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有百姓的乐子,官员有官员的生活,皇帝自然有皇帝打发生活的去处。徽宗皇帝每日除了上朝与批阅奏章与臣子耍乐外,还要聆听道法,修习道术,更是行颠龙倒龙的采纳之术,每五到七日必御一楚女。
“中贵人,晚生冒昧的问上一句,今日殿内那位陌生的大人是谁?”走出晨晖门躬身送梁师成上轿,想起在延福宫内见到的那位官员,乐天才问道。
“说来此人与你倒也有些关系!”听到乐天发问,梁师成眼底露出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那位是提举大晟府的蔡攸蔡大人,你的顶头上司!”
瞬间,乐天有被当头一棒的感觉,两耳嗡鸣不止。虽说自己在大晟府递了辞呈,这蔡攸好歹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看到乐天这副模样,梁师成似乎感到很满意,落下轿帘便催促起轿离去了。
原来这梁老贼是有意的!直到半响后,乐天脑海中闪现方才梁师成眼中闪现出的那一抹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心中才明白过来。随即心中又道揣测,这梁老贼这般做又是什么意思?自己只是一个初入仕途的小白,在这些大佬级官员的眼中与一只蝼蚁没有什么区别,又为何要给自己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套?
自己不是初入仕途的小白!
突然间,乐天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绝不是什么初入仕途的小白,这梁师成服侍在徽宗赵佶身边,在朝中又羽翼众多,自然对自己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自己在皇城司中任过职,也算是嘉王部下,眼下又得了徽宗的青眼。梁师成此番有意在自己与蔡攸中间制造隔阂,便是要拉拢自己,有意要做自己的靠山。
另外乐天还从中感觉到,梁师成与宰相蔡京之间并不是十分的合睦。
明白了这些事情的乐天不由的松了口气,路边叫了辆牛车向辟雍行去。
眼下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去处居住,兰姐儿三人看中的那处宅院还未做交易,观桥那里路远又不方便,能居住的地方只有辟雍了。
“身为太学生却不知上进,每日四处游|走晚归,不怕本官报到大司成那里,除了你的学籍!”
刚刚进了辟雍,乐天就听到一声厉喝,夜幕中只见一道身影立在辟雍入门处,虽看不清此人的面相,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用严厉的目光望着自己。
向前走了几步,借着门口昏暗的灯光乐天才看清此人的面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太学录万俟卨。
“见过学录大人!”乐天施了一礼。
万俟卨也借着灯光打量乐天,见乐天一身官袍,神色中微微有些惊讶:“大人是?”
“学生是今岁春闱,官家钦点的特奏色进士乐天!”乐天回道。
略做思虑,万俟卨想了起来,脸上立时布满了笑意:“大人不知现在在哪里高就?”
乐天回道:“学生现今在大晟府制撰文字!”
闻言,万俟卨想起当初自己被朝廷取士后,足有数月后才被授予了从九品的官职,今岁己经三十有王,再看眼前的乐天年纪轻轻,虽只是被授个特奏名,却与自己一般竟也是官居从九官,心中嗟叹之余,眼中不禁泛出几分羡慕的目光:“今岁春闱的进士们尚未授官,大人如何被授了官职?”
这话问的乐天有些尴尬,同科近七百人都没授官,独独自己被授了官职,看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有些不大正常。
乐天被问的非常不|爽,各人前程各凭机遇,你问的是不是有些在宽了,小爷我的机遇是从后世穿|越到了宋朝,你万俟卨有这个机遇么?乐天心道。
感觉到乐天目光有些不善还有些尴尬,万俟卨有些后悔,忙道:“呵呵……是本官莽撞了!”
似乎自进了东京汴梁自己就没坑过人,乐天开始有些怀念在平舆县衙为吏时,那段坑人的岁月。眼前这个万俟卨还有那个学正秦桧,这两个遗臭万年的家伙,自己是不是要给他们下个绊子上点眼药什么的,乐天心中想道。
轻轻的笑了一声,乐天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学生能被授官,自是走了门路的!”
“门路?”万俟卨微微惊讶,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变下,不过眼中很快浮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乐天又接着说道:“学生走的是梁师成梁大人的门路。”
“你竟走了阉人的门路,真是有辱斯文!”万俟卨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这奸贼怎如此的有正义感?难道历史是错的么?乐天有些懵圈,不过很快镇静下来:“老师真乃仁仁君子,却不曾听说过有曲线救国一说?”
“何谓曲线救国?”万俟卨反问道。
乐天说道:“内侍童贯经营西边,朱勔经营东南,朝政由梁师成、蔡相、王黼、杨戬等人把持,官员升迁完全要从这些人筛选,是凡正直之士又岂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万俟卨冷眼看着乐天,不发一言。
轻笑了一声,乐天接着说道:“学生走了梁大人的门路,还不是想要有朝一日得朝廷重用,想要一扫朝堂阴霾力转乾坤,还我大宋一个朗朗晴日!”说到最后一名的时候,乐天不由的加重了语气,眼中散发着无比正义的光芒。
“此举可行么?”万俟卨有些心动,小心翼翼的问道。
闻言,乐天不由的笑了。眼前之人己经三十五了,还一事无成,又岂能不心动。
轻叹了一声,乐天吟念道:“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好!”就在乐天吟念完成之后,突然自夜幕中传来一道叫好之声。
乐天、万俟卨二人齐齐望去,只见夜色中一人走来,近了些才看清此人的面容。乐天心中惊讶之余,忍不住有些惊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太学正秦桧。
“见过学正大人!”乐天施了一礼。
秦桧向乐天拱了拱手,淡然道:“你二人方才之话,秦某听得是一清二楚,对乐大人更是钦佩非常。”
佞臣就是佞臣,这都不需要小爷忽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该忽悠还是要忽悠的,乐天做痛惜状,叹道:“二位大人皆是国之栋梁,却屈尊于太学,实属朝廷用人不当,更是朝中被奸人把持朝政之体现!”
万俟卨三十五,秦桧二十九,在官场上这般岁数的人在同龄人中只能算做一般,但在面对乐天时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足以让二人开始怀疑人生。除了怀疑人生之外,乐天还现身说话,这种曲线救国的理论,比后世足足早了八百年,万俟卨、秦桧二人又岂能不心动。
“……所以,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为了大宋黎民百姓,我等屈身事人又如何,君不见勾践卧薪尝胆、两汉和亲、前朝唐高祖示好突厥,皆是无奈之举,一代君王尚且如此,我等读书人又何惜己身!”
乐天说得慷慨激昂,却见这二人依旧处于沉默之中。
“二位大人且先考虑,学生且先告退了!”乐天见二人不语,拱手迈步离去,走了两步乐天转身又道:“二位老师,学生现在己有了官职奉禄,再居辟雍实有不妥,过几日学生便搬出辟雍,到时还要麻烦二位老师!”
乐天虽说是个伪读书人,但也知道读书人大抵都是自命清高的,而且还是矜持的,不是自己一番口舌就可以劝得动的,最主要的是,这些读书人还有个特性,不见兔子不撒鹰。
读书读成书呆子的不在少数,然而但凡能够进入朝堂的那些,哪个不是将书读透之人,甚至说得再明白一些,这些人己经不是读书人了。至于读得好却没有读得透的,大抵都被充久了各级县学、州学内了,这种地方不涉及朝争,才是书呆子去的地方。
乐天可以断定,秦桧、万俟卨,不管是从历史上还是从眼前看,二人显然不在书呆子之列,不会安稳于现状。
来到斋舍,又是一番搅闹,解昌几人见乐天一身官袍,非要让乐天请客,而且还非得要汴梁城的名伎坐陪不可。
显然是被乐天身上的官袍制激到了,第二日一早,解昌几人早早起来去斋中读书,只留乐天一人在居舍中。眼下的乐天心中十分纠结,自己要不要去大晟府上差。
昨日早上刚刚到职,便被那吕书吏难为了一番,晚上在梁师成的算计下,自己又算是得罪了蔡攸,再去大晟府任职,自己肯定落不得什么好。梁老贼这般做,摆明了是有意招揽自己,肯定不会让自己在大晟府长期任职。
左思右想,权衡其间利弊,乐天又想起自己昨日在大晟府曾写过的辞呈,反正这辞呈己经交到大司乐马贲的手里,就算做自己己经辞过官了,若自己再回去,怕是要受人笑话了。
不去便不去,便是梁老贼抛弃自己这个棋子,自己还有嘉王殿下赵楷这条大腿可以抱。
太学的肉馅馒头就是好吃,而且还是不要钱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吃几顿。换成了士子斕衫的乐天继续在太学食堂里吃着太学馒头,一个又一个。
“乐大人,咱家可算找到你了!”
就在乐天捧着太学肉馒头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慌慌张张一路小跑过来,向乐天说道。
看到来人,乐天立时认了出来,此人是昨日去大晟府向自己宣旨的那个姓王的宫中宦官,将手中的太学馒头递了过去,道:“中贵人,这太学的馒头是得到神宗皇帝夸奖的,您不尝上一尝?”
所有太学生齐齐的将目光投了过来,在宫中内侍来寻,这是多大的面子。
那王内侍哭笑不得,拉着乐天的手说道:“乐大人,您还有心在这里吃馒头,今日午朝时您被人弹了,官家正命咱家来寻你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