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的人除了拥有不错的运气之外,头脑也比寻常人要好使很多的。
对于程柱子、庄二两个家伙口里吐出的话,猫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整个定远军哪个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那吴军需官的走狗,和吴军需官二人一起做着层层盘剥将士战利品的龌龊勾当,当然这两个人只是喽啰,便剥的好处也不少。
猫九和手下的兄弟们都是上过战场,身上溅过血、手中有过人命的,因为厮杀目光中带着犀利的杀气。面对猫九等人的目光,程柱子、庄二心中除了畏惧,有一种被人识破的愧疚,在猫九和手下一干兄弟的目光中,讷讷的将手中的包裹放了回去。
反手将门锁上,猫九招呼手下的兄弟,说:“哥几个和我我一起去看看那家票号!”
望着猫九与一众手下兄弟远去的背景,庄二与程柱子对视了一眼,各自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怒气,发财横财的机会就这么从手中溜去,实在是令人不甘啊。
方才随猫九来到房间的那一刻,看到屋子里堆放的财货战利品,庄二与程柱子二人的目光都被震惊了,这可是笔横财呐。
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庄二怒道:“回去与吴大人说说,若任由着那劳什子的票号开下去,兄弟们还不都去喝西北风!”
“断人财路,如杀父母!”程柱子也是一脸怒意,更恶狠狠的说道:“就是打、砸、抢,拼着命也要将那家什么狗屁票号赶出定远军!”
定远军虽然是座城,其实更像是座巨大的军营堡垒,扼守在西夏进攻大宋西北的必经之路上,整座城极大部分都被军营所占据,更不似开封那般是座不夜城,更是从不关落城门,每日傍旁时分城门定然会关门落闸,城中更是遍地有侦看西夏探子的便装士卒。
猫九在手下兄弟的引领下,出了军营大门向南走了几百步,便见到原本之前是做面馆的铺面,只见那面馆里面忙忙碌碌,有的在修葺,有的人忙着收拾摆设,在门前更是有一帮和他一样穿着大宋士卒号人的士卒围店铺前,一起在低头看着什么。
带猫九来的兄弟指着前面,说道:“猫九哥,店铺的门前放的就是告牌,说是明日就打算营业,专门为我们这些士卒寄存物品、银钱,甚至可以帮我等将物品折算成银钱寄送到家中。”
屡次从死战中活着回来,因为命大,猫九这个外号就成了兄弟们的对猫九的称号,猫九本来的名字早己经为同袍们忘记了,同样猫九也乐得手下的兄弟们这么叫他。
“猫九哥!”
“猫九哥……”
……
想要看清那告牌上写着什么,猫九向前挤了过去,猫九军营里颇有点名气,看到猫九向前挤了过来,有人刚想骂骂咧咧的说点什么却看是猫九,忙闭上了嘴巴又极是客气的招呼了一声,随后又主动为猫九让开一条路。
宋人的识字率,在华夏历代里是最高的,猫九多少也是识字的,上前将那告牌看了一遍,心中也是惊讶的很,这块告牌上写的很是清楚,这家票号是名字唤做中华票号公司,在汴都、海州、扬州、苏州、杭州都开设了分号,近期更要在洛阳、西安、太原也要开设分号,票号可以保证军中士卒们存入其中的财物丝毫无损。
对告牌上的字,猫九也是半信半疑,谁不知道汴都、海州、扬州、苏州、杭州都是大宋最为繁华的城市,这些城市只是自己在梦中去过的地方,一个票号能在这些城市开办分号是真的还是吹牛,莫不是在哄骗自己这些大头兵?
但猫九又认为这家票号纵再是有胆子骗,也没胆子骗到西军更不要暂时还西军指挥中枢的定远军,真要是敢骗的话,就不怕当今天子在大宋下了海捕文书,这些人就是长了翅膀也逃脱不了。
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也可以说是经过一番心理争斗,猫九分开人群向那尚未挂牌的铺面里走去。
猫九是手下这些兄弟们的主心骨,看猫九向前走,手下的兄弟也是跟着向前拥。
刚进了铺面的门,便有伙计极为客气的说道:“这位军爷,小店尚未开张,不知军爷您有什么事?”
“你们掌柜的呢?”猫九问道。
“在下便是,不知军爷有什么事?”安掌柜正在指挥手下伙计布置店面,听到有人寻自己,便上得前来。
指着门外的告牌,猫九问道:“门外告牌上写的存钱、存物的住息,可是真的?”
“军爷,那自然是真的!”安掌柜是做生意的,说话自然客气非常:“军爷您可以打听来往于汴都到西边的商贾、官人,我们中华票号公司在汴都可是鼎鼎大名,在大宋的钱铺里更在大宋是这般的存在!”
说话的时候,安掌柜翘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天下第一的意思,神色更是自信满满。
虽说往来于汴都到西边的商贾有不少,但到定远军的商贾却少到了极点,毕竟这里属于战乱之地,想来也只有那些官员知晓中华票号是不是这安掌柜说的这般模样,但猫九没有时间来验清安掌柜话音里的真假,毕竟明日就要动身。
猫九是老兵油子,自然知道没有背景,是无法在定远军开办票号的,话音里也颇为客气:“安掌柜,我和手下的一干兄弟明日便要派出公干,能不能今日便将银钱货物存在贵号,或是由贵号将这些银钱货物送与我等在家中的家人?”
“这……”安掌柜的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瞒军爷说,小店尚未开业,但将生意拒之门外,实不是生财之道,待我去内堂问问我们东家,看我们东家如何回话,再回与军爷如何?”
“好!”猫九点了点头。
“斤六,快些给这位军爷奉上茶水,让军爷坐着等候片刻!”安掌柜向旁边喊了一声,立时有个小伙计过来将猫九引到桌旁坐下,又奉上碗茶水。
安掌柜入了后门进了内院,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敲开门恭恭敬敬的问道:“官人,店铺未开张便有生意上门,不知能不能接?”
这个店铺是四间前后三进的院子,在乐天动身之前便命人先来到定远军购置下来,这里是战乱之地房价自然值不了几个钱,些许花费根本不微不足道。此刻后院正在收拾原本的地窖以用来存放金银货物。
经过昨晚一夜休息,乐天一大早也来到店铺里观望查看,不用动手但动动嘴皮子还是可以的。听到安掌柜的说话,乐天摇了摇头:“推到明日开业再说!”
铺面虽然置了下来,但时间太仓猝还未全部准备妥当,赚钱虽然重要,但乐天不想忙中出乱。
安掌柜又说道:“那来店里的军爷说,他明日便要被派出公干……”
“这些军士出生入死是拿命在护着我大宋的安宁。”乐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收下来罢!”
中华票号定远军分号还未开业,第一单业务就这样做成了。
心里对中华票号定远军分号,猫九还是有些不信任的,猫九动了个小心眼只是让手下的兄弟,将两个这次不需随同去震武军的兄弟的东西寄放在这里,权当是试试水。
看着手中的契票,猫九眼中尽是惊讶,这中华票号开出的契票,若秦印制的精美程度是大宋官府发行的交子所不能相比拟的,寻常人便是花了大力气怕也是仿制不出来,更有一张腊纸信封将契票收纳其中,免的被雨水淋湿。
猫九知道从这张契票上来看,这家中华票号绝不是外面那些寻常的金银铺所能相比的,这掌柜的口中所说的大宋第一,想来不是吹嘘的。
一从店铺出来,猫九便被那些在外面围观的军中兄弟们围了起来,这些兄弟们都来看个新鲜,毕竟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听到这件事,能异地汇兑、能兑换银钱,能存放物品。
“掌柜的,出来……”
就在猫九被一众兄弟围住之际,却有一队人马五马长枪的进了定远军分号的大堂。
“几位军爷……”伙计斤六忙迎了上来。
“去,将你们掌柜的叫来说话!”不待斤六将话说完,那为首之人从鼻也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见这些个军卒来者不善,安掌柜的忙过来说道:“这位军爷,敝人便是这家店铺的掌柜!”
“你是掌柜的,那你们东家呢?”那为首之人傲然道。
安掌柜的依旧是笑脸相迎:“我们东家正在忙着处理事情,军爷若是有什么吩咐,敝人便可以做的了主!”
那为首的军官呵呵冷笑了数声,眼中忽凶芒闪现加重了语气大叫道:“本官怀疑你这票号是家黑店,是来骗取我西军将士血命钱的黑店,快快让你们东家过来接受本官盘查!”
这明摆着是来滋事的!
安掌柜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对方摆出的架式,心中立时明白过来。
听到这声叫嚷声,正在传着看中华票号定远军分号发出的契票的猫九等人,闻言同时将目光投到了票号之中。当看清那扯着嗓子嚎叫之人的面容时立时认出此人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负责收收战利品的吴军需官,猫九心中也立时明白过来,这家票号的开办抢了吴军需官的生意,这吴军需官没了油水,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依着自己在军中的关系,不来寻这家票号的晦气那才怪。
不过,似猫九这等老兵油子可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想法,此刻猫九心中还打着自己的另一个小算盘,能开办票号的后面除了拥有巨大的财力外,还有着巨大的实力,若是这票号连个小小的军需官都摆不平的话,那在这西军还真没什么劲。
所以猫九就是本着看戏的心态,更想知道这家票号的后台有什么样的背景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