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河纵横交错于大燕富庶之地,粮田灌溉皆离不开这条生命河,扶摇郡位于厢起州,其郡守程自珍今个早早起来,要亲自去监督柯桥城一带的堤坝修葺的如何。
其娇滴滴的美妾董迎梦给他穿衣系带,目里尽是担忧之色:“老爷,您真不去赴袁大人的宴?毕竟他可是您的顶头上司,您是新提拔起来的郡守,万不可得罪那巡抚大人呀。”
程自珍冷笑道:“赴宴?赴什么宴?赴‘鸿门宴’?扶摇郡的差是个肥差,明眼人都看着呢,你是没见到前几日陛下当殿斩人的场面,血腥得很。为什么不斩袁大人?因为袁大人就是陛下用来钓鱼的饵,盼的就是你酒后失言,然后顺藤摸瓜再清洗一番。”
董迎梦一吓:“什么?不是已经把‘上面’的大人都清洗过一道了么?怎么还要清洗?”
程自珍:“就是因为洗过上面了,所以要开始洗下面。反腐,刮骨,疗毒。南宫先生心狠起来,一点也不比另一朝的那位大魔头差。你这妇道人家,真是见识短浅。我晚些回来,得去和鲁大人碰个面,近些日子都得收敛一些。”
董迎梦像想起什么问道:“老爷,先前您说的‘鸿门宴’是什么?”
已行到门口的程自珍脚下一顿,回头伸指点点她嘲笑道:“你们这些妇人啊,确实难登大雅大事之堂,竟然连这个也没听过,也罢,等为夫回来再和你讲讲这鸿门宴,量你也听不大懂。”
董迎梦并不恼这嘲笑,像是已经习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而还能衬托出夫君的满腹经纶不是。她媚态十足,到现在仍是一副赤裸之姿的她施个万福礼:“恭送老爷,奴家等着老爷回来,老爷这些天意气风发,可‘厉害’死奴家了。”
程自珍得意的仰天大笑出门去。
大燕的纵横河经流扶摇郡一带,程自珍带上贴身侍卫快马来到其凤鸣县外的永泰堤坝一段视察工作。
途经凤鸣县时,程自珍眼望这落败的县样,不由心生感慨叹口气。手下耿乐立即抓住机会溜须拍马:“大人为何长叹?”
程自珍:“知道这凤鸣县以前有多显贵吗?不知道吧,这凤鸣县以前是扶摇郡的权贵中心。前任皇后纳兰家族的根基就在此处,可惜生了个不成器的质子,徒添笑话,最后自然落得个墙倒众人推,破败的结局。所以说,只要入了大燕宫,无论文臣武将还是贵人富人,脚下都走的如履薄冰。那日在朝堂上,陛下龙颜大怒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这就叫君心难测,以后多学着点。”
耿乐立即一脸受教之色:“大人英明。”
当他们来到正在修葺的这一段堤坝时,定睛一看,顿时一惊,因为有一袭锦衣便装的男子早已在巡视堤坝,与其并肩而行的还有一老者,两人身后紧跟着两大武宗,其周边还撒有锦衣卫暗里戒备。
程自珍立即取出腰间官牌,小跑过去面见圣上。
程自珍:“微臣不知陛下与国师大人亲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燕永泰收回巡视堤坝的目光,翻看一眼手中的册子简概,然后冷冷的盯着程自珍道:“程大人,你很聪明。”
程自珍听出话里的怒意与讽刺,不敢抬头,清晨的露水与冷汗已浸湿了背:“微臣……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这时南宫伯看他一眼,复又把目光放到堤坝上:“起来吧,老夫给你讲个故事。”
程自珍颤颤巍巍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巡视堤坝,南宫伯缓缓开口道:“梁九卖大燕水泥工艺时,曾嘲讽老夫你大燕不反腐,等着收尸吧你。他给老夫讲了个故事,起初我以为他是讲笑话,怎么可能有这种官,直到见到了你,见到了你背后做的那些事。嘿,还真有你的,还真有你这样的官。”
程自珍满头冷汗,静待下文。
南宫伯:“故事是这样的,甲乙两官同时上任,上任的两地皆是隔年就会洪水滔天之地。甲官抓紧带领治下百姓修缮水利工程,坚固堤坝。乙官则毫无动静,只知搜刮民脂民膏。待到次年炎夏,洪水至,甲官治下固若金汤。乙官治下四处汪洋,乙官怕呀,趁夜让人去把甲官治下的堤坝凿塌!还能这样的?程大人,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想着你治下比我惨,那么陛下肯定会先惩治你。你事后还亲自带上一家老小去抢险救灾,如今家里只剩一名美妾与你对不对?日子好生快活,呵!你知不知道,陛下在朝堂上错斩了一位能臣,直到昨夜才查明,项奉节项大人治下的一段堤坝,是被人为破坏的!我们都很生气,后果万分严重!”近些年来很少有情绪表露的南宫伯这会怒火冲天,转身一记老拳给程自珍打的鼻血长流。
程自珍跪地上坚决摇头,鼻血也顾不得擦:“国师,冤枉啊国师,没有的事,微臣怎敢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南宫伯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今晚要去夜会鲁贞信大人对不对?我们先会过他了,他什么都招了,鲁大人也是位‘人才’,和你一般想法,你们合力搞垮了项大人治下的堤坝对不对?老夫还是!还是头一次见官场倾轧,能倾轧成这副模样!那梁九要是知道这事,得再来好几封书信嘲讽我,我拿什么还击!我呸!”
程自珍低着头,一直低着头,殊不知他的表情到现在已面目狰狞,彻底败露了,那么他恶向胆边生,刚要暴起擒住南宫伯来个挟国师以令天子,谁想朱元明先上前半步,只听一阵牙酸的噼啪声,分筋错骨手!程自珍立即惨叫一声,四肢瘫软痛昏过去。
燕永泰冷冷道:“押入粘杆处血牢,不让他尝尽千般酷刑,朕拿你是问!”
朱元明立即领命,正待拎上程自珍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法净突然面色一变,回头望,只见后面一段堤坝顶端,有一女子高速踏堤而来,伴着凌冽的剑意,剑气寒!是剑宗!女子一袭白衣,纤纤绝姿,杀意重重!
“大燕狗皇帝!偿梁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