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了一句,乐天辞了那程学长,便出了县学官舍。
在平舆官场混的风生水起,为何到了县学,乐天弄的满肚子的郁闷。这程学长表面上说的好似师严长慈一般,却是明目的向自己要起了好处,难道真不怕自己到陈知县面前告他一状么。
这只怪乐天对宋体的社会体制不太了解,或者说是乐天对这个年代的教育体系一窍不通。
有了县学生员的身份,除可以免身伇以外,平民子弟也是入仕的正途。
县学学官除管理县学生员外,也要受到上一级学官的管制。所以这程学长除了要受陈知县的指导考核外,还要受蔡州府衙学官的直接领导,实际上程学长受到蔡州府衙学官的管制要更多一些。
正因为这层体制,将县学官员与一般县衙佐官区别出来,而且能够担任担任县学主官的大抵都是科举出身的人物,正因为如此,便是太学上舍出仕的陈知县也不能将县学学长当做寻常佐官对待,在应酬交往中,时时也要尊称对方一声老师。
学官每年也是有考绩的,县学里虽说有二百多名生员,除了花钱进学的生员外,也需要一些有真才实学的生员来充点门面,若不然每年向州学推举秀才,选了一群草包送上去,这程学长怎能与上级学官交差,又通过考核。
很不幸,乐天被程学长当成了草包中的一员。事实上程学长也清楚乐天的底,除了做两首诗词外,对于经义几乎是一窍不通。这样一来,程学长将乐天当做肥羊来宰也就不奇怪了。
县学考试,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乐天的身上,令乐天有些透不过气来。
一脸郁闷的来到县衙,乐天唤来等候使用的尺七、涂四、张彪三人,吩咐三人想办法去寻那程学长不为人知的短处,只要能拿捏到这程学长的一些把柄,还怕什么个县学考试不成。
将事情安排下去后,乐天径直走进县衙大牢,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牢子见乐天走了进来,忙行礼道:“乐先您这身子如何来的了这肮脏的地方!”
听到牢子说话,那管制县衙牢狱的节级与押狱齐齐的走了过来施礼,节级笑着说道:“乐押司怎得来了,有事着人传属下去便可以了,怎劳得您的大驾!”
那押狱也讨好的说道:“属下按着乐先生的吩咐,不曾让那秦员外吃半点的苦头!”
乐天笑着还礼道:“辛苦二位了,改日乐某请二位吃酒!”
二人口称不敢,等待着乐天的指示。
客套完毕,乐天道:“将那熊二押来见来!”
当下有牢子将那押熊二押了过来,节级与押狱知乐天有话要问,极识趣的寻个借口退去。
“乐先生,小人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才冒犯了您,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次罢!”看到乐天,那熊二双膝脆地,以头触地连连求饶。
乐天冷哼了一声:“当日在县衙大堂,你诬陷乐某的那般威风哪里去了?”
“乐先生,看在你我两家姻亲的情面上,您就放过小的这一次罢!”熊二求道。
听熊二这般说知,乐天更是面带怒容:“你若念及乐熊两家姻亲的情份,又何必设局算计乐某!”
“都是那黄家的管事唆使小人,小人见利忘义才做下了这等糊涂之事!”熊二一脸苦相的说道。
“黄家?”乐天一挑眉头,有知故问:“哪个黄家?”
熊二忙回道:“就是黄达黄员外家唤做黄财的管事!”
“你不是说唆使你的是秦员外么,怎么成了黄家的管事,为何你当日在公堂上不说清楚?”乐天眯起了眼睛。
熊二为难的说道:“乐先生,那黄家的厉害您也是知道的,小人虽拿了银钱办事,事情暴露也不敢攀咬,而且全县与先生您有隙的就黄、秦两家,秦家在县衙没有什么根基,小人只好攀咬后者了!”
乐天冷笑了一声,冷冷道:“你可知道,攀咬了秦员外,也得罪了乐某?”
秦员外与乐天几乎水火不容,这是全县都知道的,熊二听了乐天的话,立时迷惑了起来。
乐天一笑,不屑道:“想来你不知道,这秦家小娘子是乐某人的小妾,这秦员外也就是乐某的岳丈大人,你说是不是得罪!”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熊二的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熊二知道黄家自己是得罪不起的,所以才攀咬在平舆几乎没有什么根基的秦家,没想到这秦家也攀咬不起了。
乐天轻笑:“以你诬陷的罪行,徒三千里、杖刑八十的是跑不掉的!”
听到乐天的话,熊二连连打了几个咆哮,杖刑八十,撑不住的话一条小命都交待在这里,便是侥幸撑过了这八十杖刑,被流放到边关做苦伇,也是注定十死无生。想到这里,以头触地磕的嘭嘭直响,哭求道:“求先生放小的一条生路!”
“以你的罪责,流放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但只要按乐某说的去做,乐某可以在大老爷那里与你说情,将你流放的近些,至于杖刑也可以挨的轻些!”乐天说道。
流放的近些,杖刑挨的轻些,意味着自己可以活的一条性命,熊二忙道:“小的愿意听从乐先生安排!”
乐天点了点头,与熊二说道:“只需你一口咬定是秦员外是幕后主使便可,与其他人等一概无关!”随后又安排了几句。
听完了乐天的话,熊二一脸惊诧,不由问道:“先生不打算寻那黄家的楣头?”
“这是你能问的?”乐天横了一眼熊二,脸上现出几分戾气。
熊二连忙说道:“是,是,是,小人多嘴了!”
要来纸笔,乐天写了份供状,让熊二在上面签字画押。
刚刚纳了秦家小娘子为妾,乐天哪有空儿去寻那黄达的楣头,再说陈知县都不想多过问此事,自己一个小小的押司又怎奈黄家如何,眼下要先将秦员外摆平才好,若不然这秦员外出了大牢,又是一番搅弄不得安生。
将牢子唤来,乐天扔下些银钱,摆手道:“且将这熊二先押回牢去!”
牢里自有牢里的规矩,牢子们全指望着打点钱过日子,乐天自是知道的,那牢子拿钱谢过,将熊二押了回去。
乐天并没有离开,待那牢子回来,说道:“带我去见那秦员外!”
来到秦员外监外,那秦员外听有人来,抬眼望去,见是乐天不由的冷哼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秦员外,久违了!”乐天立在牢外沉声道。
秦员外只是不予以理会。
见自己这位岳父依旧不肯理会自己,乐天冷哼一志声,声色俱厉的说道:“你三番两次的与乐某为难,乐某不为难你也便罢了,这次居然与人设下如此龌龊凶局,险些使的乐某知陷囹圄,你秦员外好恶毒的用心!”
秦员外脾气暴躁,怎听得乐天如此说话,整个人跳了起来,冲着乐天叫道:“乐家小子,你休要胡言乱语,老夫何曾做过如此歹毒之事?”
乐天直视秦员外,厉声道:“那熊二己然在供状上签字画押,指证是受你幕后指使,难不成是假的?”
说话间,乐天将方才熊二签下的那份供状拿在手中晃了晃。
秦员外起身走到囚栏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身体内的力量,似乎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被人指认成幕后主使,秦员外窝了一肚子的火,却丝毫奈何不得,但心中也知道主使熊二的非黄家莫属,但自己在县衙毫无根基,黄家势力强大,乐天又是平舆官场的能人,又如何能翻的了案情。眼下自己成了幕后主使,那秦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能跳出来与自己说话。
眼下落得如此地步,秦员外心中开始有些懊悔,早知这样自己就不该毁去乐天与自家女儿的亲事,以至于自家在平舆如无根的浮萍一般。
乐天叹息道:“罪名坐实,流放杖刑怕是一样也少不得,不知道您这身体能不能承的住!”
知道自己无法翻身,秦员外只是长叹一声,颓废的坐在地上。
乐天接着说道:“你家秦小娘子前日又寻到我家……”
“芷儿又要怎样?”秦员外闻言,整个人似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
“为了求乐某撤去诉控,救你出狱,你家女儿提出要与乐某做妾!”乐天回道。
此时若是做妻,秦员外或许尚可答应,说是做妾,秦员外如同被马蜂蜇过一般,再次一蹦三尺的大叫道:“万万不可,我秦家女儿怎可与人做妾!”
“乐某没有答应!”乐天修炼到撒起谎来毫不脸红的境界,淡淡的说道:“秦小娘子与乐某做妻,你秦员外都搅闹的惊天动地,你家女儿若与乐某为妾,天知道你秦员外会不会一把火烧了我们乐家!”
“算你识相!”秦员外松了口气,神色隐隐间还有几分得意。
真能苦中做乐!
乐天又接着说道:“昨日,你家女儿又寻上门来,再次声称只要乐某将你救出大牢,愿委身为妾!”
乐天玩起了温水煮青蛙的策略。
“我可怜的女儿,都是为父害了你啊!”秦员外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随即乐天又是轻轻一笑:“昨夜你家女儿轻装简从,住了进了乐某的家中!”
“啊……”闻言,秦员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乐某没有碰令千金,一直到今日乐某上差,令千金依旧留在府上,但只怕令千金的名声受损!”乐天继续说道。
秦员外捶胸顿首,涕泪长流,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看样子,秦员外似乎己经认命。
“乐某还是那句话,你有一个好女儿!”乐天又说道:“方才听得手下来报,你家女儿己经与人说起,来我家做了妾氏!”
“啊?!”闻言,秦员外呆若木鸡一般,不再有半句言语。
温水煮的火候烧的差不多了,乐天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