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这秦员外父子二人被放回家中,忙按乐天所言派人取出一百贯钱送与县衙,也道是将事情摆平了。
当秦员外父子庆幸劫后余生之际,己在家中等候的表弟贺员外突然提起女儿婚事,更是将女儿去乐家结亲之事说了一遍。
之前以为乐天寻酿造私酒的由头来拘禁自家父子,无非是想敲诈些好处,眼下好处到手,才将自家父子二人放了回来。没想到乐天还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女儿的身上。不过把柄拿在乐天的手里,秦员外心中虽然愤怒,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顺来酒楼被查,在平舆自是掀起一阵波动。那因得罪乐天而被县衙免职的刑文知道此事后寻上门来,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在秦员外身旁煽风点火。
不仅失了银钱,女儿又被这可恶的家伙霸占,秦员外如何咽的下这口恶心气,在刑文的挑拨下心中更是火起,随即又心中揣测,乐天勒索了好处后,自是不敢将自己徇私舞弊之事张扬,不如借机将这门亲事毁去。
在刑文鼓动下,秦员外连夜写了张状纸,将昨日事情的经过写的似是而非,只言乐天假言自家私酿酒水,敲诈勒索、欺男霸女等等。刑文在衙门里做过,自是通晓文案律法,又为状纸润了润色。
听到秦员外开口闭口的斥责乐天,走到县衙门前的陈知县挑起了眉头,开口斥道:“光天化日下,吵闹若市井无赖,成何体统!”
听得陈知县斥责,这秦员外才冷哼一声住了口,气哼哼的向县衙大堂走去。
望着秦员外的背影,乐天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昨天替这未来老丈人摆平了杀头的大祸,这老家伙今天就翻眼不认人,将自己告到了县衙。
“先生……”
尺七时时候在县衙前,听候乐天的差遣,眼下见乐天被秦员外缠住告了官,非常有眼色的凑了上来。
乐天吩咐道:“速去城北贺家庄,将那贺老爷寻来,于此间事情说与贺老爷知道,道我在县衙等他前来做证!“
尺七应了一声,匆忙向城北赶去。
“县尊与本官方才离开两日,你怎弄的这般模样?”严主簿下了轿,随即又惊诧道:“只听闻你被人送了个还没给名份的妾氏,这又如何有了岳父,而且还将你告上了衙门?”
“一言难尽啊!”乐天长叹,眼下被未来岳丈告官,也无心向二位老爷行礼。
不理会这些,严主簿知道自己能够搞定,又问道:“开元寺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碰了个大钉子!”乐天无奈回道,又抱怨:“那开元寺中的和尚好生凶恶,属下被寺里的那些贼秃生生打将出来!”
“这么说事情没有办妥?”严主簿有些吃惊,又说道:“昨日在蔡州,知州大人还特意问及福田院与慈幼局的事情,眼下这差事没成,县尊大人少不得给你些脸色!”
“听说你家岳丈将你告到县衙?”坐于最后面那顶官轿的霍县尉也下了轿,来到乐天面前问道。
“乐先生,大老爷着你上堂了!”未待乐天说回,那县衙的门子来唤乐天。
乐天连忙行礼:“二位老爷,恕属下不能多陪了!”向县衙大堂赶去。
后面的严主簿与霍县尉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也是跟在乐天身后向县衙行去。
县衙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随着乐天的到来,自发的为乐天让开一条道路。这些人要看看,近日在平舆风头最劲的乐贴司,如何被自家岳丈告了。
上了公堂,乐天便见秦员外站在原告的位置上,显然这被告的位置就由自己来站了。
“被告……”
刚刚来到县衙大堂,惊堂木在知县大老爷的手中响起。
乐天忙施礼道:“禀大老爷,本案中小人还有证人未到,能否宽限小人半个时辰!”
“准!”陈知县点头道。
见大老爷应允,乐天立在一旁,眼角的余光却发现,那本应进入县衙廨所的严主簿与霍县尉二人都立在县衙大堂的一边,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
向二老爷近前挪了挪身子,乐天低声说道:“二位老爷不去廨所办公,立于此处是何用意?”
“按我朝律令,我二位也有陪审的资格!”严主簿扶须微笑,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乐天心中无语,口中又不好说些什么,心中开始思虑如何应付这将自己告上县衙的岳父。
足足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那贺员外还未来,不止是乐天心中着急,端坐在大堂上陈知县心中也不耐,从府成赶往平舆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也是疲惫的很。
做为原告的秦员长等的不奈,上前说道:“大老爷,这贼子是在无故拖延时间!”
若这贺员外不来,难道自己要去寻秦家小娘子来当堂对证么,秦家小娘子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又怎能抛头露面。若是往坏了想,这秦家小娘子经不住父兄嗦使而悔约,再者说那贺员外与自己也没有什么甚深的交情,倘若再反水……
想到这里乐天身上不由出了一层冷汗。
假使……秦家上下与贺员外串通沆壑一气,自己恐怕真的有口难辩了。
乐天心中越发的没底,忙上前一步,硊在大堂上说道:“大老爷,小人犯了包庇之罪,还请大老爷责罚!”
听乐天出言,所有人心中越发的好奇起来,这秦员外上告乐天也便罢了,为何这乐天还要自暴己丑,难道是犯了失心疯不成?
立在一旁的主簿老爷与县尉老爷闻言,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彼此眼中的笑意。以二人对乐天行事的了解,乐天绝不会做这束手投降之事,定是玩的以退为进的把戏。
“被告自言犯下了包庇之罪,是否与本案有关,若无干系,择日另行升堂处置!”听乐天所言,陈知县也是有些意外,心中不清楚乐天用意,说出的话也是可轻可重。
“属下所犯之罪,确与本案有关,还请大老爷让属下当堂说个清楚!”乐天说道。
陈知县也知道乐天不会无的放矢,点头道:“被告且说!”
乐天坦然说道:“属下曾得大老爷谕令,暂时监管平舆酒务,恰在昨日,有线报称本县顺来酒楼东家等人私酿酒水,但昨日县衙诸位老爷俱是去了蔡州公干,属下无法请示,只得寻快伇班头李都头帮助,着了些差伇查抄了顺来酒楼,在顺来酒楼的秘窖里查出了八硕私酒,随后属下便将顺来酒楼上下一众人等拿到了县衙大牢!”
闻乐天所言,陈知县也是轻挑眉头,暗想本官不在,你动用的声势到是不小。
不过眼下不是追问乐天僭职之事,陈知县开口道:“按我大宋律令,私酿酒水满四硕者斩,这顺来酒楼的东家其罪当诛!”
那立在一旁的秦员外听了刑文的蛊惑,以为乐天拿了银钱,不会再提及秦家私酿酒水之事,没想到乐天还是将此事搅开了出来。
“八硕的酒水,足足可以砍两次人头了!”乐天看了眼秦员外,眼中泛起森冷的笑意,又继续说道:“小人审讯过录了口供,这私酿酒水,秦家父子与掌柜大厨皆有份在内,所以属下觉的此案处置起来麻烦,此案涉案人员上下足有十数人之多,本就法不责众,上秦员外是属下的岳丈,属下便徇私枉法包庇下来。”
随即,乐天怕知县大老爷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那顺来酒楼的老板,便是现在立于公堂上的原告,也是属下的岳丈秦员外!”
“国法岂能松驰废度!”闻言,陈大清天一拍惊堂木,现出一副正气凛然之态,斥道:“你这刁滑小吏,又是如何徇私枉法包庇此案人犯的,与本官细细说来!”
“回大老爷的话,那八硕的私酒平摊到一众人犯身上,每人尚不足百斤,以法不责众之说,我大宋的榷酒律令便成了一纸空文!”说到这里,乐天又故意加重了语气:“但若论罪责,秦氏父子可当首罪,掌柜、厨子算是从犯,但依旧不在重罚之内,加上秦员长与属下是翁婿关系,所以属下便判罚没秦家所酿私酒,另罚钱百贯以示惩戒!”
法律量刑都有着弹性尺度,陈知县自是通晓其中门道,并不打算深究:“如果来说,并不算做偏袒!”随即又问道:“可有凭证?”
“属下处理过此案后,刑房蒋孔目收取秦家罚银一百贯,并开出票据与秦家,并且将案情写成布告张贴在县衙外,以儆效尤!”乐天应声答道,随即又说道:“大老爷可命刑房吏员询问!”
“无耻!”听到此处,秦员外朝着乐天骂道,拱手向陈知县说道:“大老爷,这贼子说起话来分明是避重就轻,行起事来却是假公济私,借审我秦家私酿酒水之案的便利,要挟我家女儿与这贼子为妻,这竖子顾左右而言它,如何不将这些欺男霸女之事,在大老爷与全县百姓面前说个清楚!”
哗……
围观在县衙外的百姓立时哗然声一片,每个人都望着乐天,眼神里尽是一副惊讶之色。本县也有不少人也听说秦家小娘子生的秀美俊俏,秦家又家产丰厚,在本县读书人中可谓是良配。
“肃静!”陈知县一拍惊堂木,将四起的议论声压下,目光投向乐天喝道:“被告,原告指责你利用职权便利欺男霸女,可有此事?”
“小人沐受君恩,又得大老爷教化知书明事礼,又怎能做出欺男霸女,为非做歹之事!”乐天做蒙冤状为自己辩解。
说话音目光投向秦员外,乐天又对陈知县说道:“大老爷,小人年纪尚轻,有些事情尚不甚清楚,今日可否在大堂上请教秦员外?”
不知乐天打的什么主意,陈知县依旧点头道:“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