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倜傥的桃花乐郎君、中华日报社的大东家、中书舍人乐天竟然被忽略了,这情形多少有些令郅官人感到尴尬。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稍做介绍也便过去了。
报社的院落里将所有人集合起来,中书乐在人亲自上阵,对这些人进行灌输后世新闻专业知识,虽然说是半吊子理论,但应付眼前是足够用了。
在官声上历练久了,乐中书又岂会胆怯,何况在来时的路上早己经打好了腹稿。
清了清嗓音,乐天开始说道:“诸位都是应郅兄相邀而来,与乐某携手开创事业,能与诸位共事乐某也是感到荣幸之至。
想必有人会问何为报纸,是不是与朝廷发放于路府州县的邸报类似?那乐某便回答他,不是;那想必诸位会问这报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报纸是个什么东西?莫说是这些被请来的“汴漂”,便是做为合伙人的郅官人也弄不大甚清楚,乐天这番说辞立时引发这些人更大的好奇。
看到一众人被自己的演说吸引了过来,乐天继续说道:“天下读书人甚多,识字之人更多,然识文断字就能摆脱愚昧么?显然不能;依乐某所看,许多人纵是识文断字,怕是也只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正所谓读书读的好的都在教书育人,读书读的透的都居于庙堂之上锦衣玉食。”
这些“汴漂”都是混迹于汴都的老江湖,不止有着功名而且阅历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只是时运不济或是没有门路,而一直默默无闻的给那些权贵们做幕僚打短工,甚至有时莫名就被解了雇,所以对乐天这番话深以为然,有些人品咂话音之后,竟投入的点了点头。
“报纸是给谁看的?”看到反响不错,乐天兴致愈高:“乐某可与诸位说个明白,这报纸就是这些识文断字,又未摆脱愚昧之人看的,而诸位执笔写春秋,就是教导这些人如何明白事理、教化愚昧的,所以诸位既然要做这些人于冥冥黑夜中的引路人,又岂不能自身心志坚定,又如暗夜北斗。”
听乐天这般说话,一旁的郅官人不得不在心中长叹,这就是为何乐天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就官居四品的原因,而自己操劳半生还只是一介商人的原因了。
那二十多个“汴漂”都是人|精似的人物,一是听乐天说的在理,二来乐天这个忽悠确实动听,乐天将那些识字之人比成什么?比成了有目如盲,而自己这些人又是什么?暗夜北斗呐,这显然就是精英人物,这让这些一直郁郁而不得志的“汴漂”立时找回了自信感。
其实这些“汴漂”们心里最想做的事,还是做那出入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但当今大宋权贵们卖官鬻爵,自家又囊中羞涩这个机会实在是渺茫,便做幕僚也始终只是勉强糊口,甚至有时无米下锅而饿的家中娃娃时时大哭,心里着实有说不清的辛酸,应郅官人相邀也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下来混口饭吃。
听乐天一番忽悠,令这些“汴漂”们心中立时书生意气勃发,那种因为无米下锅而消失的清高再次回到骨子里来。
乐天接着意风风发:“方才乐某说什么,说的是要诸位执笔写春秋,报纸就是要将每日发生的事写于报纸之上,一来可以教化成民,二来可以补充史料,其实诸位就是史家,天长日久之后便可成为史籍之补充尔!
办报,吾方才之言只为其一,其二则是医民之昧,我大宋西败夏贼此为大国崛起,但又要在乎小民尊严,让百姓不为权贵豪强所欺,不为暴|徒恶霸所鱼,故而本报也要为小民出声出力,正所谓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尔等便为民之喉簧,正所谓不平人管不平事,则事事皆平……”
“善……”
乐天话音尚未落下下,立时有人叫好,随即一众人也跟着叫起好来。
前文书说过,华夏在民国之前鼓掌是喝倒彩的意思,善字则是古今通用的褒奖字眼。
被喝彩声打断了话语,待平静后乐天接着说道:“本报打算日发行量为一万份,逢双日发行一份,之前二十日内所出十份,皆免费送与汴都官衙、酒肆、商铺、客栈、百姓观看。届时,诸位的文章,为本朝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看到,保守估计最少可为十数万人观看,甚至还要被人念诵与目不识丁之人知晓。”
这些“汴漂”们都是有见识的,乐天这么说话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含义,更明白自己手中这只笔杆子的重要,更将自己的地位无限拨高了起来,便是那些原本抱着来这里糊口的人,此刻也在心中给自己描绘出一幅美好的蓝图出来。
前面的忽悠很是成功,可以确定己经将队伍的士气调动了起来,而且也稳定了队伍。
于是乐天开始安排具体事务:“为了扩大影响力,版面上的第一张,乐某会邀请汴都朝堂大员著文,以博取官民之目光;版面上的第二张,诸位可以寻出汴都朝堂施政不平或是官员家仆为非做歹之事,抑或是朝廷最近下达的利国惠民的诏令……”
知道乐天的身份,所以乐天说出的头一件事,所有人都不觉的决外。然而后面却令所有人吃了一惊。
虽然被乐天忽悠的意气风发,但这些人|精的“汴漂”们还是立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立时有人出言道:“中书大人,虽说本朝不以文人议事论罪,但我等无职无权,批评数次朝政尚可,但天久日后之后,怕是难免引发朝堂权贵的不满,进而……”
“说的好!”乐天点头道:“大国崛起,小民尊严,我等皆要重视,但更要不量有悖君上,正所谓三从四德也;对此诸位在审稿写稿时,一绝不能涉及官家之言;二不能辱骂诽谤朝中四品以上大臣;三不能宣扬我大宋所禁之事;四不能崇蛮媚外,只要注重这四条,应无虞也!”
闻言,众人都明白过来,乐中书这般说词只是打擦边球的意思,并无多大针对性,只不过是为了吸引人注意力罢了,而且乐中书还是傍上郓王殿下的人,便是有四品以下朝臣被报纸说了两句又如何,他又敢和乐中书对着干去。
乐天又接着说道:“版面之三,要记录最近汴都发生的案件,凶杀、通|奸、盗窃、拐骗皆可上榜,并且时时追踪案件进展程度告与万民,一来教化百姓增强防范意识,二来有引以为戒之意;版面之四,要写些名人于烟花柳巷间的趣闻,譬如柳三变、苏子瞻等人的文闻趣事上,重点是放在诗词、茶酒、字画上,至于情|色那部分则一概而过。”
凶|杀、情|色,是坊间永恒不变且最为经典与永恒的话题,也是最吸引人眼球的东西,仅凭这两样,就足以令坊间百姓对报纸充满了期待感。
听到版面之四,郅官人立时笑了起来,汴都花街柳|巷、青|楼楚馆可谓不计其数,那些伎家老|鸨们都精明上天的主儿,看到这第四版,又怎么不会打起了主意,说不定在第一张报纸发散之后,便会上门花钱买版面,向汴都的文人雅士们推销自家姑娘。
甚至郅官人己经脑补出一副商家、与涂粉抹脂的老|鸨们,拥挤盈门求版面的情景出来。
乐天又接着说道:“第五版面,则专登九州趣闻,汴都之外的新鲜事物与风土人情,本报到时会寻在京候选官员执笔,故而只需诸位主编与副主编上门约稿便可;第六版面,由是登录太学生员或是坊间文人名士的精品文章与诗词;至于七、第八版面,本官会做为主笔,写上本官最近闲暇时写的词话小说,以供百姓娱乐消遣。”
听到版面之五,郅官人立时想起前番乐天所说之事,心中不得不叹息,做官经商,恐怕便是春秋时的陶朱公范蠡地下有闻乐天之事,也会自叹不如罢。
大宋谁不知道桃花乐郎君不止诗词作的好,而且更是有鬼神妖孽之心思,那词话小说写的更是出神传奇,眼下大宋最为传奇的几幕词话皆出其手,乐天话音一出,便是一众来做主笔编辑的“汴漂”们此时敢恨不得先一睹乐中书的词话为快。
显然,仅就第三、第四、第七、第八版来说,绝对是支撑报纸订阅基数的最强有力保证。
听了乐天之言,这些“汴漂”们略做思虑后,立时心中所有明悟,将办报的真谛了然于心中,赚钱、赚势、博名。
这些“汴漂”们混迹于汴都讨生活,个个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寻常接触各色人物,消息的来源也比寻常读书人来的多,早己放下了读书人的尊严,话说读书人的尊严能当饭吃么,打探些花边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些人更知晓跟着乐天干,肯定会有前途。
思绪再发散一下,这些“汴漂”们更能明白乐天在办报之间的用意,乐中书娶了夏国公主,限于夏国驸马的身份,朝堂上极有可能不如以前那般受待见,但只要掌握了报纸这种舆论性的东西,将来在朝堂上会有更大的话语权。
但眼下这些人只能领悟这么多,更看不到报纸日后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事实上,乐天心里也知道,在徽宗赵佶钦命让其娶了西夏公主那一时,大宋朝堂与自己就己产生了隔阂,自己虽然挂着中书舍人的头衔,不用上朝便己经与朝堂产生了距离。
所以这也是乐天在被朝廷放假后,为何要赶着时间办报的原因,纵是自己与朝堂拉开了距离,也要将对朝堂的影响力发挥到最大。
在讲话临近结束之时,乐中书眼着一众人极具诱|惑的说道:“日后汝等便会发现办报的妙处,只要汝等肯尽心尽力,且按规矩行事,便是一个知县怕是也做的不如汝等日后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