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大人本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奈何正室的名份对于妇人的诱|惑力太大了,乐大人原本平静的后院因为王员外的小心思,开始变得暗涌动起来。
当晚,隐隐间乐大人便感觉家中后院情况有些不对。屈、盈、姚三位小妾限于出身,倒没有扶正的心思,只有秦姨娘与王小妾二人在暗暗的较着劲。
突然间内院有要起火的迹像,本朝官家所推崇的守内虚外、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乐大人也是非常的赞同,只是眼下暂且是顾及不得了。因为明日被敕命节制杭州水军的乐大人,要从钱塘县衙出发前往杭州水军驻所,与那余指挥使交接印信。
况且今晚还要喂饱干旱己久的屈小妾,掐指算上一算,屈小妾、秦姨娘因为怀了身孕,俱有一年的时间未有过亲近了。
所谓的杭州水军不过是杭州治下诸县水上巡检的总称,所以都驻扎水边,运河、钱塘江沿岸均有驻扎,杭州水军营寨驻扎地就在钱塘县南钱塘江岸边。
第二日一早,乐大人带着差伇还有随从出了县衙,到杭州水军营寨时,余指挥使带着属下官佐:九个都头、营指挥使、营副指挥使、都虞侯各两个,外加余指挥使身边的两个佐官,共计一十八人出水寨辕门前来迎接,人人俱是内着官袍外罩甲胄,一副大宋武官的标准备扮相。
“诸位皆甲胄在身,勿需多礼了!”乐大人挥手淡淡的说道,模样拿捏的十分至位,态度既不显的亲事也不免的冷漠。
一众武官便齐齐的抱拳为礼道:“卑职见过镇抚大人!”
两浙路自大宋开国来就没打过仗,除了两浙置制使这等封疆大吏有着名义上既抚军民又镇守地方的职权外,何曾见过小小的知县有这两文武双治的权力,所以一时间这些武官们对乐大人称呼也是觉得颇为的头痛,寻来了数个老夫子寻经据典、广征博引,才为对乐大人的称呼定了义。
说的再明白一点,乐大人就是两浙置制史陈建的缩小袖珍版,但陈大人只是有着名义上的按抚军民镇守一方,却没有乐大人这般可以直接调动兵将的权力,若陈大人想要用兵的话,必须要向朝廷递上奏章的,所以说乐大人还是很有实权的。
甚至在杭州城里,私底下有人以小太守来称呼乐大人,乐大人有着杭州府衙同知通判的头衔,直接节制杭州府水上巡检司的所谓水军,这就等于分了知府王汉之的权,二人一水一陆形成鼎立之势。
一众武官簇拥着乐大人穿过北辕门,登上筑在水寨岸边的将台,居高面视,此时杭州城治下九县水上巡检官兵正操舟在江面上列队。
乐大人稳稳的在交椅上坐定,目光扫过江面,眉头不由的轻挑了起来,所谓的杭州水师这些水上巡检兵船皆不过是长数丈的小船,据黄堪检带回的消息说,杭州湾还有嵊泗岛上的那些海匪,所用的船只动辄十几、二十几丈大小,似杭州水军这般小的船只如何与海匪相抗衡,连吃败仗也便不足为怪了。
“镇换大人,可以开始了么?”见乐大人坐定,那指挥使余发前来问道。
“开始罢!”乐大人面无表情。
杭州府九个水军巡检都头,外带两营的指挥共十五个哨官抱拳施礼后,各自己上船,只有军指挥史余发、副指挥使、军都虞侯三人侍立于将台上,陪着乐大人观看。在乐大人的身后,武松与黄堪检也是立于身边,在将台之下还立着随行来的差伇。
随即鼓声响起,一艘艘船只开始列队,船上有敲鼓的、有吹号的、还有挥旗的,兵船之上有军士各持兵刃,有军士划船。其间这些船只依据旗子为号令,有分有合的列阵进退。对于水军演武,乐大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听旁边黄堪检与自己一一说明,同时注意力放在研究杭州水军的装备与人头之上。
令乐大人吃惊的是,在大宋军中普通存在兵卒人员不足、军官吃空饷的状况,似乎在这杭州府水军里不存在,这九县水上巡检兵卒加在一起,去了在各自巡检司看家的一部分外,约么也有千把号人。
操演水军阵列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后,又见一众水军在水上开始表演射箭、跳帮上船与“敌”争斗的操演,乐大人虽看不大明确,但身边有黄堪检与武松二人解读,基本上也明白个七七八八。
九月秋高气爽,特别是江面上徐徐凉风袭来好不惬意,待操演完成后,乐大人很体贴的下令道:“今日操演,诸位甚是辛劳,兵丁们怕也是乏了,都散去罢!”
一千多士卒立时高声回道:“谢过镇抚!”
随后,乐大人在一众水军兵将们的簇拥下下了将台,步入到杭州水军军指挥署衙,乐大人目光扫过这杭州水军府衙,只见周遭尽是绿色栏杆,又摆放着十分般兵刃,却是笑了起来,心中暗道莫非天下兵衙都是一般模样,记得自己当初去了高俅的白虎堂也是这般摆设,更有意思的是在杭州水军官衙匾额上也是书写着“白虎节堂”四个大字,正堂中位的墙上,更挂着绘有一头下山猛虎的巨画。看上去还是丹青高手的作品,栩栩如生、煞是凛凛威风。
看到乐大人一笑,那指挥使余发上前施礼问道:“镇抚大人何故发笑?”
乐大人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于正座,身后正是那猛虎下山图,轻轻笑道:“吾今岁尚未为官时,在汴梁曾去过太尉高老大人的白虎节堂,今来杭州水军署衙,又见这匾额上‘白虎节堂’四字,恍惚间有去了太尉衙门的感觉。”
听乐大人说话,令余指挥使等人心中一滞,眼皮不由的狂跳了几下,自己这个所谓的“白虎节堂”用后世的话来说不过是山寨版的,而东京汴梁的太尉府才是真真正正的原版,而且是总理大宋军政之地,要知道太尉虽只是正二品的大员,却是武官之顶之极品,也就是说大宋品阶最高的武官也只是正二品,高太尉与枢密院的枢密使一同管制大宋军政。
怪不得这乐大人敢在杭州府与王府尊对着干,人家朝中是有背景的,有几个武官心中这般想道,但乐大人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似乎身边的余指挥使面色间似乎有些犹豫,额头上更是微微有汗珠浮现。
按照正常上任署理的程序,乐大人坐于正座,有军中书吏将花名册呈上前来乐大人拿起花名册点名,方才那些操演水军的都头、都指挥、都虞侯等人也是卸下铠甲,立于堂前偈见。
杭州这个水军的“军”编制有些小,按理来说五营为一军,但这“军”只有两营,但以厢军的操性还属于地方军队,倒也无谓了。
乐大人拿起花名册,将这十八名军官一一点过,当乐大人每点过一次人名时,却发现每位军官的面色不尽相同,钱塘等沿江几县的水军都头、正副营指挥等人的面色皆是有些异常,只有另几个不在钱塘沿江几县的水军都头面色才无异常。
隐隐间,乐大人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表面上乐大人不动声色,目光投向余指挥使笑道:“余大人可谓御下有方,乐某虽对兵事生疏,但也知道我大宋军中向来吃空饷之事素来严重,为何杭州水军兵额却是满员,实是心中费解!”
“镇抚大人谬赞了!”余指挥使连忙回道,又细细解释:“水军与陆上宫中不同,水上巡检司公事繁忙,又要缉私又要捕盗,便是以现有的人手都还忙不过来,治下各巡检司又岂敢做出吃空饷之事。”
听余指挥使这般说话,乐大人心中才明白过来。但听话听音,巡检官兵主要的一项工作便是缉私,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油水很大的差事,说的明白一点,这些水上巡检都头们吃得都是那些走私商贾的上供,可以说是肥的流油,又怎么看得上喝兵血的那点钱。
地方巡检水军与陆地军中禁卒有着本质上的职能不同,陆上军士是养兵千日用兵之时,而地方巡检水军却是养兵千日,用兵千日。
行商的商人越多,抢劫的水匪就越猖獗;所以手下越多,实力也就愈强,更何况那些刀尖上舔血混饭吃的水匪都是些亡命之徒,又有哪个巡检都头肯为了贪小便宜喝些兵血,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话说这是有过血淋淋教训的,所以水上巡检绝对不会蠢到去打喝兵血的歪念头,这也是为何水上巡检司兵卒一直满员的原因了。
乐大人心中更明白一个道理,这些巡检都头们吃的满嘴流油,都指挥使与军指近使等人更是吃的脑满肠肥,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凭空掉下来的,插手到了杭州水军的军政中,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等于动了这些人的奶酪,分了这些人的蛋糕,这事撂到谁身上,谁又高兴得起来。
就在乐大人心中将这些事情捋了一遍时,忽听得有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身着押官袍服的军官走进这山寨版的白虎节堂。
各巡检司的主官都头都是正九品的武官,余下副都头、押官皆是不入流的从九品。按规矩,这不入流从九品武官是没资格不堂上议事的,不如不得入官署之内。
看到这闯入署衙的押官,军指挥使余发叫道:“朱九,你来这做甚?”
“见过指挥使大人!”那被唤做朱九的押官向着余发拜道,却没有拜见乐大人,只是拿目光打量着乐大人,呵呵冷笑道:“我等在杭州湾与海匪交战,有不少兄弟们殒命,却不见朝廷有任何安抚,却见派了一个年轻的娃子来督署我等……”
“不得放肆!”见这名唤朱九的押官对乐大人出言不逊,那余指挥使开品斥道。
武官与文官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从那些六、七品的御使言官们可以弹骇朝堂大佬来看,低级文官可以抓住朝堂大佬的小辫子大做文章,可以拿来刷名望;然而武官体系却是最讲究上下尊卑的地方,可谓等级森严到了极点,若不然哪个小兵蛋子都可的起头挑刺,这统帅如何领兵打仗。
不向乐大人施礼,又对乐大人出言不恭,这与挑衅有什么两样。乐取面色一沉,心中更是知道此事其中必有蹊跷,将目光投向余指挥使,问道:“按军法,此人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