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岛上条件简陋,膳食茶饭粗糙了些,侯爷莫要见怪!”
阅兵过后,己是亥时过半到了用膳的时候,吕师囊等一众将领簇拥着乐天进入军中正堂,方才坐定,厨伇奉上一桌酒席。
“军中不许随意饮酒,今日侯爷来了破例,每人只许饮半角洒水!”尚未入席,吕将看着一众将领说道,随即吩咐旁边亲卫:“将酒分好,莫要让有馋嘴的酒鬼多喝了!”
哄……
吕将话音落下,一众将领哄笑了起来,但没有人会出言反对。
角作为古代酒器,音同“决”,与爵、觚等都由牛角演变而来。在先秦,用青铜铸造,是为喝酒的酒具,据《周礼》《论语》等书的注解,其容量:一升曰爵而升曰觚,四升曰角。后世也用以指酒的容量,一角等于四升。
但古时的升与现代的升在容量数字上应该不太相同,宋代一升约合今公制六百六十四毫升的体积,酒水与水的比重相当,换算宋时的一升为现下的一斤三两五钱,而宋时的酒水酒精含量比后世的的啤酒高不了多少,半角酒还真不够喝的。
“吕先生如此治军,乐某甚慰!”乐天点头道。
“侯爷,这还得感谢您,若不是您将我等派到老种经略相公麾下,看到官军那副腐朽模样,军法是不会这般严谨的!”这时有军中将领说道。
说话之人,乐天自是识的,曾被自己随吕师囊派到种师道麾下的将领,也是方腊起事时义军的一位将领。
入到席间,只见桌子上摆着一桌丰盛的海鲜大餐,俱是虾蟹鱼龟,偶有两道青菜与肉菜鸡鸭。
乐天知道嵊泗远离大陆,海上交通不便上岸采购补给一个来回就一天的时间,更是难得有新鲜的鸡鸭肉类食材,偶有也大多是风腊腌制过的。
看着桌面,吕师囊搓着手笑道:“侯爷,委屈您了,这岛上最多的只是鱼虾海蟹什么的,新鲜蔬菜大多都是兄弟们自己种的,连鸡鸭和猪牛羊也都是下面士卒养的,今日侯爷来了,咱们也借着侯爷的光跟着开下陆上的荤!”
“嵊泗远离大|陆,辛苦你们了!”乐天言道,又问道:“下面的兄弟们的伙食如何?”
“侯爷请放心,今日咱们杀了二十多头猪又宰了四十多只羊,借侯爷的光,麾下的一万多兄弟们也都加了陆上的荤菜!”杨佑忙回道。
“坐下罢!”乐天示意道。
席间敬酒,叙语且不多提。稍叙过后,乐天目光扫过军中众位将领言道:“诸位可知,乐某此次来杭州的目的?”
闻言,席间一众将领彼此对视一眼,吕师囊最先说道:“末端将听闻侯爷此次来杭州,是为洪水旺自海外远航归来!”
嵊泗岛上的一将领心中都清楚的很,乐天虽然远在汴都,但对于军权素来抓的很紧,除了得到乐天的命令,军中所有将领连同中华公司里的一众股东们,没有人有权力四下调派军中士卒,便是海外发生紧急情况,在得不到乐天指示的前提下,也要经过公司驻杭州的一众股东同意方和能调派。
乐天充分利用东瀛、吕宋、金洲等地军队的换防,使军队不被某一将领长期指挥,而避免引发山头林立情况,而且一众将领也是在每军与每营之间在规定时间定时轮换。
拿吕师囊来说,吕师囊虽然是嵊泗岛名义上驻军的最高将领,但只有练兵之权,无调兵之权。而且岛上驻军的补给皆是拉出所需,再由杨佑等人率领的水军供给;水军有船无兵,陆军有兵无船,从实现水、陆军队分别治理,互不统属,从而也保证军队对自己最大的忠诚。
“此为其一!”乐天自是不担心军队对自己忠诚度的问题,而且驻军中早有自己安插在其中的细作,更将军中一众将领的言行举止察看的一清二楚,更对每个人的脾气禀性了解非常。
言罢,乐天接着言道:“此次乐某来杭州,最重要的是要校阅你们,更想看看你们在火炮、火枪列装后,有没有形成战斗力!”
闻言,陈箍桶等人忙道:“回侯爷的话,在接收到火炮与火枪后,末将等人日夜操演士卒,从未曾有过懈怠!”
“能得到你们这么回答,乐某便放心了!”乐天点头,又问道:“诸位知道我大宋现下有多危险么?”
居于岛上消息闭塞,一众将领不知道乐天话语中的意思,陈箍桶思虑片刻言道:“自前岁起,北方便时有民乱,以去岁为甚,虽今岁朝廷招抚许多乱军,但仍有不息之势!”
对各地的民变,乐天倒不以为意,在一众将领注视的目光中说道:“朝廷强干弱枝,内乱倒好解决,外患才是大宋之忧!”
吕将问道:“不知侯爷说的外患是指……女真人?”
“不错!”乐天点了点头,“在离开汴都之前,乐某曾得报,燕京留守郭药师有叛宋降金之意,而金人更有大举南侵之意,如果乐某猜测不错的话,待今岁十月之后待草原上的马匹骠肥体壮,金人便会挥师南下!”
“侯爷此言当真?”席间一众将领不由惊讶问道。
目光扫过众人,乐天反问道:“诸位觉的乐某会说假话么?”
“末将不敢置疑侯爷!”一众将领忙拱手言道。
“此事朝中己知晓,但当今圣人耽于书画、花石享乐,哪里问的了国事;朝中的执宰们忙着相互攻击,又哪里顾及的了国事!”乐天摇头苦笑。
吕将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去岁王黼罢相,蔡京起复,今岁蔡京复罢,白时中、李邦彦上位,本来便是天下大乱,朝堂上怕是更乱!”
而此时的陈箍桶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与乐天言道:“侯爷,末将的曾听闻金人战力十分强悍,辽人遇到金军只有不战而逃的份,在下以为若是换上大宋西军尚可以与之一战,只是胜负难料,但金军南下面对的是河北禁军,河北禁军对上金军,想来只有不战自溃、举手投降的这两种结果。”
此前,吕师囊于河北前军中呆过,对金人与辽人还有常胜军的战斗力十分了解:“若如侯爷所说,燕京留守郭药师有降金之意,以河北禁军的虞力,便是不直接面对金军仅面对郭药师的常胜军,立时会不战自溃,金人若挥师南下,怕是用不了几日便会兵临汴都城下!”
就事实而言,在郭药师降金之前,郭药师降金只是个不能被证实的传言而己,可以说当不得真,但北宋朝廷己然对郭药师产生怀疑,而派童贯去燕京试探便是明证;因为传言朝廷对自己的怀疑,再加上之前张觉叛金降宋被斩之事,令郭药师也对北宋朝廷多有顾虑,使郭药师不得不有防备,为自己想一条出路。
郭药师心中清楚的很,自己是辽国降将又身为燕京留守,守卫大宋北方边境直接面对金人,以北宋朝廷的尿性,哪一日常胜军与金人发生冲突,朝廷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极有可能将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甚至自己弄不好也落得与张觉一般身首异处的下场。
事实上,便是后来金人南侵,郭药师与金人在燕京以南的白沟还打了一仗,因麾下将领逃走而兵败,其后郭药师因时事使然才降金。
乐天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但叛徒就是叛徒,本身就是史书中的一个罪人,自己也无需为其洗白。
说到此处,乐天笑问道:“金人虽强,但比起咱们的火枪火炮如何?”
听乐天发问,吕师囊拍着胸膛说道:“侯爷,不是末将夸口,以咱们的火枪火炮的威力,再加上咱们军中士卒操演的军阵,足以一当十,百战百胜!”
水军指挥使程寅也是说道:“侯爷,咱们有数万军队,却只有三千条枪,但好在大小火炮数量的数量不在少数,利用弓箭与火炮,再加上拒马桩、绊马索、铁蒺藜与坑陷等辅助,金人铁骑不足畏也;特别是在一马平川的平原,更能发挥咱们火器的威力。”
吕将从旁说道:“侯爷,您前岁送来的子母炮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之前送来的那些大小口径火炮虽然火力强大,却准头不足,而侯爷送来的子母炮准头好的紧,若是几尊火炮对准敌军大将集中开火,敌酋十之八|九是没的跑了!”
乐天言道:“金人南下,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己,为此乐某要求你们不能放松警惕,若是金人攻打汴都,乐某会调派诸位北援汴都,汝等可要准备好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捥江山社稷于波澜之中,我等义不容辞之事!”吕师囊言道,又犹豫起来:“侯爷,只是……”
“只是什么?”乐天反问:“但说无妨!”
犹豫了片刻,吕师囊才言道:“实话与侯爷说罢,末将觉的天子昏庸朝廷官员荒聩贪婪,为这等人卖命实不值的!”
有原方腊军中的将领亦是跟着说道:“吕将军所的不无道理,为只知搜刮民脂民膏的昏君奸佞卖命,折损我等大好儿郎,实是不值!”
驻于嵊泗的军队隶属于中华公司的武装,不属于大宋朝廷,用来保护公司在海外各地的利益,但吕师囊这般出言,着实是令所有人心中惊了一下,虽说这些人对这些大宋朝廷心中皆是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而己,从未曾想过树旗反叛之事。
“乐某也觉得为这些蛀虫卖命不值!”乐天言道,随之叹了一口气:“乐某曾记得女真人攻下大辽,俘获辽人无数,更是随意屠戮辽人,奸霪辽人妻女,毫无人性可言,若金人攻入我大宋腹地,诸位可曾想过我大宋百姓所受之苦,但凡是热血儿郎又岂能忍此大辱?”
在来之前,乐天便会意料到日后自己派兵挥师北上救援汴都,一定会遇到阻止。
为此,乐天不得不想些说词及早进行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