟她多说了几句。
等一交谈,袁杰才发现,这杜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便有些佩服。
两人就此结识。
不过袁杰自此之后再未去过。
一是因为君子不入烟花之地,二……则是因为袁杰没钱!
偶尔杜语来码头的时候,还会让丫鬟给袁杰送去些时鲜水果等。
杜语这般做也是因为袁杰上任之后,励精图治清廉如水,官声极好。
今日她准备去客栈,没想到正好在大街上遇到了袁杰。
袁杰叹了口气,也没怎么隐瞒,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杜语听完也是紧锁眉头。
这个黄家父子,简直太过分了。
这可是关乎码头乃至扬州几十万性命的大事啊。
“袁大人,我也帮不上太多的忙,这是些银两,您先拿去,等后面我会再想办法。”
杜语拿出了些银票,大概也就是几百两左右。
袁杰有些发傻。
虽然以前他对杜语挺欣赏,但骨子里还是有些瞧不起的。
谁能想到,在这个关头,居然是杜语拿出钱来资助袁杰。
袁杰也不客气。
接过银子后,认真的致了谢意,便急匆匆往大堤而去。
杜语沉思片刻,然后让马车立马赶往客栈。
这时候客栈门口多了很多流民。
杜语也不敢下车。
她不是看不起谁。
实在是因为这流民此刻眼睛都红了,谁敢保不会出别的什么事。
直接进了客栈的后门后,杜语来到大厅。
此刻唐萱儿和裴瑛等人都在。
时熙也来了。
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没什么人说话,都在发呆。
杜语到了后,彼此见过,然后杜语便将路上遇到袁杰的事说了一下。
裴瑛满脸忧愁。
“那听袁大人的意思,大堤是守不住了吗?”
“他没那么说,可从表情和语气也能看出,这大堤是很难守住了。”杜语说道。
“那怎么办?”
“我此次来,本来就是想接你们去城里的。这码头已经不安全了。”杜语说道。
“不行,这么走了,客栈怎么办?”唐萱儿第一个不同意。
李纯一却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若事情确实如语儿说的那样,那么码头肯定是保不住的,还是尽早去码头吧。”
“那外面的人怎么办?”裴瑛的问话让屋里陷入了沉默。
“难道我们这么一走了之,就让码头上这么多人都陷入生死绝境?”裴瑛继续问道。
“可我们就是在码头上,又能做什么呢?”时熙反问了一句。
又是一阵的沉默。
李纯一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好受,可是那么多人,我们怎么去救?我们都不是圣人,也不是公子那样的天才,能救下自己,就算不错了。”
“是啊!”余鱼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不禁忧愁的说道。
“快决定吧。”杜语说道。
唐萱儿摇了摇头,“我不走,这客栈是我的家,我舍不得。”
“我……我也不走。”裴瑛也表态了。
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表示不走。
杜语也无奈。
她知道结果肯定是这样,但她也仁至义尽了。
“其实,若是公子在这,他一定会有办法吧。”裴瑛突然说了一句。
人群一阵沉默,过了会时熙才苦笑道:“若说对付人,我相信公子,肯定没问题,但这是天灾,谁能和天对抗呢?”
正在这时,秦灵儿和晴儿两人披着蓑衣也走了进来。
“大家快随着我去秦家吧。”秦灵儿急急说道,甚至都没来得及见礼。
“怎么?”时熙见秦灵儿面色不正,不禁问道。
“秦家的盐船刚刚传来消息,大堤又决口了,而且这次的决口更大,估计……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