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稀疏的丹阳子抬起头,左半边脸僵硬惨白,没有一丁点血色,瞳孔无白仁,皆是漆黑色。右半边脸则红润异常,如童颜,瞳孔却是猩红色。
他眉心有一印记,是一只黑色的蚕。是为鬼谷高阁的本命巫蚕!
苗疆的图腾为金蚕,而巫疆,则是巫蚕!
只听已沦为半人半尸的丹阳子“嗬嗬”两声,嘴里念着:“青瓷……青瓷你在哪儿……”
……
鬼谷高阁即将奔到佐藤归斗那方时,忽的停下,缓缓抹把眼继续前行。
“青瓷……爹爹也不想的……”
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儿了,那会中原版图上还没有大梁,大隋王朝依旧鼎盛。
十七岁的鬼谷高阁因私自钻研巫蛊被逐出苗疆,他一路辗转颠簸,来到大隋的疆域时已十九岁,作为一名乞丐来的。
后来他认识了一位中原女子,女子也是乞丐,不好看,却喂了他三口米汤喝。
鬼谷高阁感激不已,那以后恢复力气便保护起她来。女子名叫沈曼,过了好久鬼谷高阁才知道,是个哑巴呀。还以为她不屑与自己说话呢。
仗着自己聪明的鬼谷高阁很快就笼络起许多乞丐,组成了一个不小的丐帮团体。日子过得还算凑合,那会大隋还很富裕,乞讨也能管个饱。
鬼谷高阁落脚的地方名叫熏阳城。
熏阳城有个夙王府,夙王府家有三个儿子,其中老三是个傻子,这傻儿子名叫夙渊,十多岁了却喜欢学狗叫,不说人话。性格凶戾,真如一条凶犬附体那般。
鬼谷高阁重点叮嘱过,乞食不得靠近夙王府周围,免得被夙渊拖进去咬死。
鬼谷高阁还记得自己发财的那天,是帮城南的一个赌庄地头蛇乱中杀了仇人,地头蛇外号叫“黑六”。
事后黑六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乞食哪能出人头地,往后你们跟着我黑六混。只要我有口肉吃,你们就有汤喝。”
鬼谷高阁拿着黑六赏的金锭,去买了一些特殊的宝材粉藏了起来。往后充当起黑六的眼线和打手,一统了熏阳城内的黑道势力。赏赐的钱他大多换了宝材藏起来。最后终于集齐了所需的宝材粉,他冲破体内的封印蛊,恢复一身三品的实力。期间沈曼已为他诞下一女,取名为鬼谷青瓷,因为鬼谷高阁觉得中原的青瓷好漂亮。
凭借着小有身手还会些蛊术,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不甘屈居人下,逐渐下蛊操纵了黑六,然后一心钻研自己的巫蛊,孕育出第一只巫蚕。
一过就是十七年,鬼谷高阁也成了有名的黑道巨擘,那一天,已脱离乞丐身份的沈曼带着闺女青瓷在城中逛街,已经十七岁的青瓷活泼开朗,哪想路上滚来个绣球,她捡了起来。厄运降临。
这绣球上绣有一个夙字。是夙王府的绣球,夙渊老大不小了,夙王爷也就想个法子让这傻儿子抛绣球,哪位小娘子捡到就是哪位,要是男的捡到就剁手,已经剁了不少。有权在手,有何不可。
沈曼察觉到不对,忙让青瓷去找她爹,自己拿着绣球拦在那群夙王府的家丁身前。频频指着自己,那意思是自己捡的,还掏出身上所有的昂贵首饰和银两塞给这些家丁。家丁们当即把她绑了回去。
当鬼谷高阁急急赶来时,却迟了,夙王府门口扔了一具尸,身上都是撕咬的伤口,棺材店的老板这时驾车赶来,装尸入棺。
然后一群家丁护卫着夙渊,夙渊继续四处抛着绣球,人见人躲。夙王爷站在门口,轻摇头:“看来渊儿不喜欢这个。”其夫人恨声道:“那就再找下一个。总会找到夙儿喜欢的,这个没福份,怪得了谁。”
没几天,夙王府便全家死绝,死于巫蛊。这事当然惹得大隋老皇帝震怒,请出佛宗高僧去查此事。以邪教定其罪,佛宗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谁让大隋老皇帝隐瞒了其因果,只道这是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带着女儿逃亡的鬼谷高阁就此与佛宗结下了梁子,哪有无缘无故的恨。
佛宗当时势大,最后抓到了他,废去他一身修为,把他押送给了老皇帝,算是功德圆满离去。所幸他那女儿得以在他的掩护下逃脱了去。
老皇帝当时吃了一口烹饪酥软的鸡腿,然后把鸡腿扔到他跟前,再由身边年轻貌美的妃子慢条斯理给他擦了擦嘴,然后鄙夷道:“听说你以前是个乞丐?然后混成了地头蛇?一日是乞丐终生是乞丐,你什么身份,敢杀朕的儿子?朕委实想不通,朕的大隋江山怎么会有乞丐!往后大隋境内禁止有人乞讨。男的充军,女的进窑,都不要的处死。你哭什么?哭有用?呵呵。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别让朕找到她,否则……嘿嘿。你是穷山僻里苗疆来的?大隋国富民强,怎么会招来你们这些穷人,晦气。”
被关押入死牢的鬼谷高阁十分想念那只鸡腿,那看上去相当酥软的鸡腿很是肥美,他想着当时要是爬上前狠咬几口该多好,当做最后一餐断头饭不是。
直到行刑的前一天,有位年轻的道人,带着鬼谷青瓷,救出了他。把他带回道宗治好了他。他们说好了要从此不问世事,可鬼谷高阁放不下他那哑巴妻,放不下那肥美的中原,那居高临下的睥睨他是何等的羡慕嫉妒。那是仇,血海深仇。那是野心,疯狂滋长。
他再次暗中培育了一只更完美的本命巫蛊,并把它传入了女儿的体内。年轻道人天资极高,正是丹阳子。可道宗不允许成亲的说。说来也是作孽,鬼谷青瓷与丹阳子怎么认识的?是因为鬼谷青瓷后来逃亡路上误入一片情蝶谷,丹阳子救鬼谷青瓷时,亦吸入不少那些情蝶洒下的催情粉。
一个就这么失了身,一个就这么破了戒。
丹阳子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除非当上宗主,再由几大真人同意,改去这一不许成亲的道宗戒律。否则此生无望明媒正娶鬼谷青瓷。
鬼谷青瓷很懂事,没去强迫丹阳子娶自己。她对他说:“道士,你救了我父亲,而且那谷里是个意外,我们两清了怎么样。你别再缠着我,我又不喜欢你。”
两人救人的路上与回程的路上,却已情根深种,丹阳子听到这话急了,忙道:“那你喜欢谁?喜欢什么样子的。”
鬼谷青瓷踮起脚尖轻触了触他的眉心:“你要乖,要不负众望。我只是过客好不好。”说完泪流满面。
丹阳子曾经的修为,比他师兄尘胥子还要高出一头,就在他要当掌门的前一夜,鬼谷高阁催动巫蛊,让其女儿与丹阳子再次云雨。巫蛊得以顺利进入丹阳子体内,这时却发生了意外,那巫蛊带着鬼谷青瓷的所有生机,一去不复返。
正应了那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丹阳子差点拧断了鬼谷高阁的脖子,可巫蛊已起作用。沉重打击下的丹阳子沦得神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