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乐某入仕,亏得依驸郓王殿下才未曾被蔡京等人所迫,此后数次相助郓王殿下与当今圣上争宠夺嫡,虽说人算不如天算,但当今天子心中的那个疙瘩是解不开的。”乐天摇头苦笑。
屠四一众人闻言不语,所有人心中都清楚的很,依乐天与郓王的关系,手中又握有兵权,但又不得不用乐天,天子为防郓王得势太上皇复辟,自然还要提防着乐天,才形成今天的这种局面。
长叹了一声,乐天问道:“太上皇那边现下如何了?”
“有关太上皇,汴都那边传来了消息,小的还未告与公爷知晓!”屠四忙说道。
“说罢。”乐天吩咐道。
屠四言道:“当今天子为防止太上皇与外臣相通,很少允许太上皇如见外臣与赏赐外臣。直到五月十三日,太上皇回京己经一个多月,天子才准太上皇至紫宸殿受贺,接见群臣。然太上皇虽被天子软禁,却不忘笼络络左右,时取财物,颁赐左右,这使的天子大为恼火,又命开封府清查太上皇龙德宫库存,登记造册,但凡有人获得太上皇所赏赐之物,出龙德宫后一律没收入皇宫……”
听到这,乐天连连摇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太上皇虽说有笼络人心之意,但也是大手大脚惯了,天子这样说实在是令人心寒,也实属罕见呐!”
“对太上皇有这么深的成见与警惕,天子是打心底怕太上皇复辟。”武松也是说道。
叹了口气,乐天似自言自语道:“曾经万万人之上的太上皇被拘禁成这般模样,心中又岂会甘心?”
屠四忙说道:“公爷,据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太上皇每有手书付与天子,言中自称老拙,称天子为陛下,太上皇还曾以金人会再次犯阙为理由,请求天子准许他去洛阳治兵……”
“太上皇自|由惯了,此时己失去自|由又被软禁于龙德宫心中自然不满,面对这种局面也是有心无力,太上皇自称老拙是为委婉的抗争,也是不满情绪的流露,为重获自由只好拿这个理由来寻求自|由了。”乐天分析道。
说完,乐天目光投向屠四,笑道:“天子是不会同意的。”
“事情的发展正如公爷所说!”屠四忙应道,又继续说道:“太上皇一提出此事,便被太宰吴敏阻止了,认为不可以让太上皇西去的理由三:一是,太上皇在江南时,己有截留诸路兵马之意,奉劝天子不要忘了太上皇在东南不顾朝廷的旧事;其二,提醒天子不要忘记迎奉太上皇还朝的艰难;其三是好不容易才解除了太上皇的行|政|权力与军事|权|力,将太上皇软禁到龙德宫,岂能再让太上皇过问军|政大事。”
“太上皇上知道这样,便不会将皇位传与当今天子了。”旁边侍候的尺八小声嘟囔道,想了想又说道:“若是郓王殿下做皇帝就好了,公爷定为朝廷重用大展鸿图。”
屠四也是跟着说道:“郓王殿下虽略幼于当今天子,但其才华在众皇子中无人能及,郓王殿下爱好广泛,无所不逮,学造渊深,文摛赡丽,诗、文、书、画造诣直追当今太上,于一众皇子中声望极高,百官对他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当今太上也对郓王殿下异常宠爱!”
跟随乐天时间最久,又为乐天打理情报上的事情,屠四对这些事情知道的最详细。
说完,屠四又摇了摇头:“小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金人南侵,当今天子怕是还真不是坐不上这个皇位。”
乐天笑道:“乐某曾是郓王殿下的亲信,这个国公爵位又是当今太上封的,天子心中又怎么能不忌惮,不升不赏自在情理之中。”
侯在身边护卫乐天周全的武松也是说道:“大厦将倾,国无贤臣,惟有公爷与李相公几位大人力挽狂澜,拯救社稷于危中,然当今天子于旧事耿于怀中,对公爷放心不下,然国又无贤臣可用……”
屠四接着说道:“依小的来看,当今圣上除了高贵的嫡长子身份外,别无是处,且为人古板木讷,人缘也不好,如今登基之后,其昏庸作风展示得淋漓尽致。面对内忧外患,天子先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继而在对金战略上优柔寡断,左右摇摆,昨日战,今日和,明日又战,后日再和,有时朝令夕改,一日数变,如此反复无常,把群臣搞得晕头转向,早晚会掉失民心,失掉天下……”
摆手打断屠四,乐天提醒道:“说话时注意,在我等面前胡言乱语也便罢了,若是于外人面前说这番话,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小的知错!”屠四忙道。
“我记得当今天子即位后的当日,便免去了郓王殿下提举皇城司的差事!”乐天问道:“我离时天子尚未迎太上皇与一众皇子帝姬归京,也不知郓王殿下现下在京中如何了?”
屠四忙回道:“公爷,据汴都传来的消息说,三月时郓王殿下先太皇一步回到汴都,回到汴都后,郓王殿下便被天子改改镇凤翔、彰德军,完全没有一丝实权,己经是个完全的闲散王爷了,近来据说天子限制不仅限制了太上皇的举动,也命人限制了郓王殿下的举动,也将郓王殿下软禁于府邸,并派人时时监视限制府中人过出。”
目光扫向众人,乐天无奈道:“这下你们该知道天子为何对乐某不升不赏的原因了罢!”
想了想武松说道::“当今天子是为长子,郓王殿下是为庶子,太上皇不好逾制和越次,立郓王殿下为太子。但当今天子勤俭有余而英明不足,做为帝王为政平庸又疑心病重,在危亡之际缺乏应有的魄力,若天子能冲破嫡庶之别,让才华横溢的郓王殿下继位,我大宋想来不是眼下这个情势。”
武松的话听的乐天直摇头:“便是郓王殿下登基,情势比现下也好不了许多,你们看平时围在郓王殿下的身边,支持郓王的都是些什么人?梁师成、王黼……这些人哪一个是能贤臣的人!”
顿了顿,乐天接着说道:“当今圣上身边的李邦彦、耿南仲、白时中这些人,与以前太上皇身边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都是一群只会迎逢拍马的无能之辈、无耻之徒,想战无勇气,想和无对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宋国破家亡。”
不只是武松有这样的想法,连同后世许多人都有与武松一样的看法,但郓王性子与父亲赵佶一般,身边聚着的也是一样的人,都是南唐国主李煜那般的柔弱书生性子,一样免不了灭国被俘的下场。做个诗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感慨过后,乐天忽想了起来,问道:“我回来这几日,怎么没见那个程呆子?”
听乐天问起了程呆子,侍候在旁边的尺八忙说道:“回公爷的话,公爷您此次驰援太原的十多日里,那程呆子将咱们经略安抚司后宅点着了三次,要不是扑救的及时,怕是半个安抚司后宅都被点了,就是这样也烧毁了一个仓库五间屋子,而且那火还极不好扑灭,所以小的便擅自做主,将那程呆子迁到外面给他寻了处房子……”
“胡闹!谁让你擅自替公爷做决定的?”不等乐天说话,屠四便开口斥道,又说道:“我们做长随的自然要有做长随的觉悟,不要擅自替公爷做决定。”
乐天连连摇头:“他点咱们经略安抚司的房子也便罢了,他若将外面的宅子也给点了又如何是好?”
尺八忙道:“公爷您放心,外面的那处宅子是原来党项人的一处由石头搭建的兵营,多大的火都点不着!”
“那便好!”乐天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程呆子炼制火油点了宅子,人没伤到罢?”
“没有,没有,那程呆子好的很!”尺八忙道,接着又言:“公爷,那程呆子人虽然有些呆有些倔,但绝不傻,公爷走的那一日,那程呆子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件避火衣,将头脸都给罩上了,便是火油起了火,脱将出来脱下来说好,丝毫伤不到程呆子,而且那避火衣被火烧过后抖上一抖如同雪花一样的白,一丝灰渍也没有。”
“避火衣?”武松、屠四二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这避火衣是为何物。
迟疑了片刻,乐天犹豫着说道:“避火衣,莫非是传说中的火浣布?”
“公爷,这火烷布是为何物?”武松问道。
乐天与三人细细说道:“以前读书时,列子书中便有记载,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困沾染污垢后经火烧即洁白如新,故而在我华夏有火浣布之称。”
“这是宝物啊!”屠四惊道。
乐天想了想说道:“因为稀有,所以应该算做是宝物罢,日后这种东西若出的多了,也就与丝绸锦帛差不多的价格!”
古代的火浣布是用石棉织成的类似布匹一样的织品,后世的防火服就是由这种材料织就而成的。
在古代火浣布产于西域,但自唐代以后,丝绸之路被吐蕃、党项、回鹘所阻挡,大宋自然是看不到这种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