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
北宋四帝仁宗曾这样称赞杭州,只是此时的杭州经过兵燹之后,己非旧日所能相比了。
杭州的前身是钱塘县,始置于秦朝,县治在钱塘江北的武林山麓,当时人称山中小县,;直到隋朝开皇九年,才正式建置杭州,迁州治于今杭州城南钱塘江边凤凰山麓平原上,与江南运河相邻,成为后世杭嘉湖平原的重要城市。
隋炀帝开凿京杭大运何,随着江南运河的通航,杭州成为南端终点,使杭州日益成为钱塘江两|岸的货物集散最大的州城,极大的促进了杭州的经济发展。至中唐,杭州逐渐成为江南丝织业的中心。
唐末藩镇割据,吴越国以杭州为首府,对杭州的建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曾两次扩大杭州城区的范围,大顺元年第一次扩建杭州城墙,从隋朝的三十六里范围扩充到五十里;第二次扩建城区范围,是景福三年,钱亲率军卒二十万,又从五十里扩为七十里。
吴越国的两次扩建城区范围,使杭州城开始从今城南钱塘江岸向北扩伸至武林门外,与江南运河南端终点一带码头接轨,成为附近诸州县的物资集散交流中心;向西延伸,靠近风景秀丽的西湖。经过两次扩城,杭州的平面是“南北展、东西缩”,形状酷似腰鼓,故人称杭州为“腰鼓城”。
北宋建立后,吴越国王钱弘,又以吴越国的“十三州一军”的版图自动归顺北宋统一王朝,这种以和平的方式,成为北宋王朝的一统天下的版图,又为杭州继续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环境与条件。
经过唐代的建设,杭州已成为“江南大郡”,再经过五代吴越国近百年的建设,至北宋,已被誉为“万物富庶”的“东南第一州”。
杭州的富庶是天下皆知的,历朝历代杭州与东南一带,都是中原王朝的钱仓和粮仓,但
杭州地处杭州湾,地势平坦,易攻难守,又有大江在侧,水陆并举,一鼓荡平。所以杭州不能成为军事要地。
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守不住,在后世的南宋,只要金军、元军逼近杭州,南宋的皇帝就得溜,南朝时辫子军过了长江,再入苏杭,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杭州城东南到南边,被钱塘江所围,南方到西南有七宝山、凤凰山、玉皇山围在城外,西边便是天下闻名的西湖,这些地方不能展开兵力,不利于大兵团作战,更不利于军队驻扎,所以乐天陈兵于杭州的西北、北、东面三个方位。
官军驻扎之地与此前方腊估计的相同,心中倒是没有什么疑议。
“圣公!”方肥出列,言道:“杭州城城墙高大坚固,东城与北城外有宽阔的护城河,南方有凤凰山不利于排兵布阵,西面又有西湖阻碍,我军依托城池地利之势,就算官军有三倍于我军的兵力,也拿我军毫无办法,待南方义军士卒挥师来救,定可一举荡平二十万官军,挥师北伐问鼎中原。”
走到悬挂的巨大杭州城地图上,方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又将手落在涌金门、钱塘门一带:“兵力配置上,加大涌金门、钱塘门的防守,万万大意不得。”
杭州城城墙坚固,东、北两面城墙外又有护城阻断,只有西城西湖前的涌金门、钱塘门一带城门无险可守,当初方百花于凤凰山点将之后,于东、北两面采取佯攻之势,集中主要力量进攻的的便是涌金门,攻下涌金门后,两浙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才自缚请降的。
四十日前如何攻取的杭州城,方腊心中最清楚不过,自然也要以此来防范着乐天采用自己用过的方法。
大敌当前,得了吩咐义军一众将领忙分头行事,驻守于城墙之上,时刻提防着官军对杭州府发起的攻城战。
护城河上所有的吊桥都被吊了起来,城门更是紧闭被上了重栓,甚至在城门之后垒上了砂袋也防官军攻破城门,备战味道浓重,整个杭州城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气息。
很快,杭州城内的义军们开始诧异起来,朝廷大军于杭州城外驻扎了数日,并没有意想中的攻城的举动。
这是个什么情况?莫说是一众义军士卒,就是一众义军将领们心中也是感到莫名其妙,有心想出城袭击官军,想起此前连战连败,而且朝廷军队于己方处于碾压之势,义军将领们立时放下这个念头。
杭州城内的百姓更是战战兢兢,一个半月前的义军攻战杭州烧杀劫掠了一番,又一个半月之后朝廷官军卷土重来,苦日子又来了。
朝廷官军按兵不动,方腊也是惊讶非常,但方腊自信,纵是无法突破钱塘江上官军水军的封锁,自己派去前入睦州、歙州求援的士卒一定会将两州的义军搬来,而同时领了命的义军士卒会想尽一切办法渡过钱塘江,将求援信送到南面麾下义军的手中,引义军朝杭州反扑。
虽然城中的粮草只够半个月消耗的,但只要能等到援军到来,凭借着优势兵力解决官军易如反掌,方腊在心中这么想。
“报……”
就在方腊心中惴测之际,有士卒来报。
“说!”方腊示意道。
那士卒禀道:“禀圣公,朝廷官军今日虽没发起进攻,却是派兵将护城河对岸吊桥落下的地方挖了去,城上我军守军一波箭雨将官军射了回去,随后官军顶着盾牌接着挖掘,竹车门,北土门、南土门,长山门皆是如此……”
“报……”那士卒话尚未说完,又有士卒来报。
“说!”
第二个进来禀报的士卒言道:“城北官军出万余人马,开始开凿沟渠,意图将余杭门与西湖连通,庞将军询问圣公,是否要出城与官军交战!”
“官军要做什么?”对于朝廷官军的举动,方腊心中不解。
就在方腊心中犹豫之际,军师汪和尚言道:“圣公,那乐天用兵素来狡诈诡计多端,贫僧以为官军此番开凿沟渠是假,实则是于暗中埋伏引我军出城出击,以达到消灭我军有生力量的目的。”
宰相方肥也出言道:“圣公,我以为军师所言甚为有理,官军眼下只是两面包围杭州,若是打着消耗我军粮草的主意,除东、北两方面外,应陈兵于凤凰山、方家峪一带,对杭州形成三面夹击之势,以消耗我军粮草引我军出城决战,此番开凿沟渠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时吕将言道:“圣公,末将不赞同军师、宰相所言,末将以为官军不急于攻城,还将我军城门吊桥落脚掘去,又开挖西湖到护城河的沟渠,是有意围困我军,使我军耗尽粮草不战自败!”
方腊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吕将这般说话也正是自己心中担心的,军队断了粮就等于失去了战斗力。
便是三顿并做两顿,由吃干变成吃稀,半个月的粮草最多只能撑一个月,在此其间睦州、歙州还有江南的麾下若来驰援,一切都好,若驰援不及时,只能放弃杭州城。
心中感觉蹊跷,方腊忽问道:“官军不与我军决战,而采取围城之计,莫非知晓我军粮草之事?”
对此吕将心中有些不屑,心道自起事以来,义军士卒一路不论官绅皆是烧杀,分粮分钱,对两浙破坏极大,攻入杭州后你方腊更为报胞妹方百花战死之仇,杀人放火泄恨,一把火烧了六天六夜,城中损失甚众,只要稍加猜测就知道城中粮草不多。
方肥想了想回道:“圣公,据说那乐天曾在钱塘县做过知县,又临时差充了些时日的杭州府事,城中自然有亲近于他的人,想来就是这些人之前与乐天通风报信的。”
方腊重重的冷哼一声,说道:“去细加盘查,在乐天在杭州做官时哪些人与之交从甚密,更在前些时日出过城或是家人出过城,查清之后捉来严加拷问。”
命令下达后,杭州城中立时鸡飞狗跳起来,不少钱塘百姓遭了殃。
……
“睦州、歙州那边怎么样了?”
杭州城外,官军中军中大帐,乐天向黄堪检问道。
“侯爷英明啊!”听乐天发问,黄堪检忙言道:“那些领了侯爷发放遣散费的反军士卒大部分没有再回反军之中,纷纷回到家乡,而侯爷吩咐属下的,属下也不敢忘记,派了许多麾下兄弟扮做乱军士卒,深入睦州、歙州,混入到钱塘江江南乱军营中。
在反军军营之中,与反军士卒宣扬天子发了罪己诏,同时停运花石纲与供俸局,更罢免了朱勔的官职,有民从匪者只要放下武器,朝廷立即既往不咎,立时瓦解了乱军的军心,使不少聚众起事的乱军士卒纷纷归家,钱塘江南乱军在这几日里,足足少了三成。”
不得不承认,乐天的攻心安抚之策是非常有效果的,方腊麾下百万,散去三成乱军士卒,意味着有三十万人做了逃兵。
大宋立国一百六十载,宣扬的是忠君爱国,大宋的天下是赵家的,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如发了芽一般,只因朱勔以花石纲为名义压榨百姓,使东南民众对朝廷心生怨气,不堪忍受之后参加义军之后一番打砸烧杀抢掠,己经将心中对朝廷的不满发泄一空,眼下朝廷又宣扬既往不咎,又听闻官军屡战屡胜,不少义军选择放下手中兵器回家接着做自己的老百姓去。
乐天一笑:“更是不动一兵一卒,方腊也会退出杭州城。”
与等待中,杭州城中的方腊是望眼欲穿,常常立于城头极目远眺。
方腊不是在看风景,方腊也无心去看什么湖光山色,他在登高眺望看有没有义军前来驰援。
只可惜,方腊每每立于城头从日出到日落,仍是没有看到有义军前来驰援,起初方腊是以为官军在通往杭州的必经之处设兵以阻止义军驰援,将驰援的义军挡了回去,随后派出斥候打探,根本有官军分兵在外阻止义军前来驰援,而是钱塘江的支流分水江被朝廷水军控制,派出的士卒根本无法将消息传一以睦州、歙州义军那里。
看着城中越来越少的粮草,方腊的面色也是越来越发的苍白,三顿并做两顿,由干变稀,虽说能多撑上半月,但士卒们的士气却是一天不如一天,长此以往下去,不等一月之后断粮,官军就能轻松攻上杭州的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