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哪?”抱住自己的人语气十分不客气:“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还去哪?”
这语调有些熟悉。
柳若言迷迷糊糊地还不忘作答:“我那……两个丫鬟……,别病了……”
抱着她的人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下颚挨蹭着她的发顶。
柳若言只觉得浑身更热。
“我懂你的意思。”这男子却有些迟疑:“可我出现在这里,行动有些不便。若是你我有个名分就好了。”
名分……?
柳若言脑子昏昏沉沉的。
只觉得名分两个字怪怪的。
“你……不是大夫么,要什么……名分?”柳若言说得颠三倒四,倒还自成逻辑。
男子轻笑一声,柳若言隔着衣服贴着他的胸腔,能很明显感觉到这男子身体的震动。
“是,我是你的大夫,要什么名分。”男子的语气有些戏谑。
柳若言已经听不出来了。
只含含糊糊的觉得这人的语气更怪了。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抬起手无力的搭在他胸膛前,想推开他:“你别……被我染上了……,否则,怎么救……这里的,人?”
左长乐心中一软,倒真是真切地生出几分怜爱。
他柔声道:“没关系,我是大夫。”
柳若言似是放心了,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再次含含糊糊道:“我要睡……睡一会,你快去……救,救人,母亲……”
说着,柳若言就陷入了昏沉的睡梦里。
左长乐将人放下。
面上的柔情一扫不见,取而代之的满是冷霜覆面。
蕲州有瘟疫,他在太子分给门客的公务集策中见过。
那症状正是,初期发热头晕,此时若当成普通发热来治便会耽误病情。
只要一把脉就能感知到脉象中有一股邪气。
而后等到了中期,便是呕吐高热不退,什么去热的药都全无作用。
这般吐上三四天,整个人浑身上下会长满了红色的疙瘩,奇痒奇热无比。
再这般熬上几天,便会生生熬尽了生机。
太子正是要借着这件事来收服民心。
左长乐扫过这公文一眼,上面说到要用一种长在锦州的枯尾草,便将金陵左家在京城的商铺负责人叫来与太子使唤。
靠着商贾往来锦州蕲州运送搜罗枯尾草将太子的仁心传至当地。
而这件事,太子亲自将折子扣了几日,为左家商贾谋取时间。
算算时间,明日宣帝才会看到这折子才会知晓这桩瘟疫肆虐。
为何柳若言母女会染上这等病症?
尤其是柳母,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般想下来,也就只能是出在柳府身上了。
能接触到柳母的不是二房就是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年纪大了,想必没这么大心气。
倒是柳若言的二叔,极有可能。
看来柳家也不是一味的平顺。
左长乐一念及此,便立刻要回转去取那枯尾草。
他走之前,在室内轻轻一挥。
待他离去之后,室内昏睡的杜鹃、绿夭、管事婆子猛然惊醒。
杜鹃最先发现桌面上忽然凭空出现一张纸笺。
纸笺上说了,柳若言母女极有可能得的是瘟疫。
要伺候的下人每天必须蒙住口鼻,近身伺候的下人身上的衣裳一天一洗,且必用滚烫的热水煮过才能穿。
伺候前后必须在手上面上用胰子清洗。
用一种叫枯尾草的草煮水洗手净面是最佳的,令他们立刻去城中药铺采购,要快,迟了只怕药铺奇货可居不肯卖了。
杜鹃看到这纸笺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刚才有人来过了。
她谁也不说,只细心的往柳若言处观察。
果然便看到柳若言似乎被移动了位置。
杜鹃不动声色,按捺住有些惊慌的绿夭:“应该是启嬷嬷派人来过。咱们只管照做便是。”
绿夭见杜鹃都认可了这纸笺上的话,不由得眼眶一红:“怎会是瘟疫?难道真是二夫人?”
杜鹃叹了口气:“等大小姐和夫人缓过这条命来再说吧。”
有管事的婆子在,两个丫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新的命令传达下去。
整个庄子灯火彻夜通明。
在亮了一整夜的庄子院墙外,静静站着一个浑身罩着黑袍的女子。
她的头脸也被遮住辨不清容色。
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
她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露出了微笑。
她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露出一抹阴沉的微笑:“想要你死的人你怕是永远也猜不到,就连我如今也只是别人的棋子。姐姐,你不再像以前那般蠢笨,别人只怕更不会让你好死。”
黑袍女子站了一会,见再听不到什么动静便想离开。
忽然她浑身感到一股熟悉的异样,接着她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黑袍女子靠在墙上,双手指紧紧扣进墙里,强子忍耐着。
好一会,她才终于缓过劲来。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额头上密布的汗水映衬着她怨毒的眼神,令人格外恐惧。
却说杜鹃和绿夭一大早就进了城去药铺买那枯尾草。
枯尾草不常用,有些药铺干脆没有。
两人扫荡了大半日才得了二十来根。
正当两人从城东晃到城西,正巧路过原先给柳府众人循例诊脉的张大夫药堂时。
便听到这张神医的药堂中传来药童的声音:“……蕲州瘟疫爆发,若是家中有蕲州来的商客,可来小店购得枯尾草十根煎煮。枯尾草煮成的药水可防瘟疫可洒扫庭院……”
杜鹃与绿夭面面相觑,两人加快了步伐立刻去购那枯尾草。
谁知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药铺便不再出售枯尾草了。
哪怕论根卖,那药铺掌柜的也分毫不让。
这还真被那张纸笺中的话说中了。
两人只好拿着这二十来根枯尾草回转,立刻熬煮成了水擦手净面又给白氏和柳若言也依样擦洗。
忽然白氏房中有下人传来惊呼。
柳若言迷迷糊糊中竟然听到了。
她脱口而出:“快去看看娘!”
杜鹃吓了一跳,见柳若言又昏睡了过去。
两丫鬟急忙奔过去。
才发现,天啊,白氏双臂上竟然起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一样的东西。
触之比别处更是发烫。
绿夭快急哭了:“留条子的是哪位神医?快些回来,小姐只怕还能熬住,夫人却不行了。可要是夫人去了,对小姐打击可大极了。”
绿夭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杜鹃急忙捂住她的嘴。
“别说这些了,快叫人去门口守着,一旦有人来赶紧迎进来。”杜鹃此时还算镇定,“另外,得打发人回去知会启嬷嬷一声。”
绿夭大恨:“还知会什么,说不得夫人的病就是府里的害的!”
杜鹃摇了摇头:“你别忘了,老爷还昏迷着,大小姐不在跟前伺候是要遭人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