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衙丁字路口前的悦来客栈看上去并不起眼,却是王佐王员外秘密置下的产业,如今被乐大人设成皇城司的一处秘密据点。
“程大人,东瀛婆娘的感觉怎么样,与哥几个说说!”悦来客栈内,一身便装的孙指挥使脸上带着坏笑,望着秀州水军指挥使程寅。
“别提了!”同样也是一身便服的程寅将手一摆,脸上的表情像似沾了晦气一般,哭丧着脸说道:“程某昨夜喝的大了,被那老木都拉了去,黑灯瞎火的上了榻,今早醒来被那些东瀛婆娘吓的险些尿了裤子……”
“如此说来,程将军是被老木都拉去度种了?”就在程寅话音落下后,乔装打扮乐大人推门而入口中笑道,在乐大人的身后跟着杭州水军指挥使杨佑。
原来昨日大军凯旋,置制使陈建大犒水军将领士卒,除了乐天身体有恙未曾参加外,杭、秀、越三州水军将领尽数在席,席间程寅高兴喝的多了些,家又不在杭州本地,迷迷糊糊中被走在大街上的老木都遇到了,顺便捡了尸,带到乐大人给其安排的住处被东瀛女人度了种。
看到乐大人,程寅大倒苦水与委屈,说道:“镇抚大人,昨夜黑灯瞎火也就罢了,仗着酒劲与那东瀛婆娘欢好了两次,今日早上老程我一睁眼,就见那东瀛婆娘脸上敷粉,白的像纸扎店里给死人烧的纸人一样,而且一双好生生的眉毛被刮的光秃秃的,只在眼睛的上面用黑汁涂了两个黑点当做眉毛,更悲催的是,那婆娘张嘴一笑,露出一嘴的黑牙……”
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程寅像是被轮了的良家妇女一般的诉苦,最后用一句话做了总结:不要钱的就是没有好货呐!
东瀛有唐代遗风,这剃眉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大宋对审美发生了变化,己经不流行前朝的那一套了。
就在程寅话音刚刚落下,那老木都被乐天着人带了过来,向乐大人见过礼后,见程寅也在场,脸上现出讨好的笑意:“小老儿的女儿昨夜服侍将军的可还满意?”没等程寅回话只听老木都又说道:“小老儿的女儿昨夜之前还是处|子之身,想来侍候将军的不大满意,今日将军再次光临寒社,想来定会感觉与昨日不同!”
闻言,乐天几人险些笑了出来,将笑意生生的憋了回去。不过心中也是惊讶非常,这老木都为了改良家中血脉倒真是舍得下本钱,将自己亲生女儿都拿出来伺候人了。
做为花|柳丛中客的乐大人,自然知道在大宋女人的那层膜有多贵么?青|楼女子出阁,一次没个几十贯想都别想,若是寻常清白女儿家被招惹了,这辈子想摆脱都摆脱不掉。老木都倒真是大方,自家女儿的膜说送人便送人了,连眼都不眨一下。
虽然是个武夫,但程寅在骨子里也是羡慕读书人的,为显示我大宋乃是天朝上国的礼仪之邦,搜肠枯肚的寻着各种斯文词,最后硬着头皮说道:“贵千金知书达礼,品性端淑,实是世间不可多得之良配,只是……”
听到只是二字时,老木都变的敏感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程寅毕竟是个武夫,有些话憋在肚子不说难受,况且这老木都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直接说道:“只是贵千金脸上敷的粉太厚,眉毛更是骇人,特别是那一口黑牙,程某更是不敢恭维……”
真相了!说出实话了。
“好好的一口白牙,为何要染黑?”一旁的杨指挥使也是心中不解,好奇的问道。
听程寅这般说话,老木都先是愕然,随即笑了起来,解释道:“将军大人有所不知,在我|日本国内,为了更好地衬托出肌肤的白|嫩,公卿贵族不分男女,都以黑齿为美。在举行成人仪式之后,不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要将牙齿染黑,以示进入结婚年龄,如同天朝的束发一般……
而且眉毛要尽数剃去点以墨点,牙齿要尽数染黑,否则是要被国人排斥的!”
一众人闻言表示无语。
顿了顿,老木都又举起了例子:“在京都,曾有位贵族年轻姑娘因眉毛未剃,而因眉毛被人嘲笑,更因为眉毛的形状,有好事人给她起个绰号唤做‘虫子’姑娘,因为坚决拒绝染黑齿和剃眉毛,结果虫子姑娘一直拖到年纪老大也嫁不出去,让父母愁得要死。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口味猎奇,喜欢长眉白齿的贵公子,这才勉强凑成了夫妻……”
就在老木都说话的时候,乐大人发现,这老木都也是一口的黑牙。
好奇葩的国度……杨佑几人心中皆是这般想道。
乐大人心中更是如同豁然开朗一般,原来这个变|态的国度,在千把年前就己经这么变|态了。
“官人,王员外、白员外等一众老爷俱都被请来了!”这时,守在门外的尺七进来报道。
“请诸位员外进来罢!”乐天点头道。
不多时,王员外、白员外等人在尺七的引领下进入到房间内,蔡州的杨颂也在其中。
一众人与乐大人见过礼后纷纷落座,杂伇上过茶水退出后,乐大人开口道:“乐某今日请诸位员外来,是想为诸位员外引荐一位番邦朋友!”说话间,乐天的目光落在老木都的身上,接着说道:“这位老丈名字唤做出云朝直三条木都,来自东瀛岛根……”
杨颂没做过出海的生意,对于海外之间知之甚少倒也罢了。王员外等人皆是做是海外贸易的,手下有来往于大宋、东瀛之间的商船,自然对东瀛的事情有些了解,在东瀛只有贵族才有名字,寻常百姓是没有名字的,乐大人身边的这位出云朝直三条木都显然是东瀛的贵族,最起码也是有些地位的。
等等……
“岛根”这个字眼,立时引起了王员外等人注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乐大人便曾经提起过东瀛有个名唤“岛根”的地方盛产银矿,随即眼中闪烁起光芒来,心中立时对今日乐大人为何招集自己等人来此的用意明白了六七分。
就在这一刻,几人再看老木都的时候,眼中隐约间闪烁起光芒,如同看到了褶褶生辉的银子一般。
“木都老丈,本官来为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朋友!”说话间,乐天又为木都介绍起王员外、白员外几人的身份来,随即又说道:“王、白六位员外俱都是杭州的巨商大贾,手下船办常年来往于大宋、东瀛、高丽、中南等国,手下的生意经营着大宋的丝绸、瓷器、茶叶,中南等国的象牙、宝石、香料等名贵货物。
依乐某的意思,欲在岛根开辟一处贸易港口,港口如果设在木都老丈家族的领地……”
“小老儿求之不得,愿与将军大人合作!”没等乐大人将话说完,老木都便表示道,继而又用着近乎于诱|惑的语气说道:“大宋的丝绸、茶叶、瓷器在京都上岸后,被日本本土商人贩卖到岛根,至少要加上两倍的价格,若货船直接依靠在岛根,定可以多赚上一倍的价格。”
老木都在家族中有着不低的地位,更是见过世面的,心中自然清楚大宋的商船停靠在岛根的意义,哪怕岛根只是一个中转地,也意味着每年有税赋可以收取,更不需要长途跋涉几百里去采购名贵的大宋商货,而且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度种”,若是能成为大宋货物的批发商,那好处更是不言而喻。
乐大人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不过……”
看到乐大人的神色,老木都连忙问道:“不知将军大人有何事询问?小老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点了点头,乐大人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本官听说在你们东瀛,除了都城平安京以外,其他地方甚是混乱,时时有战争发生,木都老丈能保证我大宋的商队与货物在岛根的安全么?”
自从乐大人将注意放到东瀛的银矿后,开始对东瀛的历史与当前的情况大做功课,派黄堪检去搜寻东瀛传来的消息。在前朝中唐的时期,东瀛的桓武天皇将首都由奈良移到平安京,也就是后世的京都,自此东瀛进入到了历史上的平安时代。
此时的东瀛是一个上下完全脱节的畸形社会,唯一的文明城市就是平安京,其余地方用后世的话来说都是老少边穷地区,什么岛根、还有后来叫做东京的那一带地方,与此时大宋的两广、云贵、琼崖一般,用鸟不拉屎来形容也差不多了,这些地方通常都是用来发配犯人的,更要命的是在这些地方还时常遭到土著人时常袭击,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席话,将老木都问的讷讷不能言语。在岛根,以老木都家的那点家底,还真不能保证大宋船队的安全,莫说是那些生活在森林里的土著,便是石见、隐岐的那些家族也说不定要来抢这块蛋糕。
见老木都讷讷不能言语,乐大人也是一声长叹,不发一言。
被难为到的老木都,目光落在了秀州水军指挥使程寅的身上,想要求程寅替自己说上几句话,心中忽然有了计较,一张老脸瞬间笑的像朵老|菊|花一般,对乐天说道:“将军大人,您手下兵强马壮,只需派些人马到东瀛便可!”
对老木都的提议,乐大人嗤之以鼻:“私自调用军队,被朝廷发现,乐某还想要项上这颗人头么?”
“镇抚大人,大宋的军队我等是不能调用,不妨从民间招募些人手充做船上护卫!”这时杨指挥使提议道。
“不错,这个办法可行!”越州水军的孙指挥使说道。
思索了半响,乐大人才点了点头:“想来也只能如此了!”
闻言,老木都喜出望外。自己交好大宋更能借助大宋商人的势力来发展自家的势力,怕是用不了多少年以后,自己这个支脉分家要比本宗风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