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对面,一身玄色黑甲的西夏铁骑,如同一朵巨大的乌云又像似滔滔不绝的潮水,向着宋军列出的阵形碾压过来,那隆隆的马蹄声似滚滚天雷,又像似不绝于耳的惊涛骇浪,绵绵不绝于耳。
西夏人早有预谋,匆忙之下宋军阵列结的仓促,只是分成前中后三军,甚至两翼都是暴露在对面的攻击之下。以刘法统兵的经验又怎么不知道护卫两翼,虽说此地是处开阔地带,但位地山谷中的地形并不足以将阵形摆成前后左中右五军。
用骑兵来对付骑兵才是最好的办法,其实似西夏人这般的进攻方式,应付起来也颇为的简单,接战时只需避开对方的锥状冲锋阵形的锥尖,然后分后左右两侧迂回包抄就是,然而大宋缺少的就是战马,行动缓慢的步卒根本无法用这种方法应对,这种接战方式只能在西夏人与辽人的对阵中才比较常见。
这次随刘法出征的军卒,大多也都是上过战场的,自然知道己方所处的劣势,为了全歼己方,敌将察哥有意将两军对垒的地方选在了地势最为平坦的地方,这种地方是对大宋步兵最为不利的。
面容上惊愕、骇然等各种表情在一众军卒的面容上不停的变幻着,但西军就是西军,不同于河北、汴都、江南的那些厮混浮|浪而游手好闲的禁军,西军中的士卒都是大宋最为精锐的勇士,心中更知道若是临阵脱逃,到时面对的不止是军法,甚至会惨死在西夏骑兵手里,索性不如团结一致与对方放手一搏,或许那样还有一条生路。
嗖!嗖!嗖……
呜!呜!呜……
就在乐天话音落下时两种声音不同的破空声响起,只见一个个圆滚滚的坛子还有一支支箭矢立时向着西夏骑兵投掷过去。
用床弩发射的箭矢在空气中行进的阻力较小,速度自然比用投石器投出的那些装着火药的坛子快了一倍,只见巨大的床弩箭矢在嘭嘭的声响中,撞击在西夏骑兵精锐的铁鹞子骑兵的身上。
饶是铁鹞子骑兵重盔重甲,防护力非同一般,但在由床弩发射堪比长矛的弩箭面前依旧是脆弱不堪。只听得那几个中箭的骑兵在重箭的撞击下,胸口的甲胄立时被重箭刺穿,显然人是活不成了。
骑鹞子骑兵以锁链相联,便是在冲击的过程中一排骑兵伤亡几个也不影响对敌军的冲击力,而且纵是马上骑士死亡,由于锁链的连接,尸体也不会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些许几个士卒的伤亡根本不会引起西夏将领的在意,然而那死去西夏骑士旁边的两个同袍却是面色骇然,只看到二人中间那个死去同伴的身上,插着的巨大箭矢上还绑着点燃引信的东西,此刻正在嘶嘶做响。
二人心知不好,但被连于马上根本不能下马逃生,震耳欲聋的巨响声连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传来,这二人连同前后身边的西夏骑士便再也不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堪比长矛的床弩箭矢、人头大小的酒坛,纷纷落入密集的西夏骑兵军阵中,随即刺目的火光闪烁不止,随之而来的是堪比天雷般的轰鸣声响,令大地不住的在颤抖,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呛人的硝烟气息。
黑火药虽然是这个时候最猛烈的火药,杀伤力也是惊人,但比起后世的各种现代火药而言又是渣渣般的存在。所以火药若只是用寻常东西包裹起来,那样发挥出的爆炸力只能算个大爆竹,但如果将黑火药装入密封的石孔或铁器内再点燃,爆炸的威力就相当大了,炸碎巨石也不是个问题。
火药发挥出的爆炸力与所装的器皿也是有着密切关连的,那些脆弱的盛器在火药燃烧时不用太大的压力就能将盛器炸开,如此来剩下的火药就等于无压力燃烧,所以爆发出的威力便也不大了。
军械监的老李、老朱二人都是研究火药的行家,为此专门寻的是那些特别厚重的瓷罐来盛装火药,以求将火药最大的威力爆发出来。甚至为了增大杀伤力,二人还在火药的最外层,掺了许多铁片之类的东西。
每支床弩上挂着半斤用陶罐装的黑火药,每只酒坛里则是密封着三斤的黑火药,那种爆炸威力可想而知。
巨大的彩色火焰应亮了正在观望中的两军将领脸庞,沉闷如惊雷的声响震的人双耳嗡鸣做响,更是在群山环绕的山里中回声阵阵。
传来的声音中不止是只有巨响,更有连绵不止的惨呼声、惊叫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在空中飘荡的不止是爆炸之后刺鼻的浓烈硝烟,更有漫天的人体残肢与各种人体组织,还有落下的血雨,至于血腥的气息与倒被硝烟掩盖了下去。
五个投石器,一次抛出十五个陶罐,呈抛散状在西夏骑兵阵形中炸出十五炸点出来,每个陶罐的杀伤力有三十到五十步不等;那些绑着炸药的重箭所爆发出的杀伤力虽远不如陶罐,但也是相当惊人的,做为西夏精锐的铁鹞子虽说有重装甲护身,也抵挡不信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更造成不小的伤亡率。
一排十个军士伤的伤、残的残、亡的亡,更有许多骑士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爆炸后引起的冲击波活活震死的,便是坐下身披重甲的马匹在这一番轰炸后也是倒毙不少,那些劫后余生的战马此刻也是被狂暴的爆炸声响与冲击力惊吓的发毛,任凭马背上的骑兵如何安抚抽打喝骂,胯|下的战马也稳定不了情绪。
不少铁罐子战马被惊的想要四下逃蹿,然而紧紧将这些战马连在一起的锁链却又让这些战马无可奈何,反倒是乱成了一团。
此刻,做为西夏军中的精锐重骑兵己然失去了原本气势与攻击力。
“怎么回事?”正等待着欣赏西夏铁骑碾压、肆意屠戮宋军好戏的察哥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闪出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要说是西夏统帅察哥,便是其身边的一众西夏番将此刻也尽是人人目瞪口呆,与宋军打了百多年的仗,宋军使用过的火器自然是见过不少,何曾见过宋军中有这般杀伤力巨大的火器。
巨大的轰鸣与杀伤力,便是护在铁罐子两旁的西夏轻骑兵看到这般场景也是心惊胆战,攻击的阵形明显一滞。
“这……”方才还在刘法身边喋喋不休的猛将瞿进,看到乐天这一波发起对西夏兵的攻击,也是惊的目瞪口呆,身为将领瞿进自然知晓宋军火器的威力,但眼前火器所爆发出的威力显然出乎了瞿进的认知。
断腿坐于马车之上的刘法眼大的眼睛,此刻眼中也是闪烁出震撼而激动的光芒来,甚至连身子也微微的轻颤起来。
“装填!”看到西夏铁鹞子进攻受挫,乐天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一连经历统安城、盖朱危两场败仗,乐天的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恶气,曾亲眼看到西夏人屠戮麾下袍泽,乐天心中对西夏人恨意越来越重,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乐天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屠杀己经乱成一团不能进攻的西夏精锐铁鹞子。
待投石机上好火药罐,床弩上好重箭,乐天冷喝:“再投!”
两种不同的破空声再次响起,盛着火药的陶罐与挂着火药的重箭再次向止步不前的西夏铁鹞子倾泻而去。
刺目的色彩如天上的雷电此起彼伏,雷霆一般的爆响连连传入耳中,战马的悲鸣与士卒的惨呼、呻|吟,构成了一幕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场景。
两番轰击过来,两千西夏重骑铁鹞子立时损失了近两成,而且由于爆炸造成的混乱己经使西夏铁鹞子完全丧失了进攻的能力,能为乐天眼中的待宰羔羊。
“好!”
坐于中军帅车上的刘法再也按捺不住,带头叫了一声好,随即宋军阵营里的士卒们也是欢呼雀跃,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立时变的激荡起来。
自西夏兵马发起冲锋起来,两军尚未接触,乐天便用火器重创西夏铁鹞子,而己方人马则没有一人伤亡,这无疑是宋夏百年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
看到铁鹞子受到宋军重创,随在铁鹞子两翼的西夏轻骑的攻击也是一滞,有重甲护身的铁鹞子在宋军火器的面前都是如此不堪一击,何况自己这些身披轻甲的轻骑了。
后世有人发现并命名了一种“二八定律”,在任何事物中,最重要的、起决定性作用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约百分之二十;其余百分之八十的尽管是多数,却是次要的、非决定性,因此又称二八法则。
社会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被百分之二十的人占用,百分之八十的人占据百分之二十的财富,而这个二八法则在战争中也是适用的,军队的中坚是那百分之二十的人,而西夏铁鹞子无疑就是西夏军队中那中坚力量的百分之二十。
伤亡超过两成,铁鹞子陷入混乱,旁边的西夏以骑兵也便陷入到了停滞之中。
“混蛋!”看到攻击受挫,做为精锐的铁鹞子更是伤亡惨重,察哥的一双眼睛赤红的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做为西夏当朝最为出名的战将,察哥知道自己发怒于战事的进展于事无补,在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的同时,开始思虑如何让损失惨重的铁鹞子退出混乱,使之不再成为宋军火器屠杀的对像。
察哥知道,似铁鹞子这样的重骑兵在面对宋军时,除了宋军的步人甲以外,可以横扫宋军所有的轻骑与步兵,但似铁鹞子这种大密度与相互连接也正好给宋军火器屠杀带来了方便,在宋军火器的面前,铁鹞子不过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炮灰而己。
绝不能将铁鹞子损失在这里,要知道打造一只铁鹞子需要的可是金山银山呐。
神色间有几分黯然,察哥吩咐道:“传令命左右轻骑掩护铁鹞子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