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六年的大宋乱成一锅粥,惟一的一条被乐天认为是好消息的是率船队远赴罗马的保罗回来了。
从宣和三年夏到宣和六年冬天,保罗往返大宋罗马一趟前后用去了三年半的时间。
因为澶渊之盟的岁币与西夏的岁赐,北宋被后世称为弱宋,不仅没有盛唐的的版图,更没有盛唐的万国来朝的盛世盛景,连胡姬酒肆灯花泪的也成了昔日旧梦,便是西域胡人在汴都也是鲜见的很。
在向导的指引下保罗的车队驶入汴都城,立时引来汴都百姓的注意。
一场大雪,不仅将大地盖住,更冻的人不敢外出,也掩盖了宋末的许多丑陋。
汴都的繁华远胜杭州,进入汴都后保罗立时惊叹不己,当看到矗立在汴都城中的帝国大厦时,保罗更是震憾非常,在其看来高十六丈九相当于后世五十米高的建筑很多,但大多都是中国寺庙里的塔或是教堂的钟楼,根本是不能住人的。
而这座帝国大厦是却是实实在在的高,实实在在的都是实用面积,便是最顶上的一层也是可以住人的,在保罗的眼中看来,这就是世界建筑使上的奇迹。更令保罗吃惊的是,这座帝国大夏竟然是乐天的私人财产,这在保罗眼中看来,乐天的富有足可以与西方的城堡主相比。
要知道中世纪的一个城堡所占的地方,比眼前这座帝国大厦占地面积大不了多少,而且不过是数层楼的高度,根本就不能与如同庞然大物般的帝国大厦相比。
乐天将招待保罗的地方选在了帝国大厦,现下乐天己经将求知学院、中华票号总部与炎黄时报社搬到了帝国大厦,毕竟有十八层楼,那么大的面积那么多的房间不能空着的。
“见过侯爷……”
马车刚刚停了下来,车上的保罗便看到了立于帝国大厦门前的乐天,飞快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来到乐天面前拱手用着蹩脚的汉话说道。
“保罗先生也会说汉话了!”乐天拱手回礼笑道。
保罗忙回道:“来到大宋,让我对大宋倾慕非常,为了更加了解大宋,我去罗马的路上与同去的宋人通译学的汉语,虽然还不大流利,却也能与宋人对话了,只是我很好奇,大宋好像有很多种语言,我学的宋话根本不能与这些人好好交流!”
“大宋地域广大,分有许多地方方言的,如同你们欧罗巴一般,分有意大利语、希腊语等等,只是我们大宋成为大一统国家,而欧罗马由于地形地貌的限制,始终不成建立成大一统的国家,但大宋通行的是雅音雅言,保罗先生只需将雅音雅言学会,便可以行走各地了!”乐天解释道。
乐天说的没错,华夏能形成大一统国家,是因为巨大的华北平原,没有天险的平原很容易被统一的,统一之后因为血脉的交融再也难分彼此,而整个欧州面积与华夏相当,但却被山脉割裂成数个小平原,每个小平原上的民族皆是据险而守,再加上民|族众多民|族矛盾复杂,宗|教矛盾复杂尖锐,便是有绝世难主征服了大片土地,在各种矛盾的下,很难将其捏到一起,形成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虽然说有古代欧洲有欧洲人引以为傲的东、西罗马帝国,但也不过是围绕着地中海平原地带建立的一个国家,这还是在平原的前提之下。而直到后世,欧洲依旧是一片如同散沙一般分散国家,罗马帝国的荣光只能存在于往日的记忆之中,只有羡慕而没有回复。
随后乐天做个请的动作,笑道:“外面天气寒冷,保罗先生还是上楼休息罢!”
“谢侯爷!”保罗谢道,接着将手指向随同而来的车队说道:“此次不负侯爷期望,我将古希腊各位哲学家所着的典籍尽数携带过来,按侯爷的吩咐更带来了许多学者与通译,不知侯爷如何安置?”
就在乐天与保罗寒喧之际,自随后而来的车子里跳下许多番人,随即来到保罗身边,在保罗的介绍下向乐天施以大宋的拱手礼致意问好。
乐天一同致以回礼,笑道:“保罗先生抵达杭州时,乐某便做好了准备,这帝国大厦有专用住宿之地,若是保罗先生与一众学者觉的住的不习惯,乐某在汴都内外城皆有别院,诸位可以搬去那里居住!”
欢迎宴会上,保罗低声说道:“侯爷,您要的玻璃制作工艺,我给您寻来了,制作玻璃的匠人也被我带到了大宋。”
“可否是去了意大利那个专门制作玻璃的岛上?”闻言,乐天大喜。
要知道虽然华夏能制出琉璃与铅钡玻璃,但在透明度上琉璃完全不能玻璃相比,铅钡玻璃更是因为颜色黯淡无光,缺少实用价值。
此番有了玻璃制作工艺,也就意味着大宋原本的纸糊窗户以后可以用玻璃窗户替代,以后再将玻璃工艺改善一番,也就意味着日后可以制作出望远镜、显微镜等促进后世现代科学的仪器。
玻璃与希腊哲学的引进,对于华夏有着不一般的意义,要知道古希腊哲学是思考人与物的关系,主要不是考虑完全物质利益,而是主要考虑人与客观世界的事情,正因为古希腊哲学的存在,所以在后世进入十七世纪之后欧洲文明才会突然后劲十足的勃发起来。
华夏古人哲学更多的是考虑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缺乏的人与神关系的哲学由天竺传入的佛教补充了,而更缺乏的人与物的关系的思维,眼下被乐天引入到华夏,其间的意义不言自明。
在中华先秦时人,代表中华哲学的诸子百家中,对于物的思考最多只限于墨家与鲁班,但随着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古华夏对物思考的最后这块哲学阵地也消失了。
……
新年临近,汴都城中的家家户户开始办起了年货,二十六一过朝堂与下面各个衙门开始封印,除了轮职人员执守外,大部分官员胥伇皆回家过年。
闲来无事,李纲、宇文虚中、陈凌元等与乐天交好之人,其中还有李纲的知交好友邓肃。这个邓肃就是那个因诗讽谏花石纲而被赵佶黜去太学生资格的邓肃,此时尚在京中,因与李纲性情相同,遂引为至交。
来到乐天府上吃酒,当然吃酒只为其一,为乐天拜年倒是真的,毕竟这几家皆都拿了水泥的地区销售代理权,两年下来赚的盆满钵满的,可比做官赚的多多了,日子这般滋润又不需要搜刮民脂民膏的做个好官,心中又怎么能不感谢乐天。
席间杯筹交错,谈起御史中丞何栗在弹劾王黼之后,受奸佞谗言被贬外放,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不过在乐天眼中看来却是正常的,现下朝中无论是蔡京还是白时中或是李邦彦一众权臣,哪个算是好人,似何栗这样正直的人做了御史中丞,哪个人的日子又会好外,不将何栗外放,自己这官就做不安生,甚至可以说将何栗外放,在朝中一众奸佞权臣早己达了默契。
“驸马爷,近日听说你们帝国大厦来了许多金发或是红发碧眼的番奴?”唏嘘一番之后,李纲问道。
“这些番人可不能以番奴认之!”听李纲这般说话,乐天连连摆手,面色认真的说道:“这些番人掌握了我大宋不曾掌握的学识,乐某如今让他们将西洋的哲学与学识翻译过来,推广与我大宋学习。”
对于乐天的说法,宇文虚中很是不解,也是不屑,待乐天话音落下,摇头道:“海外皆是未曾开化的番夷之地,有何等学术可冠绝我华夏?”
没有接触过番人学说,不知道番人有什么样的学术,还不知这些番人的学说与华夏有什么不同,但知道乐天一向不会毫无目的做某一项事情,陈凌元等人不语,但也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乐天,希望乐天给出一个让自己这些人明白的答复。
古希腊哲学的根底是什么?
当宇文虚中问到这里时,乐天也在思考着,说人与物之间的关系?怕他们听不懂,说科学技术?怕这些书呆子笑话是奇技霪巧。大宋的这些读书人没有接触过古希腊哲学,自然不知道古希腊哲学的精髓是什么。
“理性主义!”
思虑间乐天下意识的想了出来,顺口说道。
古希腊哲学说的最坦白一点,就是理性,只有用理性主义四个字才能表达了出古希腊哲学的与华夏、天竺哲学的不同来。
邓肃这些年闲居在家,寻常只研究学问,却是没听说这么新鲜的词汇,下意识的问道:“理性主义是为何物?”
理性主义四字一出口,乐天立时开扩了思路,在众人的目光中接着说道:“所谓理性主义,是为是建立在承认人的推理可以作为知识来源的理论基础上的一种哲学方法。
理性指能够识别、判断、评估实际理由以及使人的行为符合特定目的等方面的智能。理性通过论点与具有说服力的论据发现真理,通过符合逻辑的推理而非依靠表象而获得结论,意见和行动的理由。”
乐天洋洋说了一通,一众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番,丝毫不知乐天不这一通都说了些什么。
“还不懂?”见众人似懂非懂的神色,乐天说道:“理性主义就是,用理智来看待事情,用数据与论据来论明观点与真理。”
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在座众才明白过来,所谓的理性主义是什么意思。
见众人明白了些理性主义的粗浅道理,乐天接着继续说道:“我华夏自古有李太白的‘酒入豪肠,七分啸成剑气,三分酿成月光,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的浪漫主义;还有‘乃知兵器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的民本民生主义;
还有杜诗圣‘醉酒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自由主义;更有‘世上疮痍,诗中圣哲,民间疾苦,笔底波澜’的现实主义。却惟独缺乏理性主义。”
说完之后,乐天又加了一句,“太缺乏了,实在是太缺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