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刀疤三说,你是孟二柱的人?”海大当家的从椅子上挺直了腰杆,用手摸了摸如同鹰嘴般的鹰钩鼻,傲慢的向孟四海问道。
孟四海忙拱手施礼,回道:“孟二柱是在下的二堂兄,在下是蝴蝶岛上的四当家孟四海!”
哈哈……
笑声立时响起一片。
“你那二堂兄倒是张狂,吃相也太难看了,不仅兼并了几伙同道,还什么人的船都敢动,短短的几月内就有那么大的动作,惹得官军注意,有这样的下场,倒不算稀奇。”挥手示意手底下人噤住笑声,海大当家的说道,顿了顿又问道:“你想怎么办呢?”
对于这些难为,孟四海心中早就有了准备,波澜不惊的回道:“在下投奔海大当家的,好步步登高,至少手下的这几个兄弟不需要受官军的鸟气!”
对于孟四海的回答,海大当家的表示满意,又追问道:“在舟山这片地界上,吃咱们这行饭的大小有十多股,你怎么想起投海某人这里了?”
“谁不知道在舟山这片,您海大当家的才是群龙之首,那些混混小杂鱼怎么能和您海大当家的相比!”孟四海吹捧道。
“原来是山穷水尽了!”听了孟四海这话,海大当家的没有表态,倒是手下的一个独眼的头目开口说了话,又笑了两声:“既然要投靠大当家的,怎么也要有些见面礼才对!”
孟四海伸手一指乐天,说道:“在下将那节制杭、秀、越三州水军,有杭州小府尊之称的钱塘知县绑了来,任由大当家的处置!”
乐大人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开口叫道:“大王,小的不是什么钱塘知县,小的是钱塘乐知县的书僮,这位好汉爷绑错了人!”
听乐天否认自己是乐天,孟四海忙说道:“海大当家的莫要听这狗官胡说,这狗官分明是那钱塘知县,小人在法场上曾经见过此人的!”
“大王,小的真是那乐知县的书僮,小的今年才十八岁,如何做的了七品知县?”乐天尤自叫喊道,顿了顿又指着孟四海说道:“这位好汉爷昨晚带人要绑乐知县,将那乐知县打晕后扔到一边,将小的绑了来,小的在船上说小的不是那乐知县,这位好汉爷威胁要将小的扔到海里,小的便不敢多说话了!”
海大当家的望着乐天,见乐天一身士子绵袍,嘿嘿冷笑了两声:“你这狗官说谎也不会说,有关那乐天的传闻,本官也曾听说过一二,据说这狗官年纪不满二十,再看你一身锦袍士子装扮,你不是那狗官又是谁?”
“海大当家的明鉴!”听到海大当家的这般说话,孟四海忙拍马屁道。
乐天又叫道:“大王,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人穿上这般装扮,其实是被那乐知县所逼!”
“何意?”对乐天的回话,海大当家的也是感兴趣。
“小的跟在乐知县身边当书僮,对乐知县的事情自然清楚的很,那乐知县到任钱塘己来,己经遇刺过两次,这使的那乐知县很是爱惜自己的性命,每次出门都十分的防备,那乐知县更是让小的穿上他的衣袍,他换成小人的装扮。”乐天说道,顿了顿又说:“大王,有件事情您其实还不知道,那乐天对外声称自己不满双十,实际上己经二十有八了!”
“真的?”乐天的话更是勾起了海大当家的兴致,又问道:“那乐知县为何要将自己的年龄改小,为的又是什么?”
“大王想来不知道官场中的潜规则罢?”乐天试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做了大半辈子海匪,海大当家的眼里只有抢劫过往的船只与收过路钱,对官场上的事还真的知之甚少,感兴趣的说道:“说来听听!”
不只是海大当家的,便是大厅里其余的海匪头目也是竖起了耳朵,想听些官场上的事情。毕竟这些人出身卑微,又没念过什么书,虽然说当了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日子过得快活,然而在骨子里依旧为自己的低贱出身感到自卑。读书人,当官的,在他们的眼中心里看来依旧高贵,只是嘴里死硬不肯承认而己。
听海大当家这般说话,乐天打开了话匣子:“那些读书人考县学时,年龄都是需要自己呈报的,而呈报之后,若是被县学录取,往后的许多考试都是采用这个年龄来做标准的,某人是十五岁考中县学的,那么此人在五年后若是考上太学,此人便是二十岁的举人。
日后若是中了进士,年龄越低便是越有好处,那些年龄大的进士就算比年龄轻的进士考的好,可是因为年纪老迈,官家与吏部也会觉得此人没有什么做为,大多数也就被随意被打发了。而年龄小的进士则是成为所有人的瞩目,甚至会被朝廷中手握大权的重臣所瞩目,将来少不得被那些重臣们提携,升官之路也就越发平坦了。
便是那虚报年龄之人老了,官家看你老迈,心中不忍此人再为朝廷出力,想要令此人致仕还乡,可是一看此人的资历,他乃乃的,此人看上去有七十岁了,居然才不到五十岁,这般老迈一定是勤于国事太过操劳了,这种为国尽力的人怎么能放还归乡,自然还要重用,甚至还会官升几级……”
哈哈哈……
大厅里笑成一团。
“原来朝廷里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笑声落下后,海大当家的说道,随即又冷笑了数声,面色阴沉起来:“怪不得大宋的地方官员这般昏聩,原来都是些虚报年龄的老迈糊涂虫!”
“大当家的说的对,那皇帝老儿若不昏聩,怎能大肆采办花石纲,让朱勔在东南做恶为所欲为!”有人说道。
“大当家的,出了桩稀罕事!”
就在这里,忽有个小海匪叫喊着从外面跑了过来。
“何事?”海大当家的挑眉道。
那小海匪施了个礼,说道:“今日有个兄弟捕鱼,捕到一条两尺半长、十多斤重的大黄鱼,被抬到厨房里为大当家的烹制,那厨子在烹鱼时,却从鱼肚子里发现一卷帛书,帛书上写着些字,只是所有人都不认识!”
“喁……还有这般奇怪的事?”海大当家的惊讶,吩咐道:“去将那帛书拿来与我瞧瞧,看看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是!”那来报的小海匪喽啰应了声是,便要回去。
“等等!”那个独眼海匪头目说道,又与海大当家的说:“大当家的,咱们这些人自小就在海上讨生活,寻常的黄鱼的也三五斤重,六、七多斤重的都己经稀罕到了极点,这次竟然能看到十多斤重的黄鱼,可是稀罕中的稀罕,不如抬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是啊,大当家的,这可是天降吉兆啊……”
……
立时间,一众海匪头目也是纷纷附和。
听了手下一众海匪头目的叫嚷,海大当家的点头道:“将那大黄鱼与帛书都拿来,也让众位兄弟们开开眼。”
应了一声,那海匪喽啰忙下了去。
来投的孟四海也顾不得与乐天争论,拍马屁道:“黄鱼除了叫黄花鱼外,还叫大王鱼,更有做金龙、黄金龙的美称,大当家的能得到此鱼真是可喜可贺家,恭喜大当家的,这可是天降吉兆啊!”
被拍了马屁的海大当家的心中也是飘飘然,谁不喜欢听些好听的,倒对乐天的身份也不再怀疑多少。
不多时,只见有两个人提抬着一条近三尺长的大黄鱼,在方才那报信的海匪喽啰带领下走进大厅,其中的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封帛书。
乐天见得二人时,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喜色。
“这鱼果然有十多斤重了!”吃飘子钱的海大当家也是头次见到这么大的黄鱼,脸上现出一丝喜色,目光又落在那人手中的锦帛上,吩咐道:“将那帛书展开看看,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应了声是,那人将手中的帛书展开,只见这帛书之上绘着五色祥云,更是书写着几个似蝌蚪一般如同天书的文字,让人看不懂其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识得,海大当家的只得问手下的一帮兄弟:“兄弟们都来看看,这帛书上写的是什么?”
“大哥,你不是难为哥几个么,哥几个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手下的海匪头目说道。
其余的几个海匪也是纷纷点头,那孟四海凑了上来扫了几眼,讨好的说道:“大当家的,在下倒是识的几个字,只是这帛书上的字明显不是现在的文字,像是上古古书的文字,再见这帛书上祥云缭绕,想来定是吉祥的事物!”
“咱这岛上都是些粗人,哪个几个识字的,何况这次还不是大宋所用的!”那独眼海匪头目也是说道。
所有人都不识得,海大当家的不免有些失望,眼角的余光无意中落在乐天的身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那个叫什么的,你不是做过那狗官的书僮么,想来是认得些字的,可识得这帛书上的文字?”
“小的唤做尺七!”乐天忙说道,同时将身形凑了上来,盯着那帛书左瞅瞅右瞧瞧,说道:“小的也认不大清楚这上在的字!”
那将鱼抬上来的二人听到乐天说话,心神一滞,再将目光投向乐天,心中齐齐的一惊,彼此间又对视了一眼,忙将惊色收敛了回去,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将大黄鱼抬来的二人,一个是乐天的姐丈李梁,另一个是皇城司的暗探也是乐大人的连襟童揽童判书,二人是奉了乐天的命令打入到舟山海匪老巢的,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乐大人,二人开始见到乐天时,心中只以为是一个与乐大人生的一模一样的人,但听乐天自称唤做尺七,口音、语气也与乐天一模一样,是中原的雅音雅言,立时认定是乐大人亲入此地。
堂言道: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乐大人这般金贵身子的人,怎么也来到了舟山海匪的老巢?
听乐天这般说话,那海大当家的不奈烦起来,嚷道:“是识的还是不识的,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打量着眼前这封帛书,乐天装模做样的研究了半响,才结结巴巴的念道:“受……命……于天,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