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拍,因为角度选得好,拍出来的照片不仅仅是清晰,连动作都变的更加的耐人寻味,小薛表扬道:“不错不错,多拍一点儿,到时候多放几张,一天放他个十七八张的,我就不信秦厉北还能把稀碎了的人设给重新粘合起来,特么的,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抛弃妻子的渣男了!”
“嗯,抛弃妻子,说的很不错。”
简南边附和,边趁着小薛不注意的时候,将先前拍下来的照片格式化清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点击删除键的手一直在抖,然而除了抱歉,简南知道自她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血液里流动每个细胞,都储存着一种本能,名为保护,保护秦厉北。
……
手机归还小薛的时候,是在简南准备下车的时候,小薛因为得了个大新闻,一路上都在兴奋地手舞足蹈,向她畅想了无数稿子该怎么写,又是要如何遣词造句,才能最大程度地调动起路人群众的激愤情绪。
“我觉得封面用王瑶抚摸肚子的那一张就很不错,你觉得呢,很有母爱,可以体现出一个妈妈在面对家庭巨大变故的时候,那种坚强和隐忍,还有努力保护自己孩子母性,都会是一个爆点!”
丝毫不知道简南所作的小薛仍在畅想,她犹豫着将手机还了回去,转过脸去,根本不敢看身旁的小薛的反应。
“对不起。小薛,是我的错。”
“草!这怎么会一张都没有了!我拍了那么多张呢!你全部删除了?!简南,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手机里面的东西,你凭什么说删就删呐?你当自己是老几啊?!”愤怒的小薛甩了她一巴掌,吼道:“你没经过我允许就删掉了这些东西,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
“对不起,对不起……”
“我特么的那么相信你!我把你当朋友的!”
简南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这力度,小薛是下了死手的,会有此时的简南在删除照片的时候就预料到的,简南无话可辩驳,只低着头,任由小薛指责唾骂。
“就算秦厉北是你的老板,你也不能这么是非不分吧?你是秦厉北的助理,必须得帮他排忧解难我是理解的,但是我也是要工作要生存的,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么?!”
“小薛,是我的错,真的是很对不起。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简南红了眼睛,刚才在商场里面见到那两个人相依相偎相亲相爱的画面,她都没哭,此时此刻眼泪却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啪嗒,啪嗒,一颗颗地往下掉,掉在了手背上,温度滚烫,将肌肤都灼烧的生疼。
“不得不这么做?你!”小薛要疯了:“你有什么理由?我听说了秦厉北不是已经被革职了么?他也不是你的老板了,现在你也没有必要再保护他的名声了,还能因为什么,才会让你居然删了我的照片?!”
简南低下头:“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但是这些事情是他们夫妻自己的私事儿,或许我们都不应该查到后多管的。”
“你!”小薛气结。
最后的简南是被小薛赶下车的,站在路边,目视她的气愤离开,简南打算回办公室拿点资料回家研究,上楼的时候路衡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她躲躲闪闪,一手捂着脸,眼睛还红红的,神色动作都透着一股怪异。
路衡关心道:“阿南,你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啊,我很好的。”简南嘴硬,咧嘴笑了下,结果扯动面部肌肉,疼得倒抽了口冷气。
“嘶……”
“别跟我说是自己走路摔的,借口太烂,来点儿创意ok?”
简南欲哭无泪,不想说话了,路衡走近了一看,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拿出来考究古董的认真严谨态度,端详了好一会儿,郁闷道:“你跟谁掐架了?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我没有啊,在这栋楼里面,谁敢和我掐架,我完全压制的好么!还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耶?根本不可能的呀!”简南笑着。
路衡嫌弃,白了简南一眼:“笑得比较哭还难看,你还别跟我嘚瑟,整栋元北大厦上上下下,是个人就能欺负你,还不带担心后果的那种,你赶紧的坦白,怎么弄的!”
说到最后路衡已经面色不渝,简南不想说,但也不想编瞎话骗他,便选择支支吾吾地就是不开口,路衡挡着电梯口,两人僵持着不上也不下,最后简南干脆走出来,转身想走电梯上楼。
路衡跟了上去,简南走得很快,说是脚下生风也不为过,元北大厦的安全电梯原先设计的就是声控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每走一步灯就闪一下,忽明忽暗,诡异的很。
简南可以听得见路衡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每踏一步,泪水便从眼眶中往外升上一分。
她压抑的很辛苦,一层层往上走,喘气声越来越粗,五楼,十三楼,二十一楼,三十楼,还剩下最后一层的时候,简南脚底下已经像是灌了铅水一样沉重,步履维艰。
拐弯处时,电话铃响了,简南接起来一看,是托儿所的老师打来的。
一接通,却是团团软软糯糯的声音:“麻麻~麻麻~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啊~~”
“麻麻,你什么时候来接团团回家啊?”
“麻麻等会儿就去接你了,自己乖乖的,不要乱跑哦。”
“好喏,麻麻再见。”
简南收好了电话,将头埋得更深了些,为什么会有人
……
大雨倾盆,同学们一个一个都被家长来接走了,雨水渐渐漫上了台阶,风迎面吹来,混合着豆大的雨滴像石头砸在了脸上,眼睛疼死了,只能是紧紧地闭着。
“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我没空,你自己回来。”
啪嗒,电话挂了。
那时候,她冒着大雨回家,重感冒了一个月,差点儿死在四十一度的高烧上,她的妈妈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
或许是天性如此,那个生下她的女人还不适应从女人到妈妈的变化,然而,刚才她和另一个女孩子竟然可以像亲母女一样的亲近。
她怀着团团的时候,只能偷偷摸摸地跟过街老鼠一样,穿厚厚的衣服,走路弯腰驼背,身边没有人可以接近,每天只能躲在房间里面,偷偷地独自和小宝宝说话,想象他出生之后回事什么样子的,会是像她多一点儿呢,还是像他爸爸多一点儿,万一是像他爸爸多一点儿的话,那可怎么办,会不会被人发现,会不会被夺走孩子。
想了很多很多的可能性,后来却发现,那个男人根本不记得了……
憋了许久,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躲到了角落,把头埋进了双腿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路衡被吓到了,跟着蹲在了墙角,一个大高个儿缩手缩脚地不知所措。
“你别哭,到底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简南一动不动,周遭全是生人勿进的气场,但是路衡不是生人,更加不可能会看着简南跟快要抑郁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放。
他记得今天简南跟他请假的时候是说要去见一个记者,那么是这个记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的?路衡想了几个可能性,比如对方缠着简南要内部消息,要秦厉北的下落,或者是金茂的工程进展,可是哪一样,在他看来,应该都不会引起简南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我今天,见到我妈了,远远的,就那么看了一眼,她比我离开的时候看起来还要面色红润,这几年应该是过的很好,可是,她怎么可以做到的,居然吃得下睡得着?我是她的女儿,她一点都不在乎……”
简南哭得绝望,声音嘶哑。
路衡站了起来,转身直对简南,一步上前将人直接拽了起来,把车钥匙塞进了简南的手心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先去车库等我,我上去拿份文件,然后我送你接团团回家。晚上我们一起喝一杯,现在,地方和时间,都不是聊天的最佳地点和恰好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