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把主动权找回来，但林兮不像林远那么一根筋，不会随他摆布，林兮没有直接说事，而是笑着说：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我知道的事？”
这一问，又把林柏杨给问懵了。
顾书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身为林兮这一战队的人，他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不由得替林柏杨捏了把汗。
而林柏杨也终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最佳方式，指着顾书卿问：
“远远和小君已经领证，很快就要举办婚礼了，你们俩的事情，定了日子了吗？我看过新闻了，没想到你竟然是顾老顾忠诚的儿子。”
得知顾书卿身份的那一刻，林柏杨还感慨过，林兮这一生唯一不幸的，就是投胎到了沈千云的肚子里。
其余的，他这个女儿，可真是眼光独到福气不浅。
对于这种强势转移话题的行为，顾书卿没有给林柏杨半分面子，而是坚定的和林兮站在了一个阵营里，把话题给扭转了回来：
“我和小兮的婚礼不急，紧要的是您跟阿姨的事情，长辈要离婚，按理说晚辈不应该插手的，但为人子女，必要的时候，该管的还得管。”
话题绕了回来，林柏杨感到一阵吃力。
郁今佲的电话也不合时宜的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林柏杨没有接，林兮笑着说：“你应该接的，接完你会发现，我们之间的聊天会变得更加简短一些，有些事情，就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林柏杨自然不会听他的，现在他想脱身很难，总不能再把郁今佲搅进来，反而让事态变得更复杂。
林兮看到了他关机的小动作，整个身子往后靠了靠：
“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父女俩这样坐着聊天的机会，以后怕是很少会有了，就算是多费些口舌，我也是愿意的，只不过事情太多太杂，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但我想，你现在最想看到的，是我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
林柏杨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远远说，你妈看过离婚协议书了。”
林兮点头：“对，没错，我妈是看过离婚协议书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妈不会同意将林川交给你抚养的，但我们现在不聊林川的抚养权，也不聊你那所谓的爱情不爱情，我们来聊聊郁姨，一个当了三十多年小三的女人。”
小三这两个字，很刺耳。
但林兮说的，却是事实。
这两个字对林兮来说，也是挺讽刺的，她戏谑的看着林柏杨：“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耗费一生最美的时光将自己变成一个小三的？难道这就是你们男人所谓的名分给妻子，爱给情人吗？”
这话的原主人，是大名鼎鼎的战墨池。
他那一句名分给你，爱给她，曾彻底伤透了林兮的心。
林柏杨不接话，林兮兀自笑了：
“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有趣的定论，一个人当他良心未泯的时候，他是能感知到痛苦和迷茫的，可一旦当他坏事做尽，或是长久以往的在这种痛苦和迷茫中挣扎的时候，他的良心会渐渐的被吞噬，从而变得习以为常，想必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熬过来的吧？”
三十多年前，林柏杨的良心是会痛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爱上妻子以外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至少在身份证上，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初次相遇那天，作为毛头小子愣头青，他登门拜访沈家，想要借助沈家的力量，让自己更加强大，结果他在沈家门前的小河边，遇到了洗衣服的郁今佲，身份证上只有十岁的她，实则已经十六岁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发育极好，尤其是那一头刚洗过还未全干的秀发，印着她青涩的脸庞，一下子就击中了林柏杨的心。
在这样的境遇下，他进了沈家，见到了沈千云。
因为长期以往的虐待，沈千云虽然发育的很好，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瘦弱，脸色显得有些许的苍白，跟白里透红的郁今佲比起来，沈千云就像是初夏还未成熟的青桃，自有她的一番风景，却未能走近林柏杨的心。
后来，林柏杨登门的次数越来越多，唯一不变的是，每一次他去沈家，都会看到郁今佲在门前的小河边浣洗。
不过几个眼神的对视，两人就已经是心意相通。
只可惜那时的郁今佲，不过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美则美矣，对他的事业，却是毫无助益的。
那是林柏杨一生最美好的回忆，河边的姑娘倾心于他，哪怕知道他即将迎娶沈家的千金，她也甘愿做他的小姨妹，陪着沈千云一同来到了这座他安身立命的城市。
婚后，林柏杨无数次的想要试图结束这段对郁今佲来说很不公平的恋爱，但每一次缠绵悱恻的告别，都败在了情欲二字上。
第一次有了小三这个概念，是沈千云劝她把身份证上的年龄改过来，不然年纪太小做任何事情都不方便，没想到改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沈千云劝她结婚，并且积极的给她介绍许多杰出的青年。
郁今佲明面上笑着接纳，背地里却跟林柏杨哭诉，说她宁可做他一辈子的小三，绝不委曲求全的将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可那时候的林柏杨，还需要用到沈家的势力，他不敢轻易跟沈千云提出离婚，更何况当时的沈千云，已经身怀有孕，沈家不遗余力的帮助了他，因为沈家只有沈千云这一个女儿，即使从小备受虐待，但沈家的一切，终究是要留给她的。
一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这种痛，林柏杨为了更好的前途忍受了下来。
再后来，不管郁今佲为他付出多少，他都以一句大局为重就将她给打发了。
爱是有的，只是这份爱，从一开始就占据了自私的主场。
到如今，林柏杨甚至堂而皇之的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至少他这三十多年来，除了对郁今佲是真心爱过之外，就再也没有对别的女人动过心思，更何况他现在还愿意豁出一切，就为了给她正名。
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多，却不知道自己在自私自利这条道上，已经越走越远。
林柏杨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林兮打开手机递给他：
“这个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