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蒋学谕的背影,乐天一脸哂笑,这便是穷酸文人性子,既要面子的假清高,暗地里还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蒋学谕除了有想捞取好处的想法外,平日里也被那程学长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眼下难得寻这么一个渲泄的机会,也想看看那程学长吃瘪的表情。
随即乐天心中又是一叹,宋朝的读书人若都是这么一个德行,被异族欺负了这么多年也便不奇怪了。
傍晚时分下差,尺七、涂四、张彪三人在衙外向乐天复命,综合三人所述,这县学的程学长除了收受生员的赂贿外真还没有其他什么劣行,令自己拿不到拿捏程学长的把柄。收受生员赂贿的把柄,乐天自然是不能拿的,想想只好做罢。
只要那程学长不再为难自己,自己也犯不到与其撕破脸皮。
有看官要问,尺七三人不过是些没有公职如闲汉般的帮伇,为何打听消息的动做会这般迅速,乐天早上吩咐下去的事,晚上就有了结果?
帮伇这个群体极为特殊,既依附于官府,又游离于府衙体系之外,帮伇们为了彼此间行事方便,彼此间常常互通消息有无,时间久了便形成本地的一张情报网,眼下乐天是平舆的风云人物,诸多帮伇自是巴望着,尺七几人打听起事情来也就方便的很。
回到家门前,乐天敲门,菱子开门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然而仅仅是片刻后,一张小脸便变的有些不高兴起来。
见菱子这副模样,乐天不由的有些纳闷,心中猜测在家里菱子怕是与梅红吵嘴拌架了。
吃饭时,乐天越发的感觉家里的气氛怪异起来,屋子里只有自己说话,除非自己问到了谁,谁才开口应了一句,随即又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这家倒底怎么了?
左右环视了一番,不止是菱子不高兴,便是自己的两个小妾也是面带不愉,连带着梅红瞅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难道自己不在家,家里的这两房小妾间由原本的暗中较劲上升到了冷暴力,抑或是言语间有了冲突?乐天开始发挥想像力。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想到这里,乐天不由的有些头痛。
家庭合睦最重要,协调好两个小妾关系是重中之重,眼下自己还未娶正妻,若娶了正妻家里又会是什么模样。乐天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圣贤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合万事兴……”
梅红冷冷一笑,口中带着几分嘲意:“姑父还是先修己身,端正行为再来说甚么齐家治平天下罢!”
秦小妾看了自家婢女,斥道:“梅红不得多嘴!”
“小姐,奴婢说错了么?”梅红罕见的反了嘴,向乐天投来一个大大的不满眼神:“我家小姐进乐家的门才过两天,姑父就出去与那风尘女子厮混,置我家小姐与何境地!”
这……是怎么回事?乐天的目光诧异,怎么将矛头对向自己了。
梅红这般与自己说话,秦小妾也不开口斥责,一双眼睛只是不住的流泪。
“老爷是有些过了,秦姨娘刚刚过门,老爷却去那烟花之地,实是不该!”就连那一向不多说话的曲小妾也开了口,道起了乐天的不是。
曲小妾也与秦小妾说话,这说明家里没有发生什么冷战,乐天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过,等等,她们几个怎么知道自己去了风月场了。
菱子也是投来一个大大的不满眼神,开口说道:“奴婢闻过了,老爷的身上有三种香气,其中两种很浓,还有一种淡些,这些脂粉气奴婢很熟悉,想来这三个不要脸的坏女人早前就与老爷勾搭过的!”
菱子不止是揭发,还有推理,顺带说起了乐天的前科。
终于知道为什么家里人都对自己不满了,这也能闻的出来,这菱子的鼻子难不成是狗鼻子。
总之家里没发生内部矛盾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乐天只得解释道:“今日老爷我有些公事要谈,应酬时难免不会有伎家在旁侍酒!”
对于乐天的解释,梅红显示出极大的不屑:“我家少东家出去鬼混后,回来后也常是这么个说词!”
乐天彻底无语了,自己说实话也没有人相信,只得扯起虎皮做大旗:“便是县尊迎来送往,也免不了有女伎坐陪,如何老爷出去应酬,便成了鬼混?”
梅红依旧神色不屑:“那是因为老爷行止向来不端!”
“与你们这些妇道人家说不明白!”乐天无奈,只好猛往嘴中扒饭。
夫纲不振啊,乐天在心里苦叹。
吃过饭,乐天吩咐梅红磨墨,自己要赶着写词话。趁这空又与秦小妾说道:“我今日见了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身体好的很,只要他老人家不再犯什么失心疯的话,这两日就会出狱了!”
“多谢夫君!”秦小妾屈膝一礼,神色倒没有之前那般委屈了,只是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
见秦小妾这般模样,乐天开口问道:“你心里有事便说出来,莫要憋坏了身子,在我家没有太过的规矩,我也不会甚拘束你们言行的。”
见秦芷依旧是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乐天又安慰道:“你且放心,今日我去船上吃酒,实是为了公事,不要想的偏了!”
犹豫了片刻,秦芷开口道:“妾身不是为了此事,妾身兄长今日来寻妾身!”
“我那舅兄来寻你是为了何事?”乐天问道。
长于闺阁中的秦姨娘向来养尊处优,也只对乐天开口求过情,便是眼下乐天成了自己的夫君,说起话来也是惴惴不安,一边说话一边看乐天眼色:“夫君也知道,这次火灾使我家产业损失极大,我家兄长听说夫君总管本城重建更负责采办事务,所以想做些土石建材的生意!”
秦放眼下无事可做,又不能做吃山空,只好想到了这个主意。
又一个寻自己要做生意的,还是自己的大舅哥,乐天想了想问道:“你家向来经营的是酒楼产业,我那舅兄做过土石建材生意么,就敢插手?”
秦芷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行礼道:“还望夫君成全!”
“既然舅兄托你开口了,我也不好驳了面子,明日百花酒楼,本城几个要做土石建材生意的商户做东与我相聚,叫上你那哥哥与我一起去!”
听乐天答应,秦芷送上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夫君!”
笔蘸墨汁,乐天开始构思酝酿故事情节,其它几章且先放后一些,眼下平舆火灾重建,建好后朝廷必然是要视察的,这才是这词话中的重头戏。
灾情、事实,加上春秋笔法的戏说揉合在一起。陈知县火海舍身救百姓,一个公正无私的父母官跃于纸上,伇吏灭火、邻居互救,平舆火灾百姓的悲情都要凸显出来,配合平舆灾后重建,朝廷赈济,沐浴天恩,无疑是后世的一场官场主旋律超前九百年出现。
仅仅十数息间,一个个情节出现在乐天的脑海里。这个年代没有戏剧,自己这词话再排练成戏剧公演下来不知会何等的震撼。
想到这里,乐天不禁血脉贲张起来,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兴奋劲,立时间笔走龙蛇。
至于怎样具体排练这幕平舆火患,乐天己经想好了,今日庄员外资助自己五十贯银钱用来排练,乐天打算用这些钱来购置道具服装,至于不够的再向陈知县申请便是了,陈知县见了这等歌功颂德的剧目,自然会舍的拨些银钱,哪个官员不喜欢属下拍自己的马屁,彰显自己的政绩,而且乐天这个马屁拍的是如此清新脱俗。
上溯三千年无人可比,连同九百年后的风|骚都独领了。
后世有人评云:乐公不止于戏剧鼻祖,亦是后世主旋律剧目之鼻祖也!
以至于后世的梨园弟子供奉的祖师爷不是唐明皇,而是宋代一代婉约、豪放派词人乐天,甚至那些道教神乐观中,供奉的主管声乐的神祇也是乐天。此事后话,暂且不表。
今夜秦小妾与曲小妾二人也不再对弈手谈,纷纷挨在乐天身边,一个为乐天素手研墨,一个为乐天校勘谬误,连菱子与梅红也是候在一旁,竖着听着词话里的故事,望着自家老爷的眼里尽是崇拜的目光,同时也说着一些在街上道听途说来的灾后故事,乐天也是择其间较为真实而感人的故事录入其中。
隔行如隔山,乐天动起笔来才发现,虽说自己笔走龙蛇洋洋洒洒的写了足有近万字,看起来煞是情节生动、感人肺腑,但发现若是排成戏剧,心里却没有多少的谱。毕竟文字表达方式,与肢体语言表达方式有着太多区别。
这不止是乐天心中的不足,也是后世小说改编为电视剧为人所诟病的地方。
“天不早了,夫君明日还要操劳公事,早些休息罢!”不觉间到了三更时分,曲姨娘极贴心的说道。
乐天依旧笔耕不辍,口中答道:“赶稿要紧,排练更要紧,必须要在平舆重建前完成此剧的排练!”
秦姨娘无奈,想了想说道:“夫君不若先写出词话的主要枝干,妾身姐妹俩也是会写字的,在家中闲来也是无事,不如在夫君的词话中润色,待老爷夜晚下差时再做审校!”
“此意甚好,就这样办了!”听秦小妾这样说,乐天眼前一亮,放笔叫道,又叭的在秦姨娘脸上亲了一口,只羞的秦姨娘躲回屋里,曲小妾与两个丫头掩着嘴儿不停的笑。
有了这么一个偷懒的办法,乐天如何的不高兴。
“你们两个丫头洗漱下也去睡罢!”乐天吩咐梅红与菱子,又在曲小妾耳边说道:“今夜去你房里休息!”
“尚未过了三日,老爷如何去的妾身房里!”曲姨娘笑道,伸手指了指秦姨娘居住的西屋。
想想也是,乐天伸手在自家曲小妾的屁股上捏了一把,低笑道:“明晚,老爷我定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