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但分量很重。
至少不管是战墨池还是战海渊,父子俩谁都不敢再有一句多话。
本来也是的,只要老太太一哼声,父子俩就没什么好吵的了,战海渊本来就怕了自己的母亲,哪怕战昂在世的时候,也是老太太说一不二的,更何苦老太太现在年事已高,即使知道自己的母亲心里向着战墨池,战海渊也只有认命的份。
这一生,他不管怎么努力,有多优秀,自己的母亲始终没有把他放在手心里。
战海渊甚至反问过自己,是不是自己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所以她一直都不待见他。
蒋乃英虽然时常劝他说,严母才能出人才。
但她心里也一直有个疑问,老太太不是一个严苛的女人,对待所有人都能和颜悦色的她,为何独独对战海渊却充满了厌恶。
对的,蒋乃英作为旁观者,时常能感觉到,老太太在厌恶自己的儿子。
这一点,蒋乃英敢肯定。
只是她从未跟战海渊说起过。
老太太的到来,很快控制了全场,林听此时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怯怯的说:“太奶奶,我不想改名改姓。”
老太太护着林听,向他保证:
“只要太奶奶还有一口气在,没有任何人敢让你做任何一件你不愿意的事情,若是太奶奶哪天不在了,你受了欺负,你就到太奶奶的坟前来哭诉,太奶奶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林听被吓哭了,嗷嗷直哭:
“不要,我要太奶奶好好活着。”
这双簧唱的,战海渊极其无奈的说:
“妈,他毕竟是我战家的骨肉,随了别人的姓氏,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老太太怒目相视:“她不是别人,就算她现在不再是我们战家的孙媳妇,她也仍旧是孩子的母亲,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孩子一定要跟父亲的姓氏。”
战海渊柔弱无力的辩解:
“但老祖宗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
“别的老祖宗我管不着,但我在这个家里,就是老祖宗,这个家我说了算,孩子想跟谁姓就跟谁姓,谁都无权干涉,要是哪天孩子自愿改回战家的姓氏,我不拦着,在此之前,谁都别再说改姓的事。”
有了老太太的庇护,林听也算是止住了哭声。
他还乖巧的来到了战海渊的身边,窝在战海渊的怀里,哄着他说:“爷爷,是不是因为我说我想当医生,所以您不高兴了?您不高兴,所以说他没把我教育好?爷爷,您别骂他,要是您想让我跟他一样,我也可以的,我不当医生了好不好,您消消气。”
自始至终,林听都不愿喊他一声爸爸。
但林听又愿意为了维护他,牺牲自己的小小心愿。
战墨池又感动又心酸,这么一来,反而是战海渊不好意思了,蒋乃英趁机说道:“乖宝,大人吵架跟你没关系的,爷爷和爸爸不是因为你吵架,丁香,来,把小少爷抱走。”
丁香在门口说道:
“陆医生来了。”
这是陆砚安第一次见到林听。
林听刚刚的话,他也都听到了,也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要想治好林兮的病,可能先得治好战墨池的。
一个父亲最大的失败,莫过于自己的儿子连喊他一声爸爸都不甘愿。
因为陆砚安的到来,这场父子俩的争吵,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陆砚安先是给战海渊检查了身体,然后告诉他要静养,他这样的身体,不宜大动肝火,蒋乃英在战海渊身边照顾着,战海渊心虚的问:
“我打疼你了吗?”
蒋乃英笑了笑:
“哪有那么金贵,你也舍不得下狠手打你儿子不是,这力道再落到我身上,就跟我轻轻碰了你一下一样,不疼的。”
战海渊内疚的不得了:
“我听你的话,以后再气再急,都不动手了。”
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林听也因为老太太护着他,一晚上都要跟老太太待在一块。
这也给了陆砚安和战墨池单独相处的机会,陆砚安直截了当的说:“哥们,你做人挺失败的啊,你儿子护着你,是出于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但在他的心底里,你的位置一直被人占据着。”
这是战墨池的痛处,他给陆砚安倒了杯酒:
“喝一口吧,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一针见血。”
陆砚安端起了旁边的水:
“我是医生。”
战墨池自觉无趣:
“你怎么来了?”
陆砚安笑了笑:“我接到奶奶的电话,但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还是劳烦奶奶亲自出场控制的局面,不过下次,你要是再跟战伯伯吵架,你就跟你儿子学习。”
这话怎讲?
战墨池不解的看着陆砚安,陆砚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像你生在这样的家庭,很多事情光靠强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瞧瞧你儿子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比你简单有效多了。”
让他在战海渊面前哭,他做不到。
他诚实的摇摇头:
“我没什么好哭的。”
陆砚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是真的不如你的儿子,你以为那小子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他肯定不会,但他也知道,今后的事情变化莫测,何必为了二十年后的事情,提早着急上火呢?所以他先稳住了战伯伯,你应该看到了吧,那小子三两句话就让你爸无话可说,其实同样的方式,你可能用得上。”
战墨池苦笑:
“不可能,我用不上。”
陆砚安叹口气:“别说当兄弟的没跟你打招呼,我提前回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战伯伯想要跟我家联姻,我妹妹你见过的,像个小混混一样,每天不务正业,典型的假小子一枚,就这样,战伯伯居然看上了。”
难道说,战海渊要他再娶这件事,来真的了?
战墨池态度很坚决:“我不会同意的,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妹妹当我的亲妹妹看待,这一次,不管他怎么说,我横竖不娶。”
陆砚安笑他太天真:
“要是我妹妹对你芳心暗许呢?我爸那么宠我妹,你爸又根本不顾你的想法,很多时候,大人们有一千一万种方式逼你就范,但你有一招可以使,信我的,准没错。”
战墨池觉得,只要自己不愿意,现如今没有谁能勉强他做什么。
但如果真有办法阻止,他倒是愿意学一学的,所以他问道:
“是什么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