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祸害马上就要回来了!
那枢密院的小官见胡师文险些摔倒在地上连忙来扶,胡师文一脸苦相坐好之后,口中悲慽的呼道:“这个祸害的命怎如此的硬!”
白时中也是叹道:“刘法于统安城之败时,都以为这祸害死了,怎么就没死成呢,如今回了汴都这乐小儿定然憋着一肚子坏水,早晚会想着法的来寻我等的晦气!”
扶好了胡师文,那枢密院的小官在一旁不语,却在心中腹诽:蔡相未致仕前,你们这些人也是一手遮天呼风唤雨,谁敢说一句与你们意见相左的话,立时便没有好下场,眼下却拿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不能奈何,这也太让人无语了罢!
话说本朝那么多贤臣名士,皆被你们这些人弄的或是贬谪或是流放,他们又找谁说理去。再说那集英殿修撰乐天也是被你们这些人在圣上面前进谗言,故意弄到西北送死的,眼下人家大难不死,回到汴都想寻你们这些人的晦气,也在情理之中。
在朝廷中枢做事,一个小官自然对朝中之事多有了解,怎么不清楚一众蔡党的作用,当然这个小官只能在一旁腹诽罢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称。
再有一点,对于大宋的士子与底层官员来说,乐天是自己这些人的偶像也是的奋斗目标更是榜样,乐天不到二十岁就官居六品,这样的人放射出的光芒自然刺目;再说本朝底层官员仕子生活贫寒,是乐天在陛下面前提了涨俸之事,令天下七品以下官皆涨了薪俸,那些愁吃愁喝愁花锁的底层小官,哪个不对乐天感激不尽。
甚至每当与同僚闲谈提及乐天之时,口中也会称一声乐兄,神态间甚是恭维。
白时中、胡师文二人心中苦恼啊,之前从皇成司传来的军报中,所有人皆以为乐天在统安城一战中身死,自己这些人还极力追封乐天高出两品的官职,眼下乐天在西北立了大功,回来之后这追封的官职十有八|九就成了真,自己这些人想要反对也不可能,如若反对那岂不是自己抬起了巴掌打自己的脸。
乐天这一次回来可谓是载誉而归,皇帝除了升职以外还不知要怎样的褒奖,这本来是自己几个人设下的一个暗藏杀机的阴谋却成全了乐天,着实让几人心中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胡师文更是恼怒,邓洵武与白时中皆是一二品的大员,乐天便是升做了四品,说话时多少还要顾忌尊重一些,但自己不过是三品官,乐天要与自己在朝堂上辩论,自然不需要顾忌多少,随时一句话都能将自己呛的下不来台。
越想越急,胡师文向邓洵武求教道:“邓大人,如今那乐天立了功,又要升职,我等当怎么应对?”
能居官枢密使,邓洵武自然更为老练沉着,思虑了片刻才说道:“我等怎么应对,当然是应庆贺了……”
“庆贺?”白时中心中更是觉的不适,自家儿子都被乐天坑的没了功名,碍于邓洵武的面子才忍住不快的说道:“要咱们忍着恶心给这祸害道贺,下官可做不到!”
同时,白时中与胡师文二人在心中腹诽,你邓大人没挨过乐天的坑自然这么说了,我们两家被乐天坑的多惨,你邓大人又不是不知道。
“且先让着那乐小儿罢!”邓洵武摇头道,眼中深邃了起来:“这乐小儿年少得志,我等且忍让一时,不愁那乐小儿会志满情骄,天长日久之后本官就不愁他做不出轻狂之举,什么错事来,到时我等只需找准机会落井下石便是。”
白时中、胡师文二人也觉得暂时无可奈何于乐天,只好不苦的点了点头。
邓洵武又道:“蔡相失势,失在得罪了官家,我等如今要挽回在朝堂上的劣势,自然要极力靠近童贯、梁师成二人,只有得到两位内相的支持伺机扳倒王黼,才能重新掌握朝堂大势,至于那乐小儿只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本官不信以他乐小儿的年纪在三十五岁之前成踏入三品这个层次,待他踏入三品我等己然致仕归隐了。”
叹了口气,白时中也点头道:“邓大人所言不错,只要我等羽翼丰满之后掌握了朝堂大势,还收拾不了一个乐小儿?”
嘴里虽这样说,白时中眼中仍是闪过一抹无可奈何之色。
莫说是白时中,邓洵武、胡师文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三人均为朝中重臣却拿一个六品小官没有办法,这压在心头的恶心始终出不了,虽说心中想极力除去乐天,但一想到乐天得了圣眷,又是郓王党羽,再加上与梁师成攀上了关系,这个份量令三人不得不忌惮。
乐天是他们心头上的一根刺,折不断也拨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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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定边城,乐天一行向东而来,乐天的身边除了有刘法派来的三百位西军精锐护卫,还有那与乐天同出汴都如今一同而还的皇城司士卒。
一百个皇城司士卒,如今回来的还不过三成,除了被乐天留在定边军的十人外,那九十随乐天身边护卫的士卒,在统安城之败中战死了七十有余。
常年在战场上的厮杀,这些西军精锐眼中皆带有着一股凌厉气息,令往来的行人皆小心翼翼的避开,便是那从盖朱城外活下来的十几个皇城司士卒也完全改变了气质,眼神中也带着凌厉。
不得不提及一句的是,这些带领护卫西军士卒护送乐天的头目是那个在定边军、曾历经过数次血战活的一条性命的猫九,猫九不止命大,打起仗来也十分在行。
自从那次带火药手于葫芦隘炸坏山峰堵去夏军的通道后,便被提升为了都头,随后在偷袭夏军粮草的整个四月间又是立功不小,如今己经被提为营都虞都,当然这与乐天的有意提携是分不开的,所以乐天自然也信的过猫九。
当年王介甫被贬放到江宁时,有人在神宗皇帝面前进谗言其要造反,王安石骑快马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从江南赶到汴都,从距离上来算盖朱危距离汴都与江宁相着无几,虽然乐天归心似箭,但还没急到那个程度,所有一路走来也需要十几日的光景。
斜阳照射下的平原一马平川,距离汴都还有十余里时,便能看到汴都城墙那高大的轮廓,二十多个皇城司士卒齐齐的发出一声欢呼,今晚就可以到汴都了。
待到了汴都南薰门时,天色己近入暮,守城的官兵看到远远的有一队骑兵过来,立时警惕起来。
天下承平己久,大宋汴都素来没有夜间关闭城门的习惯,但骤然间有诸多披挂齐整又手持兵刃而且带着凌厉气息的人马出现,还是令一众守城官兵心生悸动。便是那进出城门的汴都百姓也是被吓的心惊肉跳。
虽说对方气势凌厉,但职责所在,守城的都头还是硬着头皮上来问询:“来者何人,可有入城的腰牌?”
做为西军护卫头领,猫九策马上前回道:“西军士卒奉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老大人之命,护送集英殿修撰乐大人回京!”
本着京官贵于地方官的官场规则,这守城的都头自然要拿捏点气势出来,“若没有进场面的腰牌,与进京的旨意,汝等先且在城外安扎,待我得到了上峰的通报与准许,才能允汝等进城。”
到了家门口居然被挡了下来,乐天心中有些不悦,斜着眼瞟了一眼许将,许将催马上前将手中腰牌一亮,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看看这是什么!”
皇城司的腰牌,有几个不识,那守城都头吓的将头一缩,不敢再言语一声,让在一旁请乐天一行人进了城。
在一众兵马浩浩荡荡的护卫下,乐天进了城,经外御街进朱誉门一路令人侧目,同时也有一个消息迅速在汴都传扬开来,集英殿修撰乐大人回来了。
此时宫门己经落锁,乐天自是不能入宫面圣,只得先行回家,西军一众人马一直将乐天送到了自在家府宅前。
家还是那个模样,门前挂着的灯笼映的地上一片通红。
尺七、屠四二人忙下了马叫门。
待尺七叫开了门,片刻间家里一众下人婆子忙迎出了门,随后齐齐施礼庆贺老爷平安回来,更是痛哭失声,乐家在经历两个月的平静后,再次恸哭声一片,引的左右街坊齐齐出来观望,但见到一队杀气腾腾的士卒时又忙进了院子,透着门缝往外张望。
还未待乐在下马,只见得自家一众小妾各自抱着儿女也是奔了出来,盈姨娘与王小妾腆着肚子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在最后面,在门前灯笼的照映下,乐天可以看到自家所有妾氏的脸上都挂着泪水,但又扬溢着幸福的笑意,既是喜悦又有些悲伤。
乐天下的马来,脸上带着微笑又带着几分感慨与激动。
“夫君……”
“官人……”
“老爷……”
……
一道道带着哭腔与欢愉幸福的唤声从乐家六房小妾的口中传来,立时间又是哭声一片。
“这都是乐大人的家眷?”
看到这般场面,猫九睁大了眼睛,张着嘴不由自主的问道。显然六人同时说出的话都是在喊自家夫君的称呼,实在是有些惊人。
旁边立时有皇城司士卒小声在猫九耳边道:“乐大人尚未娶亲便纳了六房妾氏!”
乐天未娶亲便纳妾的事情,在汴都几乎是人尽皆知,连同皇城司士卒也是知晓的。猫九一众士卒闻言,皆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多嘴!”许将忙斥了一声,下马与乐天拱手道:“修撰大人己安全回府,下官便回去复命了!”
“且帮乐某好生安顿熙河路一众兄弟!”对许将点了点头,乐天又开口对猫九等人说道:“诸位兄弟一路奔波辛苦,明日本官还要上朝面见陛下,抽不得身只好让武松代乐某摆酒向诸位致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