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看清这道身影的面目,乐天脸上泛出惊喜之色,当看清阿姊手中的事务时,旋即乐大人的身形又不由的倒退了两步,面上的惊喜瞬间被惊吓所替代,因为自家阿姊的手中拿着的,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家法。
“看到阿姊,是不是很惊讶?”阿姊乐氏脸上的笑容可以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说话的时候,手中的家法不时的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发出啪|啪的细微声响。
看到自家夫婿被吓成这副模样,几个妾氏面容上的哀怨立时消息不失,若不是怕怀了现下的气氛,便笑了出来。
“这位便是二郎新纳的小娘子罢,果然长的标致!”乐氏淡淡一笑,目光打量着乐天身边的王小妾。
家中一众妾氏也是将目光移在乐大人身边的王小妾身上,上下打量着不禁暗暗点头,自家夫君果然是有眼光的人。
自以为生得姝色的王小妾,目光扫过乐大人的四房妾氏心中也是暗暗惊讶,自家夫君的四房小妾均生得天生丽质,恰如春花秋月各具风情,心中的那点骄傲立时荡然无存。
“妾身见过阿姊,见过几位姐姐!”听乐大人喊那手持家法的妇人为阿姊,王小妾立时知道乐氏的身份,忙上前敛身一礼。
对着王小妾的行礼,乐氏点了点头,却是将目光投向乐天,冷冷说道:“还记得你临来钱塘上任前之承诺否?”
“记得!”乐大人忙点了下头,心有余悸的望了眼阿姊手中的家法,自己幼时没少吃这家法的苦头,没想到自家阿姊来了,竟然不记带上这个。
乐氏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以前的事,阿姊倒也不与你计较,可你自己承诺下的事又岂能君子言而无信?阿姊今日不止是要替几个弟妹讨个公道,也要教教你如何做人,不要以为你做了知县老爷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家还有阿姊我呢!”
说完,便要向乐大人走来,执行家法。
“阿姊,不可!”王小妾忙开口上前阻止,又施了一礼慢慢说道:”官人现下己经是有正七品文官官身,六品武??官身,不能坏了体面!”
啊……
家中四房妾氏连同乐氏齐齐的惊呼一声,一晃不过三月的时间自家夫君的官身竟然又涨了一段。在这些女眷眼中看来,以前县太爷便是高不可攀,眼下这县太爷真不能与自家夫婿相比了。
便是连见过世面的姚小妾也惊讶非常,梁师成府上往来的俱都是朝中大员,但最年轻的也有四、五十岁,以自家老爷这等升迁速度,四十岁熬成朝中大员真没有什么问题了。
“阿舅……”这时,后舱跑出一个五、六岁的男娃,扑到乐天面前张着两只小手叫道:“你又当大官了么,比家里的县太爷还大么!”
将自家外甥抱在怀里,乐大人逗弄了两下正欲说话,旁边的阿姊乐氏说道:“你阿舅的官比县太爷大,不过你将来也要好好念书才能做官!”
说完,乐氏白了一眼乐大人,又道:“在你外甥面前给你几分面子,再说你又升了官,这罚便先记下了,若以后再犯,一并清算!”
口中连连感谢自家阿姊手下留情,但乐大人心中又怎么不明白,这场戏怕是自家阿姊早就算计好了的。
乐大人对身边的王小妾说道:“你先将阿姊带下船上轿等候,为夫片刻后便来!”
王小妾应了一声,知道这是夫君留些时间让自己与阿姊交流。
阿姊这个家中太上皇离去,乐大人的角色瞬间成了真正的老子,家中奶娘婢女如众生拱月一般将自己围在中间,微笑着一一点头未意后,将手一挥道:“将孩儿抱上来看看!”
两个奶娘分别从后面闪了出来,手中分别抱着尺半多长的小男娃,曲小妾与秦姨娘满脸骄傲,乐大人一手一个将两个小男娃抱在怀里,这两个小男娃俱是睁大了眼睛,惊讶着望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看表情似要挣扎抗拒但又很是好奇。
“一路舟车劳顿,倒是苦了你们两个小娃了!”左顾右看了一番,乐大人无奈的叹道,心中又很是充实,两世为人又有了两个小娃儿。
一旁的盈姨娘说道:“老爷,这里终究是客船之上,到了衙中再叙罢!”
挺着肚子的姚小妾也是跟着说道:“是啊,老爷,路上三位姐姐俱是劳累的紧,还是先回衙中安歇罢!”
将手中的两个小娃儿分别交给两个奶娘,乐大人点了点头,冲着盈姨娘只是一笑,又看着姚小妾说道:“真是为难你了,挺个肚子远行……”
“还不是老爷你做的好事,家中的几位姨娘若是不来,不知老爷还要纳上几房小妾呢!”未待姚小妾说话,那梅红一如从前那般,张口说道。
“梅红……”秦姨娘开口斥道,然而投向乐大人的眼中却是尽是哀怨。
对于秦姨娘心中的想法也是知道的,秦姨娘与其她三个小妾不同,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小姐出身,给自己做妾实在是有些委屈了,但谁让他爹秦员外食古不化呢,要不然正妻的这个位置还真非其莫属,只是眼下秦姨娘心中不忿的是,自己堂堂一个大家闺秀都给乐大人做妾了,自家这夫婿居然还不满足,上了趟汴梁便带回两房小妾,这次来钱塘上任竟然又纳了一房,心中的哀怨可想而知。
反观屈小妾、盈姨娘、姚真儿面色有虽略有不满,却没有似秦姨娘这般强烈,屈小妾、盈姨娘俱是青倌人出身,注定是做妾的名份,姚真儿本就生于贫困人家,以前的遭遇更不需提。
在布幔的遮掩下,乐家一众女眷上轿,至于婢女、奶娘等人,乐大人又租了两辆车,之前不知阿姊要来,又特意在码头上租了顶轿子。一顶大轿、六顶中轿,外带两轿车一行浩浩荡荡向钱塘县衙行去。
到了钱塘县衙,乐大人下了轿目光扫过后面轿子,立时感觉有异,又细细的数了一遍轿子,忽惊道:“怎少了顶轿子!”
一一数过,自家五房小妾俱在,唯独阿姊不在,连那屠四也不见了踪迹。
“官人……”听到乐大人叫喊,正在按排差伇搬行礼的尺七忙跑了过来,说道:“方才我听姑奶奶曾问屠四,李老爷去了哪里,想来是着屠带路四去寻李老爷了……”
“混账屠四,看他回来,老爷我不将他屁股打烂!”没等尺七将话说完,乐大人口中叫骂道。
“夫君,发生了何事?”听到乐大人大叫,刚刚下轿的几位姨娘齐齐的将目光投了过来,神色甚是惊讶。
“无事!”乐大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小妾出身大家,一举一动行事自然有大家闺秀风范,将四个姨娘迎到后衙。钱塘县衙一众做官吏员尽数避让,但也是不断咂嘴,衙中这位大老爷也太是生猛了罢,年纪轻轻尚未娶妻便纳了五房妾氏,便是皇家子弟与纨绔们也没这般姿态的罢。
菱子故意走在最后面,与乐大人同行,忽的笑道:“老爷,想知道几位姨娘是怎么知晓老爷您在钱塘纳了妾么?”
“是李都头写信说与我阿姊的!”乐大人没有好气、又很无精打彩的说道。
原以为还能与老爷卖个好,听自家老爷一副了解于胸的语气,菱子似泄了气道:“原来老爷己经知道了!”
“诶?!”乐大人忽想了起来,向菱子问道:“我阿姊是不识字的,又是谁代与她写的信,又念的信与她听?”
“是婢子!”菱子很是骄傲,又很是羞涩的说道。
“你居然学会识字了!”乐大人惊讶道。
“嗯!”菱子很是羞涩的点了点头,又似不经意的向着乐大人抛了一个媚眼儿。原来菱子见自家老爷喜欢的都是那种吟诗作诗才女,也开始用起功来读书识字。顿了顿又说道:“在信中是姑奶奶不让我等告之老爷说她要来的,姑奶奶说了,到了钱塘要偷偷的看看那姑老爷没有有似老爷这秀拈花惹草,所以才会不告而别的去抓姑老爷的现行!”
“这也行……”乐大人无语又连连苦笑,自家这位阿姊虽没读过书,但小心思还有不少的,想过这些,乐大人又是一叹:“老爷今天这一劫,是要躲不过去了……”
“老爷,何意?”自己抛了个媚眼却是没有效果,菱子心中正有些郁闷,忽听乐大人这般说话,菱子惊讶的问道。
“过会……你就明白了!”乐大人摇头道。
“莫非老爷金屋藏娇,除了王姨娘外难道又纳了一房小妾?”菱子大开脑洞,惊讶道。
“你这丫头净胡乱想些什么!”乐大人厉声斥责道。
菱子被训的头一缩,又嘻嘻笑道:“老爷知道在信中,姑奶奶是怎样威胁姑老爷,让姑老爷透露出有关老爷的事情么?”
“说来听听!”乐大人也是好奇,自己这个阿姊在千里之外是使了什么手段撬开自家姐丈嘴的。
菱子拿捏着腔调,低声说道:“姑奶奶在信上说,姑老爷若是不将老爷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消息传回家,便永远不要让老娘的床……”
乐大人哭笑不得,伸手按在菱子的头,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说这话也不害羞,日后可不许这般说话了!”
“奴家与屈姨娘个子一般高了,就是胸比屈姨娘小些罢了!”菱子嘟嘟囔囔的说道,说完话对于自家老爷的亲昵动作还是很受用的。
安排好一众妾氏的住处,乐大人又吩咐厨伇去准备饭菜,今日要办个团圆宴。
“乐天,快给老娘出来……”
就在乐大人刚刚吩咐完事情,只听得前衙有人高声叫道。
“是哪个泼妇胆敢污蔑县衙老爷!”听到有人叫骂县大老爷,前衙的门房与一众快伇一拥而出,很是讨好卖力的叫嚷。
“坏了,自家阿姊打杀上县衙了!”乐大人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