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尔敢!”
注意到屠四的举动,王府尊一声大喝。
“咔嚓……”
腿骨的断裂声与惨叫,同时响起在府衙大院内,只见仇班头面容扭曲,一条腿以奇怪而骇人的角度弯曲下来。
“王府尊护住这狗才,不过是为了自家的面子,乐某将这狗才的腿打断,也是为了我大宋官员们的体面!”乐大人冷冷说道,随即目光投向屠四,又张口骂道:“没长进的东西,你以前不是一棍能打断两条腿么,今日怎么失了手!”
心领神会,屠四忙说道:“小老爷饶了小的罢,小的这便将这狗才的另一条腿打断!”
“不必了!”乐大人将手一扬,冷哼道:“那条狗腿与这狗才留着罢,也算是给王府尊一个面子!”
当着上官的面前,将上官的属下打断了一条腿,还口口声声说给了上官的一个面子,天下间还有这般嚣张的么,还有这般能欺负人的么?不过这都不要紧,谁让人家乐大人占着理儿呢。
王府尊被气的目眦欲裂:“老夫定要参你一本!”
“你王大人不问是非,有目如盲,致使乐某蒙受不白之冤,又纵容属下虐待乐某,欺凌官眷,损我大宋官员体面,乐某倒还要参你王府尊一本!”乐大人也是一声冷哼,冷言相对。
……
……
痛快啊,将王府尊骂个狗血淋头。想起王汉之那副模样,乐大人心中就一阵暗爽。
早便得到了乐大人出狱的消息,也算是为了不失面子,洪主簿与方县尉二人带着一众县衙吏员们,立于钱塘县衙门前,见乐大人下了轿子,立时迎了上来,笑着朝乐在人施礼道:“恭喜县尊觉冤昭雪……”
“乐某只是脱狱而己,至于如何断定,还需要看朝廷那边如何发落,毕竟此事己经上报到了朝廷。”乐大人一边还礼,一边摇头苦笑,“这几日县衙事务就有劳二位大人了!”
说实话,乐大人与王府尊二虎相斗,在府衙与县衙一众官佐的眼中看来,如同天上的神仙打架一般,王府尊是三品大员不假,但乐大人在官家面前也是挂上号的,而且背后还有嘉王殿下的影子,实在不好相与,只得做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的模样,两不得罪啊。
乐大人说的没错,一切都要看朝廷那边的意思,自己虽然被放了回来,眼下也便不宜署理县衙中的事务,而且越是如此,越能让杭州的官员百姓们感觉是朝廷对不起他乐大人。
进到县衙内宅,张彪端过一个火盆横在家门口,请乐大人跨了过去,然后不停的用艾草叶在乐大人的身上轻轻的拍打。然而又拿出一双新鞋与乐大人换上,随后又让尺七将乐大人换下的鞋子扔掉。
那边姐丈李梁欣喜的在门外点燃了一串爆竹,噼里啪啦的巨响在向整个县衙昭示着,乐大老爷又回来了,
那边还没完,王小妾行了出来,将乐大人引到屋里,给乐大人早便准备好了一桶洗澡水,为乐大人宽衣解带,在澡桶里泡上一泡。
很古老的习俗,据说可以消灾免难,将在牢狱里沾上的污晦之气一扫而光,从此大吉大利,永远与牢狱无缘。
乐大人很是不以为然,记得第一次在汴梁被下了大狱时,自己出狱时尺七就做过这样的举动,这一次自己还不是被下了大狱,虽说是自己有意为之,但绝对可以证明这些所谓的习俗没有一点用处,最多是给人心里以一点安慰作用罢了。
王小妾服侍自己洗澡很是养眼,穿着薄薄的衫子,窈窕玲珑有凸有凹的曲线尽数被衬托出来,让乐大人的荷尔|蒙激发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虽说在大狱里的这几日,乐大人连续亲切而友好的接见了头二十个姿色过人的伎家姐儿,但只因有一层栅栏相隔,故而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早就让乐大人心里如同猫抓的一般难受。
一只魔爪攀上了王小妾的腰肢,另一只魔爪又伸向了王小妾的胸前……
当!当!当……
正当乐大人一双咸猪手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随即王小妾家的陪嫁丫头很不应景的在外边叫道:“老爷,主簿大人、县尉大人等一干老爷在县公馆准备好了酒菜,为大老爷接风洗尘呢!”
打着接风洗尘的口号公款吃喝,用着朝廷的钱填饱了自家的肚子,还落得一个人情体面,这个主意不错!
应了一声,乐大人无奈的从澡盆里站了起来,腰间的小乐大人昂首挺胸,羞得王小妾一双手捂上眼睛。乐大人嘿嘿一笑:“今晚定然饶不了你!”
说完,乐大人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换上准备好的衣裳,又在自家小妾身上捏|弄了两把方才离去。
县公馆,丰盛的压惊酒席怀觥交错,热闹非凡。
按理来说,乐大人与王知府闹到这种程度,一众县衙官员是不会选边站的,但这一次却不同了,武松莫名出现,蔡鋆被刺的案子便成了一桩无头公案,王知府将乐大人下入大牢,一个昏聩失察的罪名是少不了的,碰上这档子事,再以这王大人的年纪,怕是马上就该致仕了。
大宋有制,官员不得进出酒肆,所以官员们要么选择在家中宴请,要么选择在县公馆宴请。其实这条禁令在北宋末年己经形同虚设,皇帝逛窑子都不是稀罕事了,这官场上的风气还能好了,只不过眼下乐大人与府衙关系太僵,那狗急跳墙的王府尊说不定就一个小由头,还想咬上乐大人两口呢。
除了县衙里的三位老爷、几个吏目胥伇头头,王佐王员外及本县的几个士绅也来庆贺,更令乐大人惊喜的是,杭州城里的一干名伎听闻乐大人出狱,俱都自发的赶来庆贺,这下倒好,连同女伎都不要请了。
只不过乐大人要拘谨一点,县公馆不是青|楼,容不得自己把盏狎伎醉酒狂,而且王员外这半个岳父还在场呢。
“大老爷……”
杯觥交错间,乐大人己经有了几分醉意,只听得县衙门子闯了进来,向着自己施礼叫道。
“何事?”乐大人睁着惺忪的醉眼问道。
那门子叫道:“恭喜大老爷,贺喜大老爷,朝廷给大老爷的敕命到了!”
什么?
不止是乐大人,便是整个县公馆筵席间整个钱塘县的官佐、吏目及几个乡绅老爷都吃了一惊。这乐大人刚刚蹲了七天大出来,怎么就来了敕命?从眼前的迹像来看,乐大人是受了冤枉,但显然朝廷不会这么快就给予补偿的,要补偿的话最多也不过在考语上出点彩,怎么能给升官。
“快……快……将那送敕书的人请到县衙!”
就在一众人惊愕之际,年纪长一些洪主簿心思活络,忙说道。
也不需乐大人张罗什么,县衙的一众官佐、吏员忙回到县衙将香案等相关物事摆了出来。在所有人看来,敕命这种大喜的东西,还是公开宣读比较好,何况现下是乐大人的一个低谷期,可以为乐大人继续增加声望。
听到有乐大人的敕命,县衙的一众官佐差伇俱都到齐了,只见那来传敕书的信使手捧敕书立定后,一众官佐吏员连同前来凑热闹的乡绅商贾们也齐齐硊下听旨。
钱塘县衙鸦雀无声,唯有那传旨信使的话音在县衙上空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忠臣秉钺龙沙,负乾坤之壮气;贤良身抵波涛,见天地之贞心。唯臣有报主之忠……”
闲扯一句,在宣读圣旨时,这“奉”字是放第一行,“天承运”放第二行顶格,“皇帝制曰”放第三行。这八字是分成三段来读的,不是后世电视剧中那般一气呵成的。
在圣旨中,“诏曰、制曰、敕曰”三字之间有着不同的意思,其中“诏曰”是诏告天下。凡重大政事须布告天下臣民的,使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皇帝嗣位、太子继位等。其格式:起首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始,接叙诏告事由,最后以“布告中外,咸使闻知”或“布告天下,咸使闻知”结束。文尾书明下诏的年月日并加盖“皇帝之宝”。而“制曰”则是皇帝的德音下达,类似于嘉奖令之类的。“敕曰”则是告诫的意思。皇帝在给官员加官晋爵的同时要警告你不要恃宠而骄,只用于五品以下的官员。
开头四六骈文这套说词乐大人太熟了,在梁师成府上自己写到吐,不过还得奈住性子听,直到后面出现自己的名字,乐大人才专注起来。
“尔钱塘知县乐天,精擅刑名,打击奸商……特进正八品其余本职不变……”
不止是乐大人听得明白了,钱塘县衙的一众官吏也听得明白了,同王佐王员外听得更是明白。乐大人升了半品,成为正八品的知县,敕命上夸了乐大人办案公正、明查秋毫,更重要的一点是惩治了奸商。
可以说,没有乐大人查抄王员外家的四十万贯钱,乐大人就没这半品官。王员外不禁苦笑,从商人的角度来看,四十万贯钱可以打通关节买一百个直秘阁了。但若放在官员的眼中看来,这一百个直秘阁的含金量未必比得上一个正八品的知县,因为乐大人这个正八品真真正正的在官家眼中挂上了号。
乐大人也是纳闷,按照自己事先挖好的坑来算,汴梁城中的徽宗皇帝正在因为自己涉嫌买凶刺杀蔡鋆而震怒,恨不得将自己押解汴梁三司会审才是,怎么突然间给自己加官进爵了?
“乐大人,还不上前谢恩领旨!”那传信的信使话音落下半响,不见乐大人上前领旨谢恩,催促道。
突然间乐大人心中豁然开朗,意识到了事情的缘由,上前拜道:“陛下的这道敕命,罪臣不敢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