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大人……”
就在乐天与刘豫叙话时,忽听有人似在呼唤自己,遂将目光投了过去,立时看到两个极为面熟之人,脸上立时露出笑容来。
“下官严宽见过侯爷!”
“下官霍霆见过侯爷!”
在乐天认清来人时,那二人忙疾步上前见礼。
“严主簿、霍县尉莫要多礼!”乐天双手虚扶,口中笑道:“一别两年有余未曾相见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何时到的汴都?”
见到这二人,乐天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想当初这二人是自己在平舆为吏时的顶头上司,严主簿与霍县尉,因镇压淮康军哗变有功,严主簿迁为孟州通判,霍县尉升任京西北路漕司转运判官。
“回侯爷的话,我二人任满,两日前才到的汴都,打算在吏部选过官便去拜访侯爷与陈大人,谁想今日在吏部巧遇侯爷了!”严主簿忙回道。
再次见到乐天,严主簿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三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初见乐天时,乐天还只是个卑微的县衙小吏,两年半后再次相遇己是三品侯爵了,旁边的霍县尉也是唏嘘不己。
不过这二人心底对乐天还是十分感激的,若非乐天通风报信,自己这二人还不能因淮康军一事立功升职。
“走,我为你二人接风洗尘去!”乐天与二人说道,随即吩咐旁边听用的尺七道:“去太学将国子司业陈大人请到开封东面的醉仙居,就说本侯请他吃酒,且不不将严、霍二位大人来汴都的消息说与他听,只需说两个故人来见,与他卖个关子!”
乐天话音落下,尺七应了一声忙出门去太学,严主簿与霍县尉不由笑了起来。
三人向外行去,杨志与一干护卫随在身旁。
“下官刘豫恭送侯爷!”见乐天带着二人出去,刘豫眼中尽是羡慕之情,在旁边拱手言道,目光送着乐天三人的背影出门。
别说刘豫眼中尽是艳羡,便是一众在吏部待选的官员眼中也不无羡慕之色,这些人大多都是四品以下的小角色,能傍上一个三品大员做靠山,特别是乐天这样的宠臣,做梦都会笑醒,而且听乐天竟然要花钱请二人吃酒,这哪只是抱上大腿那般简单,这关系分明不是一般的好呐。
……
出了吏部,霍县尉目光不忘回头向吏部大堂望了一眼,见刘豫依旧立在内堂躬向乐天施礼,直到转个弯出了其的视线,才压低声音问道:“侯爷,你怎识的这刘豫的?”
“以前不并相识,刚刚有一面之缘罢了!”乐天说道。
霍县尉言道:“侯爷还是离此人远些为妙!”
“为何?”乐天不解。
霍县尉小声说道:“这刘豫是元符年间的进士,而且名次颇为靠前,论资历我等这些杂流官自是远远不如,只是出身务家世家,自幼缺乏教养和德行,当年年少进学时曾偷同学的白金盂、纱衣而事发。政和二年被任命为殿中侍御史,曾有政|见不和的谏官借刘豫旧事攻击于他,天子不想揭其过去丑行,下诏不要追究。
后刘豫多次上疏言礼制局之事,惹恼了官家,天子言‘刘豫为河北家人,怎懂礼制,贬其为两浙察访使,今恰好任满回汴都待选。”
“霍大人所说不错,此事我亦是听说过的!”这时严主簿也应道:“此人还京己有半年多的时间,至今依旧没有选上,想来是吏部官员多会顾忌其旧行!”
由刘豫选官不得而想到二人,乐天问道:“你二人选官可有眉目了?”
“到了汴都数日,还未曾选的!”乐天一问,严主簿与霍县尉一同摇头,随即严主簿叹道:“现下若想要选得好官,须要去执宰王黼那里打通关节,若不然等个三两年也是常见之事。”
“打通关节需花费几多银钱?”乐天似不经意的问道。
“根据在位置上能捞取的好处定价!”霍县尉言道,随即又叹了一声:“侯爷也是知道我二人为官操行的,虽拿些例行公事的好处却从不做那贪腐中饱私囊之事,又如何有许多银钱去打通关节!”
梁师成、王黼卖官鬻爵,乐天心中早就知道,不禁挑眉:“这么说若你是二人无钱相送打通关节,这安置之事便一直拖将下去了?”
严主簿继续言道:“也未必一直拖沓,似两广、闽越、琼崖这等偏远不毛之地很是缺乏官吏,我二人十之八|九被被派到那里!”
“此举与流放有何两异!”乐天摇头。
霍县尉嗤笑道:“若我等不去,便等于自弃官职,我朝冗官甚众,吏部的这些老爷们巴不得我等如此,也减轻他们选官的压力!”
“本朝一任三载,我记得你二人上任还不过两年半,怎么就任满了?”乐天忽不解道,二人都是故旧,乐天自是不必摆谱拿捏着腔调自抬身价的张口闭口的自称本侯。
乐天不是外人,严主簿也不必小心见外,直接言道:“王相卖官鬻爵,我大宋哪有那么多的空缺官位,我二人本就是半途各自上任的,做两年多便是不错的,有许多人只做了年余便任满回京选官了!”
边走边聊,到了醉仙楼,刚刚进了门未待乐天与店中小厮说话,只见一位身着绸缎袍子,面目间有几分熟翻的中年人匆匆迎了上来,揖拜道:“余蔡州杨寓,家兄杨颂,阁下若非吾同乡平舆乐侯爷?”
杨颂,乐天自然知道,中华票号最初的七位股东之一,在蔡州与自己关系十分密切,其的妹婿是为蔡州知州的张所,只是乐天没想到到其弟在汴都也有生意。
“果然是他乡遇故知!”乐天笑道,拱手向着杨寓做礼。
那边杨寓连忙回礼,通过兄长杨颂杨寓怎么不知道如今的乐天是要钱有钱有权有权,除了来知道乐天在东瀛开有银矿之外,知道乐天除了票号生意以外还有海贸船队,根本不是一般豪富所能相比的。
“这二人也算是故旧,曾在平舆任过职!”乐天指着严主簿与霍县尉,口中与杨寓说道,又与严主簿与霍县尉说道:“这位杨官人是蔡州张所张知州的舅兄,都不是外人。”
双方见过礼,杨寓将三人引到楼上最好的一间雅室,吩咐人捡好酒好茶奉上,又上了几味上佳的冷菜,随后的热菜等着乐天的吩咐再行上菜。
做为生意人杨寓识趣的紧,寒暄了片刻就退了去,给三人留下叙话空档,不一会儿换了一身便装的陈凌元在小厮的引领下到了雅室,曾经的平舆四大老爷在分别两载后再次相聚,又是好一阵寒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自离别后经过亦说的差不多了,陈凌元才乐天言道:“我有一位至交同窗在大理寺主理刑狱,言说近来大理寺刑狱之官多是新入之人,大理寺少卿、大理寺丞皆是受王黼举荐而入,你要当心了!”
选官不顺的霍县尉闻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这些人想来是花钱通了关节选的官罢?”
严主薄眯着眼睛言道:“理刑官必心地良善行事公允之人来担当,若有心存异念之人担任,全凭私心做崇,这理刑官可是油水极肥的差事……”
闻听二人之言,乐天忽的灵机一动,思虑了半响后与二人言道:“你二人且毋急于选官,我且去大理寺看看,若你二人觉的合适,我将你二人带入大理寺任职。”
严主簿与霍县尉不由的对视了一眼,显然认为乐天有这个本事的,随即点了点头。
……
午间只是小酌,各人皆有各人的事情,吃了个把时辰的酒便先散了去,相约晚间再聚。
自己的印信牙牌被梁师成拿了去,乐天不得不在心中思虑梁师成的用意,午间的酒水只是点到为止,回家休息了个把时辰。未时过半,乐天来见梁师成。
见到梁师成,相互见过礼后,梁师成先命人将乐天的印信牙牌奉了上来,人畜无害般的笑道:“侯爷想来还在生咱家的气罢?”
收起印信牙牌,不知梁师成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乐天亦是虚以委蛇:“太傅老大人说的哪里话!”
“没有便好!”梁师成笑道:“咱家是有些话想与乐侯爷说的,又怕侯爷责怪咱家那一日不在朝堂上与侯爷说话,所以咱家才将侯爷的印信拿来,寻个机会来消除误解。”
梁师成去吏部要走自己的印信是消除误解么,这明明是在威慑自己,暗示他梁师成己经控制了大宋的吏部,所有官任升迁均要走他的门路。
且不说废话,乐天直接问道:“本侯听闻是王相公向朝廷推荐由我主理大理寺,这未免实在令人意外,乐某虽懂得刑律,却并不适合此职,王相公如此胡乱荐举,只怕是存有私心罢?”
“君子坦荡荡,乐侯爷莫要如此度人!”梁师成眼中有几分怒色,很快收敛了回去:“王相公举荐侯爷完全出于公心。”
“且不说王相公与乐某于政事见解不同!”乐天更是直接的问道:“朝中能居于此职者数不胜数,王相公又何需偏举荐于乐某?”
不想乐天言辞越发犀利,梁师成为王黼辩解道:“王相公不是妒贤嫉能的人,抛开政事见解不同,你的长处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大宋理刑官中无人能出你之右,这便是王相公举荐你的原因,大理寺是侯爷的用武之地,如今侯爷年纪轻轻又何必赋闲在家。”
顿了顿,梁师成又继续言道:“侯爷平夏居功甚伟,陛下若让侯爷在家赋闲,又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官家,官家岂不落得鸟尽弓藏的名声?”
王黼果然聪明,让自己起复有着一石数鸟的计划,他自己在赵佶面前刷了个不计前嫌的好声望,日后还能等待时机来暗算自己一把,同时还狠狠拍了赵佶一个马屁。
“是乐某愚钝了!”乐天拱手言道。
盯着乐天,梁师成冷笑道:“乐侯爷一点也不愚钝,反倒是越发的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