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皇宫对面,天香楼,雅室。
乐天、李纲、宇文虚中、陈凌元数人碰头。
听乐天话音间有不满之意,李纲问道:“在侯爷的眼中,专利归属工部与礼部,就有那么大的差别么?”
“当然有差别!”乐天点了点头,问道:“六部之中的排名,李大人不是不知晓罢?”
与唐与明不同,宋朝的六部实差实职被三司使与枢密院夺去,传统意义上六部只是一具躯壳,特别是没了实际职权的吏部、兵部、户部,素来都是安置闲散官员与寄禄官的地方,惟礼部、工部与刑户还有些职责。
礼部负责朝廷礼仪、外交、科举等事务,是典型的文化部门,相当于后世的文化部,清贵也是公认的;工部相当于后世的建设部,所管的事务无非是架桥铺路修堤这些事,虽然油水丰厚但所管的都是劳伇工茱,地位在六部之中却是最低的;至于做为司法部门的刑部是与罪犯打交道,地位显然没有礼部要高。
明白了乐天的用意,宇文虚中道::“侯爷的意思是,要将专利权放在与科学一个层次上!”
“如何使不得?”乐天反问。
李纲言道:“蒸汽机与千里船之设计巧妙,下官也是惊叹不己,但放在百官眼中不过是机械构造而己,将专利权交由工部管理,在所有官员眼中是理所当然之事。”
“近日乐某思虑出一句话,唤做‘转变思想,解放生产力。’”抄袭成性的乐侯爷,口中说出后世的一句名人名言,笑道:“制做机械的人员是杂伇工匠,但在建造过程中所涉及到的知识与学问,便是几本书也写不完,这些学问与知识远比圣人学问还要复杂与难以理解。”
蒸汽机涉及的学问远比五经四书要复杂的多,对于乐天所言,李纲等人也是表示赞同。
乐天继续说道:“以于专利二字,乐某觉的称呼其为知识产权才更加合适!”
陈凌元摇了摇:“只是天子己经下令,专利的事情己经放给了工部,想要将其改动,其间会有很大的困难,再者说侯爷你素与王黼、白时中等人不睦,这些人定会极力阻止。”
在李纲一众人的眼中看来,乐天之所以想让礼部来管理专利事项,也就是将制作技术的学问放于与圣人学问一般的层次,显然是有拨高抬高自己的成份在其中。
“六部之中礼部是朝廷的花钱大户,素来有出无进,待专利众多之后,围绕在专利周围的就是庞大的利益与金银,到时朝中怕是不少人都有分一本羹的想法。”听闻陈凌元这般说,乐天笑道:“巨大的利益面前,礼部迟早会做出将专利管理权收于手中的举动!”
“只是那些礼部官员自诩为读书人,一个个皆是清高孤傲的紧,怕是玩了清高看不起专利!”对于乐天的看法,宇文虚中不敢苟同。
“读书人啊就有一个坏脾气,落魄时自言百无一用是书生,得意时又故做清高,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乐天笑道,又言:“礼部的那些老爷们也该换副脑筋了,应该让他们知道,将知识转化成钱财,不是只有私塾先生教几个学生,收几串钱学费这种低级办法,将知识转化成生产力,收取知识产权费用才是王道。”
闻言,李纲几人无奈苦笑,不过心晨也承认大读书人就这么个揍性。
将专利放在礼部,乐天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用意,这个朝代重文轻武重农轻工,将圣人空洞的学问拨高到至高无上的地步,而乐天将专利交与礼部来管,显然会提高科学技术的地位,将之与寻常职业区别开来。
专利的事情放在一边,李纲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侯爷,今日大朝,鉴于国库空虚的现状,王黼上奏在三省设立经抚房,专门负责对辽边事,与枢密院不相关连。”
乐天惊道:“边事不经枢密院来决断,专由经抚房来决断,岂不架空了枢密院,陛下岂能应允?”
李纲言道:“陛下应充了,因对辽战事,王黼上奏计划检括天下丁夫,计口出钱,以维持对辽战事的花贯。”
闻言,乐天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经过这些年的折腾,现下大宋国困民穷,再这样折腾下去,官家与王黼就不怕激发民变么?”
李纲等人也是一声长叹,显然也认为此举实在不妥。
乐天接着问道:“乐某多日不在朝堂,不闻朝堂之事,不知现下北方的战事如何了?”
宇文虚中现在担任给皇帝挑错的给事中,于天子近旁听用,自然了角军情,言道:“与金人争战,辽国一败再败,据前方军情传来,天祚帝战败之后,金兵的追击下,已经不知所终,辽人无主,燕王耶律淳在燕京被辽人贵族拥立为帝,支持残局,辽国覆灭只待倾刻!”
说完,宇文虚中从怀中拿出一本札子,递与乐天,“侯爷,这是童贯伐辽前的檄文,侯爷不妨一看。”
接过札子,乐天展开,看到上面写着: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比(同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天祚帝还没有死),新君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当司(我宣抚使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巳次近边。
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拘泥于)军兵百姓,虽未命官(虽不是官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
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好个洋洋洒洒的檄文!”看完之后将札子还与李纲,乐天笑了起来,面上尽是不屑:“此战必败无疑!”
接过札子,宇文虚中惊道:“侯爷何来此说?”
“沙场之上只有刀光血影与你死我活,余下的只是尸骨积山,何来仁慈一说!”乐天正色言道:“李大人再看这篇檄文,整篇文章之中只有花团锦簇的措词与满口仁义道德,丝毫不见杀伐之气,如何能激励军心士气。
陛下与童大人将灭辽这战想的太过简单了,兵书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并不是要束缚住自己的手脚,檄文末段更是荒谬可笑,束住我大宋士卒手脚,又如何上阵放开杀敌?”
听乐天所言,一旁的李纲不解,言道:“赵良嗣于朝堂进言,燕幽故地百姓思归,我大宋兵马一到,辽人必会开城归顺!”
“马植的鬼话也能相信,大宋的十万人马在边境上一字摆开,辽人就会乖乖的归顺过来?”乐天嗤笑,接着言道:“乐某当年率十数万兵围兴庆府,被团团围住的李乾顺还不是不肯投降,灵夏之地至今仍有党项残部时时作乱,至今有半数西军被死死的牵制在灵夏,此伇若是全部换成西军,或还有取得的希望。”
听闻乐天的话,李纲面色凝重:“依侯爷之言,此伇伐辽我大宋必败无疑?”
乐天摇头叹道:“庙堂上的官家,还有前方统军的官长,毫无敌情意识,如此怠惰又岂有不败之礼?”
一旁的陈凌元不能接受乐天给出的结果,反驳道:“种帅于西北屡战屡胜,有此良将……”
“百年未战,河北禁军怎么能同百战之师的西军相比,有良将未有良兵,又能奈何?”不等陈凌元说完,乐天便开始摇头苦笑。
(上一章内容由于网络错误己更正!”
说完过后,乐天看着李纲、宇文虚中、陈凌元三人,继续摇头苦笑道:“乐某与三位大人打个赌,要不多久,童贯便会上奏朝廷大倒苦水,报怨河北诸路禁军军纪不严,军械不整。”
……
于此同时,到了河北的童贯,此刻正是一脸愁容,河北的战备情况着关让久于征战沙场的童贯开了眼界,立时让幕僚董耘写了一封奏折呈与赵佶。
很快奏折传到了汴都,赵佶拆开只见奏疏上写道:
臣仰遵睿训,付以北事,寅夕竭虑,深恐不逮,上辜委寄之重。臣窃惟复燕大计,昨正月间,女真下中京,余睹(人名)往云:“中契丹分力枝梧女真之际,我乘机会进兵,收复殊省事力,既失此便,巳为後时。”臣奉诏来北,星夜倍道,於四月二十三日到高阳关,整促行军之备。即见河朔将兵骄惰,不练阵敌军,须之用百无一有。
如军粮虽曰:见在粗不堪食,须旋舂簸仅得其半。又多在远处,将输费力。军器甚阙(同缺),虽於太原、大名、开德支到,封椿各件不足、或不适用,至於得地版筑之具并城戍守御之物悉皆无备。
盖河朔二百年未尝讲兵,一旦仓卒,责备颇难。臣近闻易州军民万人延颈引兵以献城垒。又西兵未来,未敢出应,致彼复疑……
看完通篇奏疏,赵佶面容间的神色不由的凝重起来。
自澶渊结盟,宋辽结成兄弟之国,河北燕幽百年未曾有过战事。
最长期和平之后的结果,童贯见到的是:河朔将兵骄惰,不练阵敌军。军队长期处于和平时期,不加训练骄横懒惰不堪。须之用百无一有。军需物资要什么没什么,其中军粮充其量只有帐面上的一半。
总之,就是河朔一百多年没有打仗了,依靠这样的军队打仗,一旦打起来,恐怕要误事。
眼前的种种情况,童贯的自信心一下子受到了打击,毕竟带兵二十多年,这种情况不容乐观,使他不由得不小心谨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