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之策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望着投降过来的八百多海匪,乐大人的嘴角间流露出一抹笑意。
只是……这样还不够啊!海大旺手里还有一半人马。乐大人微眯起双眼,片刻后将身边负责传令的小校唤了过来,口中叮嘱了一番,那小校得了吩咐忙去传令。
八百多扔掉兵刃投降过来的海匪,在依次走过两军阵前,看到岛上几位当家的那一字排开的祖坟墓碑时,生生的打了个冷颤,骇然之色溢于言表,走到官军阵前后,纷纷乖头乖脑的抱头蹲在地上。
就在这时,又有十几个军士从船上走了下来,只见每人手中抱着两个坛子,一路小跑来到两军阵前一字排开,为首的士卒提着嗓子大叫道:“得了我家镇抚大人的命令,特将海大旺、钱二龙等几个逆贼的高祖父母、曾祖父母请出来,让这些老人家教训一下这大逆不道、悍然做乱,不成器的子孙……”
看到自家祖坟的墓碑被抬了出来,不止是海大旺连同钱二龙几个匪首也是面色煞白,紧接着看到将近一半的手下投降,周身冷汗涔涔,原本己经煞白的面色由白变黄,最后变的如同金纸一般,再看到那十多个官军手中抱着的坛子,口口声称是自家高祖、曾祖的遗骸时,身子己如同抖筛般的颤抖起来。
“祖宗啊……”终于在一声近似于惨呼的哀嚎声中,以海大旺为首的几个海匪以头抢地痛哭起来。
其状、其情,甚是让人闻之悲慽。
没有什么兵败如山倒溃散之相,也没有大肆杀戮的血腥冲天,有的只有造反的海匪们放下武器静静的走到岸边,抱头蹲地等着官军点数人数籍录在册,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这些海匪也考虑不了这么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官军绝不会再去挖他们家的祖坟……
被五花大绑的海大旺、钱二龙、齐先生几人由官军押到了乐大人的面前。
“杨指挥使、孙指挥使,都过来见识一下大新朝的皇帝、宰相、大将军们……”看着海大旺等人,乐大人笑道。
没等乐大人话音落下,官军将领们一阵哄然大笑。
痛快啊!这些将领们心中想道,跟着乐大人打仗,不仅有军功可立,还兵不血刃!
“是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出的主意?你们不得好死……”谋逆大罪,罪不可恕,反正是个死,海大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看到乐天等一众官军将领,愤怒的哀嚎着叫骂道。
被骂的挂不住颜面,乐大人将脸一别,“黄堪检,下次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背了祸的黄堪检也是一脸的锅底黑,悻悻的不能出声。
“知道,本官的老家在哪里么?”乐大人忽的问道。
“下官知道……”黄堪检终于出了声。
乐大人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回头去找几个可靠的兄弟去平舆,再找个好一点的风水先生,将本官的祖坟换个好的地方……”
辱人者,人恒辱之;挖人祖坟者,人恒挖之!
明白了乐大人话音里的道理,黄堪检冷汗涔涔的点了点头:“办完大人吩咐的事后,属下也给祖宗们换个地方……”
“是你……”被五花大绑的海大旺几人押到了乐天的面前,终于看清着一身武将袍服的乐大人面容,又惊又怒的喊道。
乐大人不以为然,示意尺七过来,笑道:“尺七,让这位大新朝的皇帝好好认识认识你真尺七的容貌!”
钱二龙倒也罢了,那整个海匪窝里唯一的一个读书人、被海大旺封为“丞相”的齐先生看清乐大人的面容时,眼睛睁的有如铜铃一般,震惊、害怕等等各种心情此刻都映了一张脸上。
当初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能识的鸟篆书的人怎么会是书僮,这人就应该是那个名满天下的桃花庵主、钱塘知县乐天啊……齐先生心中想道。
其实那鸟篆书也是乐大人为了挖这个坑,翻了无数本古书凑出来的文字,
就在下一刻,齐先生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动作,趁押解的兵丁不备,那有几分羸弱的身形向前快跑两步,“噗”的一声,将胸膛挺到了一个兵士手中长枪之上,自己将自己刺了个透心凉,因为痛苦齐垂死前的齐先生身体不停的抽搐挣扎着,鲜血梁透了身上的锦袍,直到没了呼吸,身上的皮肤一点点的变了颜色。
压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掉了下来,乐大人心中想道。
在一众官军与海匪的目瞪口呆中,乐大人却是一笑,与海大旺说道:“没想到还有人为你殉节的!”
说完,乐大人手背身后仰天长叹,颇有几分名士风范,喟然伤神道:“看来我辈读书人还是有气节的有大义的,只是可惜效忠错了地方!”
其实,乐大人心中怎么不清楚齐先生心中所想,那篇讨伐朝廷的檄文名义上是明州府学教授写的,实际上是出于自己之手;除此外,那令海大旺黄袍加身的把戏,也是自己给齐先生出的主意。齐先生心中更是清楚,自己只要落到乐大人的手里,自己做为这个惊天秘密的知情|人,乐大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喝水呛死、吃饭噎死、睡觉睡死等等,种种死法皆有可能,索性不如自己了断来的痛快些,越想越是害怕……
“老夫是明州府学教授,是这些海匪将老夫绑到匪窝里来的,还有那篇逆贼讨伐朝廷大逆不道的檄文也不是出自于老夫之手,是那逆贼用了老夫的名义发出来的……”
就在乐大人欣赏着自己的战功,幻想着朝廷如何封赏自己时,远处传来的叫嚷声让乐大人止住了暇想,随即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一个被五花大绑、头发花白的老者被官军押解着,仰着脖子口中嚎叫。
立时有兵士来报:“镇抚大人,这老头是属下在匪窝里抓获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明州府学教授,是被逆贼强掳到岛上来的!”
“老夫着实是明州府学教授,是被海匪掠到这里来的……”那老者远远的望着被一众武将族拥在中间的乐大人,说话间口中却是轻咦了一声,指着乐大人,说道:“老夫好像此前在这里见到过你……”
“你是明州府学教授?”看着这位明州府学教授,乐大人问道,不等其回答,满脸尽是鄙夷之色,指着横尸于地上的齐先生,说道:“死在地上的这个人你可识的?”
这位明州府学教授点了点头,回道:“老夫识的,此人姓齐,以前在明州府学念过书的,被逆贼贼首封作了丞相。”
乐大人点了点头,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严肃道:“你身为一州府学教授,当是饱学之士与教书育人的鸿儒,而这死在地上之人也是读书人,在本官大破逆匪之际却是以身自戮殉了逆贼的节,虽说此人身是叛逆为天下所不容,若从气节上来说,您不觉的有愧于朝廷有愧于心呐……”
这老学究被乐大人问的讷讷不能言语,汗颜而退。
乐大人心里那个痛快啊!今日围剿逆匪大获全胜,而且还教训了一个府学老学究,心里怎么能不痛快。
“狗官,早知道如此,当初老子还不如一刀劈了你,也不至于你动用如此卑鄙手段……”
就在乐大人心中得意之际,又是一道叫骂声传了过来,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被押解的海匪正气急败坏的对着自己叫骂。
随即此人又是一声惨呼,那负责押解此人的士卒见其辱骂镇抚大人,上去就是一刀背劈了正点来,将此人砸翻在地。
这开口斥骂乐天之人也算是乐天的老熟人,正是十多日前那将乐大人绑到大黄山岛,将乐大人当做投名状投奔海大旺的孟四海,也就是蝴蝶岛匪首孟二柱的堂弟。
乐大人只是笑而不语,那押在一边的钱二龙却是向着孟四海狠狠的吐了口浓痰,口中叫骂道:“你这人就是天生的扫把星,跟着谁谁倒楣!”
“诸位都听到了罢,此人就是那将本官绑到匪窝里的逆贼,与本官好生看押了。”乐大人笑着吩咐道。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明白,乐大人被海匪绑架如今又破了造反的海匪,这功劳将有多大,而此人正是乐大人立功的最好证据,绝对要让此人全须全尾的活着,不能有任何的差迟。
……
乐大人知道,海大旺盘踞在舟山这片海面上有二十多年,成了气候后也有十几年。此刻乐天最想知道的是,这海大旺倒底积累了多少财富。
船舱里,被五花大绑,又被锁上重枷的海大旺,望着乐大人,口中叫嚷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海某今日败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你们这些狗官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然而,此刻的乐大人正眯着眼睛望着海大旺,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目光中充斥着各种神色。
对于海大旺的话语,乐大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笑意越发的浓得,神色越发的复杂,甚至那神色让原本做一脸英雄气概的海大旺不由的气短,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至让海大旺心底生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下意识的在想,这乐大人莫非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不成,怎么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暖|昧?像似看到窑|子里的窑姐儿一般。
孟二柱跌倒,乐知县吃好;这一次海大旺跌倒,乐太守是不是要吃饱呐?
乐大人心中想道。
许久之后,乐大人才意识到自己的笑容里有几分失态,忙敛起笑意,却依旧掩饰不起眼底的那股兴奋:“海大旺,你是想死的痛快些,还是想死的痛苦些?”
“什么意思?”海大旺问道。
屏退了左右将领,乐大人只留下黄堪检、童揽等在皇城司里的几个亲信人物在身边,又将倚在椅子上的身子换了一个极为舒适的靠法,缓缓的开口说道:“本官知道,你们做海匪的都有狡兔三窟的习惯,打劫过后绝不会将所有珠宝财货都藏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