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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间的简南,左思右想,抱着牛奶躺床上时,急忙给柳璃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简南听见那头有孩子的哭闹声,似乎还有人在大喊着拍门。
“什么事情?”
“秦厉北走失的消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柳璃没好气道:“厉北他不是死活要跟着你吗?你天天都在干些什么,怎么就让人走丢了,简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他现在的状况!”
柳璃抱着手里头的逸儿小心翼翼地摇着,才四个月大的逸儿不知是什么原因,哭了一个多小时了,也不见歇会儿的,柳璃觉得烦躁不已,但又不甘心就此将小婴儿让出去。
秦厉北不是她养大的,简南从出生之后也是简家请的婴儿保姆一手带大,结果现在两人都不听她的话,这个认知令柳璃很是郁闷,于是乎对着逸儿,柳璃决定亲自教养,到时候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顺她心意的下一代来。
秦老爷子现在身体硬朗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了确认遗产继承人的时候,等逸儿长大,长成聪明可人的秦家人,她就不信到时候还斗不过沈月芬那一房。
她心情不好,说话语气重了些,而这些透过穿过电波传来的时候,简南听着心里却又更加不是滋味了,心底不断涌现出委屈来。
“我现在问的是,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逸儿又哭了,柳璃将襁褓放到床上,门外王瑶在敲门,吼着要自己的孩子,她烦躁到了极点,怒道:“你以为你妈我和你一样蠢吗?这件事情到我这里为止,还有,我这边能派出去的人不多,你尽快在在短时间将人找到。别忘了,每年的除夕夜,大家都要聚在大宅里吃年夜饭,到时候厉北不能出席,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理由来。”
此时此刻,简南不禁怀疑,从头至尾,柳璃喜欢的人只有权利和金钱。
“你口口声声中最爱的儿子走丢了,难道就不能多花点时间和担心在上面吗?”
简南讶异于她自己的忍耐能力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说话的语调和音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风平浪静。
“南南,今天,妈妈教你一句话,不听话的,那就没有必要留着了,不管是什么,都是这个道理,明白么?”
“所以,现在秦厉北是你的弃子了,是么?”
柳璃:“我还以为,南南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出来了。闭嘴!别再哭了!”
简南愕然,却听柳璃道:“最后一句不是对你说的,对了,既然你打电话过来了,那就问你件事,不久之前,白月笙来大宅找你秦爸,说是定了婚礼日期了,在圣诞节那一天,想想也就是五天之后,白月笙说一切他都准备了,就不用我们操心。”
这一年来,柳璃和简南说话的时候,是越来越直接了,然而简南比她更加直接。
“你究竟想问我什么?”
“你到时候给我老实出现在婚礼上,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我要见团团。”
简南很久没有见过团团那个小家伙了,这个月一号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现在,她乘此机会再提出来,就是想要再见一面,至少,在将自己的婚姻交出去之前,得告诉她儿子。
“这件事情等你结婚之后再说。”
简南不是没有想过报警,甚至将柳璃告上法庭,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如同柳璃肆无忌惮所仰仗的,她的的确确是不敢那么做的,哪怕现在手上明明有唐律师,甚至是整个元北集团的首席律师团,团团的身世,是个禁忌。
心中一阵钝痛,无数根针从指尖钻进了血肉,顺着脉络,往心脏深处游走,痛楚感袭击了全身,连呼吸,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虐待。
“团团最近还好吗?”
“只要你听话,我给团团的待遇,绝对是最好最舒服的,我不是还请了家庭教师一对一教学么?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孙子,甚至以后,还是白家的长子长孙,无论如何,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都得好好善待那个小子,不是么?”
简南默默咬紧了牙关,沉默着将电话挂断。
……
隔天,简南仍旧是没有机会单独去找秦厉北的下落,她刚出门,便被白月笙堵在了门口,直接带去了教堂,跟牧师对了一遍婚礼的流程。
然后,在隔壁的休息室,简南见到了那套婚纱,那套自己,曾经幻想过,终有一天会床上它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步入神圣婚姻的白纱裙。
……
在她还是个小姑娘,深深迷恋于童话书上面那些小公主们美好结局的时候,她看到了电视上面,欧洲y国王子王妃大婚的纪录片,那时候,她指着上面新娘子的婚纱,扭头对白月笙说:“哥,我以后结婚,也要穿这一件婚纱,好漂亮哦!”
十几年前的白月笙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用着宠溺的语气道:“……好,南南想要的,一定都能实现。”
“哥哥,你说,我穿上这件婚纱之后,会和这位王妃一样漂亮吗?!”小简南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因为那时正好是换牙的时候,缺了门牙的她说话漏风,笑起来露着两颗大门牙空落落的,很是好笑,同班的徐凯嘲笑她很难看。
爱美的小姑娘很是难过,逮着机会就问她哥哥,我漂不漂亮啊?
“漂亮,全世界我们南南最漂亮了!”
白月笙满心夸赞,逗得小简南哈哈大笑起来。
……
“那套婚纱皇室所有不外借,我找人重新设计了一款,也是用的你最喜欢的蝴蝶结,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设计师也跟着过来了,随时可以改。”
“你还记得啊,我以为,那时候小孩子胡言乱语的,你不记得了呢。”
“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不敢忘,你小时候脾气多大啊,心眼还小,特别记仇,我要是忘记了,你能气得半个月不搭理我半个字。”
白月笙像是告状,又像是回忆起了年少时的那段岁月,那时候简南的生命中,还不曾出现秦厉北这个人,他是简南口中每天念叨的哥哥,是她唯一的兄长,这世界上最为信赖和仰仗的人,那时候,连空气都是美好而温馨的。
他嘴角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双眸紧紧地盯着简南,星辰万丈,像是个等待着表扬的孩子,哪里还有先前邪魅狂拽不可一世的豪门大族少主的冷冽狠厉,明明乖巧和安静。
“……哥,能告诉我,你被抓进去之后,在监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么?”
我不相信,我好好的一个哥哥,会无缘无故地变成现在这幅视人命如草介的样子,如此陌生,各种遥远的距离感,令人生不出一点点暖意。
白月笙避重就轻,伸手轻轻揽过简南的肩膀,笑道:“南南乖,去换上,让我看看,适不适合你。不过,我目测,你穿上它,肯定极为好看。”
“哥……”
白月笙微笑着,手下却是一个用力,便将她推进了更衣间,“我就在外面等你,换好之后,出来。”
他对于这个话题的一避再避,却让简南更加认为,那段在监狱中的日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简南进了更衣室,不一会儿便有个服务生进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将简南吓了一跳,正想问她要做什么,便见女服务生拍拍手,那套原先放在衣架上面的婚纱,便被取了下来。
“简小姐,请您脱衣服。”
简南没办法,人来都来了,只能依言。
摸摸索索一阵收拾之后,女服务生将拉链拉起后,退了面镜子过来,道:“简小姐,已经好了,请您看看。”
镜子里,那个女人,那身婚纱,她没有量过一次身形体重,没想到,婚纱做出来,竟然如此合身,一丁点儿多余都没有。
“简小姐,您真好看。”
女服务员由衷赞美着,拖地鱼尾后摆,镶满了珍珠的下摆,颗颗饱满圆润,光是看那个色泽,便知价格不菲,更别说一件婚纱上面,那成千上万的数量了,还有从袖口出向两边延伸的,手工绣成的复古繁纹鸾凤,只有在摆动的时候,才会若隐若现。
她看过那么多件婚纱,就这件做工最复杂,也最令人惊艳。
“你看着,很喜欢这件婚服?”
其实,简南也是看愣了,当挂在衣架子上面的时候,还没有如此直观的感受,然而此时,婚纱就穿在自己的身上,柔软的质感,华丽的配饰,都在诉说着,要求制作这件婚纱的人,对此有多重视。
“是的,简小姐,这真的是太美了,堪称传家之宝,如果是我,我穿了一遍,收藏起来,将来给自己的女儿或者是儿媳妇儿穿着,多好的寓意啊!”
传家之宝,白月笙他,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简南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了。
在女服务员帮忙拎着裙摆之下,简南一步步缓缓走向休息区,中间因为鞋跟太高,还踉跄了一下。
布帘拉开,简南面无表情,白月笙猛然抬头,放下手中的报纸,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后,才站起身来,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南南,真是好看。”
简南不由得想,若是他此时只是以兄长的身份来陪着她挑选试穿婚纱,那么她该有多高兴啊,她会像个十足的小女生那样,窝进她哥哥的怀里,撒娇着让哥哥再夸夸她。
“你先下去吧,我这边有话要说。”
女服务员反应过来这是新娘子在跟自己说话,连声说好,然后赶紧往后面走了。
“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婚服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咱们可以改。”
“哥……”
简南欲言又止,白月笙因为她真的身体难受,随即便要打电话吩咐司机将车开过来,简南制止了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那些问题咽了回去,白月笙不说,那么她不逼他。
“没什么,婚纱试也试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可以先走了吗?”
“去哪儿,我送你。”
简南冷了目光:“是不是,我以后都要被你犯人一样看管起来,下半辈子永远生活在你的监控之下,没有一丁点儿自由呢?”
她说话声音软绵绵的,但眸光坚定,大有一股誓不罢休的意味。
“当然不是这样的。”白月笙否定道:“我做了这么多,想要的无非是保护你的自由,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受任何的制约和欺负,我怎么会将你关起来。”
“那就稍微给我一点自由,我现在想自己到处走走,在婚礼之前,以简南的身份,而不是顶着白少夫人的头衔,可以,吗?”
白月笙被从简南口中出来的白少夫人给惊住了,心情顿时大好,笑着说:“那你等等,带上这个。”
说着,白月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链,道:“这是白氏旗下的科技公司最新研制出来的定位手链,你带上它…”见简南脸上出现了‘你看,你还是要控制我’的郁闷表情,白月笙生怕她不高兴了,赶紧解释:“只要你不打开电源,我这边是接收不到你的定位信息的,但是万一你遇到危险的话,将电源打开,连续摁三下,便会有报警信号同时发送到我和警察局的报警系统里面。”
白月笙定定地望着简南:“我只是,想要在第一时间能够保护你。”
他黝黑明亮的瞳孔里,倒影着她的样子,几乎是瞬间,简南想到了多年前的绑架案,她明白那是白月笙心中的刺,这么久以来,她没有释怀,想必,白月笙亦是一样。
她的心软了下来,伸手从白月笙手掌心中接过手链,主动将手链戴在了手腕上面。
她抿抿唇,别别扭扭道:“款式还挺好看的。”
“这是我专门吩咐他们按照你喜欢的款式定制的,小时候,一碗面条,稍微不好看你都嫌弃得不愿意碰一口。”白月笙弯着月牙眼,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很符合你的审美?”
像在邀功,真的太像了,简南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不然真的会笑出来。
“我走了。”
“路上小心,慢点儿,过马路的时候左右看……还有……”
简南走了几步远了,挥了挥手,大声嫌弃道:“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眼眶酸涩发烫,泪珠滚了几圈后,还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