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皇城司的一员,黄堪检的身份是保密见不得光的,二人移到府衙为乐天准备的后宅,武松、杨志二人立于门外看守。
海贸、东瀛采银,黄堪检也是有股份的,每年有万余贯的收入,正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早己成为乐天麾下的一员。
进得后宅,黄堪检忙拜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平灭西夏为我大宋立下不世之功!”
“你我不是外人,要不了许多虚礼!”挥手示意黄堪检不要多礼,乐天关心的问道:“杭州城陷于贼手,麾下一众兄弟都平安无事罢?”
“有劳侯爷牵挂!”黄堪检施礼谢道,言道:“兄弟们吃了皇城司这般饭,就注定了不能显贵于人前,只经扮做寻常百姓打熬度日,杭州虽乱,卑职与一众兄弟倒也平安,无人受到波及牵连。”
“无事就好!”乐天点头。其实乐天心中清楚,这些皇城司控卒连官府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义军又怎么能知道。
顿了顿,黄堪检接着言道:“侯爷还请放心,中华票号,还有王佐王员外、白繁正白员外等人在闻知摩尼教起事,亦是先一步收拾家中细软携家小撤退到了明州海外的舟山,除了家中房产田地受些损失外,其余无碍。”
听闻岳父王员外与墨小妾的义父白员外等人无碍,乐天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些人不倒下,就意味着自己在杭州东南这一片的根基还在,如今方腊祸乱江浙,诛杀官宦士绅也就意味着在江浙地界上重新洗了一次牌,待灭掉方腊后,自己凭借王员外、白员外等人一手把持倒江浙的财脉。
“秀、越、杭三州水军现下如何?”乐天接着问道。
“方腊起事从者甚多,攻打杭州时,杭越秀三州水军支援损失甚众。”黄堪检叹了口气,又道:“所幸建制还在,现驾舟退于海上与乱贼对峙。”
乐天接着问道:“离汴都甚久,如今杭州情势如何?”
在汴都时,依靠杭州中华票号为据点,乐天还能得到杭州的战报,杭州城破后乐天所得的消息渐少,皇城司与禁军是两个不相隶属的体系,皇城司打听到的情报是要呈报与天子的,自乐天率军南下后,来源于两浙的情报不多,眼下黄堪检来了,自然要好生打探一番。
听乐天问询,黄堪检抱拳告罪到道:“侯爷,您以前让小的们去打听什么摩尼教,小的们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摩尼教的厉害,同祸害了我大宋的半壁江山。”
轻轻一笑,乐天将事情推的干干净净:“本侯当初只是听闻有邪|教教众威逼百姓,侵占百姓家业田产,并不知这摩尼教会有谋反之心。”
乐天这般推托,黄堪检也是相信的,醉海棠是乐侯爷的姘|头,这在杭州府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醉海棠如今入了皇城司,黄堪检自是知道醉海棠的父母是被摩尼教教徒逼死的,当初乐天给姘|头报仇也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黄堪检接着说道:“去岁初冬,这方腊振臂一挥,便有百万之众呼应,看似偶然,实则是蓄谋己久的必然之事!
近日小的才知晓这方腊的来历,在哲宗朝绍圣三年,这方腊时年四十八岁,接任了江浙人唤做摩尼教、闽人唤做明教的第二十五代教主的位置,自从方腊做了摩尼教教主之后,便有了谋反的想法,他以摩尼教为纽带,利用百姓对官府的不满,秘密发展百姓入教。”
听到这个消息,乐天也是吃了一惊,以往自己只知道方腊是明教教徒,没想到方腊竟然是北宋徽宗年间明教的教主,这消息倒是令人震惊的很。
乐天点了点头:“难怪在数月之间能聚众百万真情中,这方腊为谋逆竟然打了二十年的基础,时间也拿捏的十分到位,趁西北禁军平夏分|身乏术,朝廷几近无兵可用之时起事,大大提高了起事的成功率。”
这时,黄堪检向乐天问道:“侯爷,您知道两浙制置使陈建,谦访使赵约是如何死的么?”
“乐某看了两浙传于朝廷的奏报,二位大人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以身殉国么?”乐天觉的黄堪检部的蹊跷,但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说,事实上自从杭州城陷落,王员外等人避祸,乐天就断了杭州情报的来源。
黄堪检细细说道:“去岁冬末,方腊挥师西进攻歙州,阵斩郭师中,一举攻克歙州。尔后,又攻克休宁、黟县、绩溪、祁门、婺源、宁国等地。除派出两支偏师北取宣州、南取信州外,方腊亲率乱取大部向杭州进发。与此同时,东取杭州的方腊之妹方百花部,也早巳陷新城、下富阳,兵临杭州凤山门外。
知州赵霆惊呼:‘哪有这么厉害的军队,不到两月就占了这样多的地方!’随后赵霆率先潜逃,随即一大帮府衙官吏也跟着逃之夭夭,只剩下两浙制置使陈建和廉访使赵约率部固守。
十二月二十九日,方腊回师杭州与方百花会合,对杭州发起攻势,在突破涌金门的激战中,方百花先身士卒,不幸中箭身亡。见攻入城中的乱军势大,陈建、赵约二人率麾下士卒自缚请降,方腊念及方百花战死,将陈建、赵约二人与一众属下士卒官吏,要么凌迟割其肉,断其体,取其肺肠,或者熬成膏油,乱箭穿身,用尽各种办法折磨他们……”
“要知乱贼如此凶残,更落得如此下场,李、赵二位大人何至于晚节不保啊。”听陈建、赵约二人落得此种下场,乐天连唤可惜,又问道:“这方百花又是何人,与方腊同姓姓,听名字更像是个女子,不知与方腊是何关系?”
“回侯爷的话!”黄堪检忙回道:“这方百花是方腊的胞妹,虽然是为一介女流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方腊起事之初的青溪一战,乱贼称之为‘息坑大捷’,蔡遵、颜坦五千人马全军覆灭,这方百花居功甚多。
随后方百花率领东路乱军偏师打到杭州,在攻打杭州前还曾在凤山门馒头山点将,据说很是振奋士气。”
说到这里,黄堪检又特意加重了语气:“为报丧妹之痛,方腊不仅杀了陈建、赵约与一干投降的官吏士卒,更是残害了杭州城中的许多富户,随后放了把火,火势在杭州城里烧了六天六夜,直到下了大雨方才熄灭。”
“愚蠢!”乐天轻哼了一声,在乐天看来,在方腊的身上匪气多于正气,绝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随即乐天又说道“有此恶行,想来杭州百姓并不支持方腊,这一把火烧过之后,杭州城中的粮草怕是也所余无几了。”
“侯爷一语中的!”听乐天欻戳中了要点,黄堪检忙说道:“卑职此次前来的目的,正是告知侯爷此事的,眼下方腊率乱军攻下了两浙,看似形势一片大好,但乱军只知道胡打蛮干,根本不懂得如何治理。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摩尼教徒甚众,乱军不愁兵源,莫说是远途作战,但是当下的杭州也没有多少粮草,侯爷大军若是兵围杭州,断了方腊的粮草,要不了数日,方腊粮草不继便会退出杭州。
杭州乃东南重镇,侯爷若取了杭州,待侯爷凯旋汴都时,一定会变为公爷的。”
闻言,乐天面色未变,心中却不由的一阵苦笑,自己手中再加上秀州的兵马,最多也不过六万人,而乱军有百万之众,凭借手中的这几万人又如何困的了杭州。
见乐天不语,似有难言之隐,黄堪检试着问道:“侯爷似心有顾虑,莫非是担心兵力不足而反贼势大?”
“正是!”黄堪检不是外人,乐天坦然承认。
“侯爷莫急!”黄堪检忙劝道,随即又言:“方腊攻占杭州后,命方腊命方七佛率部六万人下崇德、北取秀州;郑魔王等率部南下,在当地摩尼教众的配合下,下婺州、衢州、青田、缙云,智取了有二万官军据险困守的处州;与此同时,先期占领婺源一带的乱匪,也已攻克开化、常山、江山等地,兵临信州城下。
至此,北自苏州城外,南抵信州城下,东起温州湾畔,西达黄山之颠,遍及两浙各路的杭、睦、婺、衢、处、苏、湖、秀、越、温、台和江南东路的歙、宣、信十四州,皆有乱匪踪迹,更是聚众百万。”
听了黄堪检之言,乐天眉头皱的更紧了许多。
官府被义军攻占,但做为秘密组织的皇城司依旧完好,黄堪检身为皇城司驻两浙的所有暗探长官,所得到的情报自然准确无比。
听黄堪检将两浙情势说的这么严峻,乐天心中也是打起鼓来。本时空因为自己的到来,与前世所在时空己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西军驻于西夏一时半会无法回师东南,自己仅凭着手中这五万多人马,消灭不得义军弄不好反被义军消灭掉了。
见乐天眉头皱的更紧,黄堪检继续说道:“侯爷且听卑职说来,眼下看乱匪势大,所占地域甚广,然实则乱贼只攻占了六州五十二县,湖、秀、温、台、苏、信、宣等诸州皆未为乱军所攻克。
乱贼虽拥兵百万,却多为老弱与没有受过训练之人,更零散分散于两浙各地,彼此间是消息不通,譬如方七佛北伐,手中虽有七万人,攻下崇德后自大的分兵两路,同时攻打秀州与湖州,不止是被侯爷灭去一半,那一路攻打湖州的怕也不会取胜。”
听了黄堪检的分析,乐天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杭州城现在有多少人马?”
黄堪检回道:“在乱匪攻下杭州后,卑职便命手下扮做贫苦百姓混入乱军,好策应日后朝廷大军平叛,经过打探知晓不令杭州城中粮草不多,驻军也不过六万人,其余人马皆被派往东南各地开疆扩土了。”
听黄堪检言说,乐天冷笑了起来:“方腊虽然志向永大,却志大才疏,朝廷精锐尽数驻于北方,欲围剿乱匪,必定从北向南进发,北方只派方七佛一支偏师行事,这与自取灭亡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