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大人,皇城司办事效率低下是仁宗朝以来形成的多年积弊,便是郓王殿下提举皇场司后,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扫除弊病!”许将回道。
辽人渗入到兴庆府,让乐天感觉到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极不满意的问道:“皇城司比不上大辽通事局的根由,是缺钱?还是缺人?或是缺其他的什么?”
“缺钱!”许将很是痛快的回道,细细说道:“太祖朝时,是本朝情报做得最好的时候,那时我皇城司还未改名,唤做武德司,正因为武德司的存在,将南方诸多伪朝的情报打探的一清二楚,才使我大宋军队能一扫南唐、南汉、后蜀,开创我大宋的基业。”
“太宗朝时两次伐辽皆以惨败告终,你们皇城司又做什么去了?”听许将话音里带着几分牛皮的味道,乐天带着几分戏谑的问道。
“雍熙北伐两次惨改与我皇城司可没有任何关系!”许将忙辩解,有几分叫屈的味道,又接着言道:“武德司中难免有宵小人物,为一己私利在地方上作崇为乱,屡屡被地方官上奏朝廷,为太祖皇帝知晓,太祖悯民,因此皇城司的活被太祖限制在汴都城内,专门负责侦察汴都城内的外国细作,与监视本朝官员言论,偶尔负责一下汴都治安。
雍熙北伐之败与我皇城司没有半点关系,那两次兵败除了用兵不当外,与情报工作跟不上也不无关系。”
乐天接着问道:“你所说的皇城司缺钱又是什么意思?”
许将细细的解释:“不是下官叫苦,做情报工作是要花大笔钱财的,特别有些情报是要花大价钱从敌国官吏口中买的,自从有了雍熙北伐失败之后,太宗皇帝开始重视情报工作,这些事情与我皇城司没有任何关联,多是放由边将以重金召募间谍,以致于辽国屡屡侵我大宋无果,更在澶渊落了下风,使两国议和。
然自仁宗朝时,因冗官、冗兵、冗费,朝廷入不敷出,仁宗皇帝削减了大笔本用于情报工作的开支,使的情报不灵通,才使得后来我大宋在西北与夏人有了三川之败!”
乐天这才恍然:“近日读史,吾读包拯间对本朝情报之事成果十分不满,曾上疏与仁宗皇帝云:‘全不能深入,只是到得四榷场及幽、涿间,传得民间常语或虚伪之事’,本官原本还以为是说你皇城司的,没想到是另有所指。”
许将细细说道:“我大宋对辽国的渗透工作并不深入,有时也怪不得我朝派出去的细作,北朝内部的情况与环境太过复杂,幽云、辽东、塞北三大地区差异极大,实在是难以搜集。
辽朝派遣到我中原的间隙,大纸都是从宋辽边境上的汉民中招募。他们为了方便在中原活动,自然都要以各种身份作为掩护,其中比较常用的身份,就是商人和僧人两种。
有时,辽朝还通过派人以高丽或者回鹘出使宋朝的使团成员的身份,进入宋朝境内刺探情报。除此之外,正式的外交活动如出使宋朝,也是辽朝进行情报活动的幌子之一。”
闻言,乐天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大宋对出使宋朝的辽朝、高丽、回鹘诸多使团防备,更对大宋书籍地方志以及地图之类东西严加管制的原因了,这些东西是都对方要收集了解大宋情报的重要来源。
不过使团成员是间谍之事,在各国都是公开的不是秘密的秘密,便是后世亦是如此,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罢了。
只见许将接着言道:“乔装成商人的辽朝细作,往往以到我大宋境内的榷场进行贸易为由,堂而皇之的在我大宋境内搜集情报。对了应付辽人细作,我朝在咸平六年时一度关闭了位于雄州的榷场。
那些乔装成僧人的辽朝细作往往以‘出家人云游四海’的名义在我大宋境内活动,或者到五台山出家后潜伏下来搜集情报。为了应付辽人的间隙,我朝最后不得不出台法令,河北诸路的寺庙不能收留来自辽朝的僧侣,这些辽人便是在五台山出家也必须有人担保才行。
除此外,辽国细作还重金购买我大宋官员士人的诗赋政论,以获取情报。”
没想到辽国的情报做的比宋朝强大,乐天也是知道一些的。仁宗朝年间,孔道辅与来我大宋的辽朝使臣接触后曾发现,辽人对我大宋官制相当了解。后尚书聂冠卿出使辽朝时,辽帝连其著作《蕲春集》都知之甚详。‘三苏’之一的苏辙出使辽国时,发现自己写的文章已经流传到了辽朝。
乐天追问道:“熙宁变法之后,朝廷财赋收入比英宗朝好了许多,银钱丰厚了,本朝于西北面对夏人时亦是胜多败少,皇城司这些年又是如何了?”
“在陛下继位之初,皇城司是由童贯童帅总管,后由谭稹谭帅督统,政和六年才由郓王殿下提举。”许将回道。
随即接着又言:“中书大人您也知道,郓王殿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正因为郓王殿下提举了皇城司,才使得皇城司有了空前的发展,但限于财力也仅仅做到了在全力重要的军隘城市做到了骨架,但未能再做得细致些。”
对此,乐天是清楚的,自己当初被赵楷召到皇城司驻蔡州的,无论是蔡州城的淮康军还是两浙路的杭州,皇城司的分支只有设置了一个大致的骨架机构,远远达不到完善的程度。
许将接着与乐天说道:“当今天子喜欢诗词歌赋、舞文弄墨,郓王殿下亦是如此,为了得陛下宠害,郓王殿下更是乐此不疲,这皇城司之事后来便全交由史勾当了,史勾当见花费甚靡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乐天点了点头,随即又说出心中的不解:“既然皇城司做的这般不堪,这夏国国内的情况你等又是从可而知的?”
许将回道:“我大宋除了皇城司外还有职方馆,当年太祖皇帝命皇城司不准出汴都之后,这对外的情报工作便全部交于职方馆处置,皇城司主内、职方馆主外,这些年由于皇城司势大,且又是郓王殿下提举,职方馆的徐大人自然是全力配合,便是此次大人出使夏国,迎娶夏国公主,在情报上职方馆也是尽全力配合的!”
直到这时,乐天才恍然大悟,原以为皇城司对夏国的事情了解的仔细的情报工作做的好,原来是得了职方馆的便利。
叹了口气,乐天吩咐许将道:“你想办法,组织一批可靠且能干的人手,专门负责搜集女真人的情报,至于钱的事情,如果皇城司拿不出这么多钱,便从本官这里拿!”
“大人这是为何?”许将不解,“女真人与我大宋之间隔着大辽,下官认为打探大辽的情报与要比打探女真人的情报更要实在些……”
乐天反问:“你认为在女真人的攻击下,大辽能撑得几年?”
许将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大辽必亡?我大宋要直接面对女真人?”
点了点头,乐天反问道:“一个能将大辽都灭亡的势力,不值得我大宋重视么?历朝历代以来,游牧民族素来喜好侵扰劫掠我中原财物,那女真人又是方外未曾开化之族,又岂会与我大宋讲究仁义道德?”
许将回道:“大人所言甚是,待鄙职回大宋之后便着手按大人的吩咐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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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迎娶夏人公主的宋使住在驿馆,身边除了护卫的兵卒外,还有大宋皇城司中的高手,而且驿馆中的杂伇小厮一律被清了出来,全由那宋使带来之人担任,每日买进的肉菜果蔬都是经这严格的检,便是饮用的水源也是时时检查,小的一时片刻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在兴庆府的一处宅舍内,一个年轻人与一位背对自己的老者说道。
对于身后年轻人的话,这老者不置可否,只是笑道:“大宋皇城司打探情报不成,护卫工作做的还算不错的!”
“既然驿馆防卫做的森严,你便不要再在此处想办法了!”随后这老者又言,伸出手指捻了捻胡须,片刻后接着说道:“要成为夏人的女婿,这宋人免不了要去猎场行猎,之后要出行那夏人公主下嫁之礼上,这都是你动手的机会,只不过只有这两次机会大一些,若是这宋人返回宋境,我等就无能为力了,所以萧达你的任务很重要,也很艰巨!”
“属下定全力以赴!”那名主萧达的年轻人说道。
点了点头之,那名字唤做萧达的辽人,以有些不解的问道:“小的有一事不明,这宋使并不支持南朝联金伐我大宋,反倒是那南朝的童贯、王黼等人才是鼓吹宋与女真人联兵伐我大辽的罪魁祸首,为何您不派我去杀了那二人,却对这乐天痛下杀手?”
那老者说道:“宋夏若是和了,我大辽便危了,北边己经传来了确切的情报,宋人皇帝派出的使团己经到了女真人的地盘,正在与女真人商议联合伐我大辽之事,所以我等只能让这宋使在夏国里死掉,让宋夏之间没有议和的可能,将宋人的注意力放在夏人的身上,使宋夏再次开启战端,我大辽便要将全部力量放在对付女真人上了。”
说到这里,那老者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萧达,“所以,大辽的安危全部系于你一人之上了。”
那年轻人忙道:“为了大辽,小的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
“萧达,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死只能显示你的忠诚,而完成任务才是你最终的目的,与对大辽最大的贡献。”那老者盯着萧达说道,随即面容变的扭曲起来,恨然道:“宋人出尔反尔着实可恶,待我大辽灭了女真之后,定挥师南下与夏人一道灭了这些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