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大街上的人便少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柳若言心下叹息,这流言将夜凌华激怒了!
若是陛下,根本没必要堵住悠悠之口。
方才出现的官兵是夜凌华的人。
想起上一世夜凌风的下场,柳若言觉得若是四皇子提早能得到提醒,未必会输给夜凌华。
柳若言一念及此,跟白氏回府之后,立刻用柳沐深的名义写了一封拜帖,她用得是柳沐深的名字,字形字意也尽量偏向男子。
帖子上只说了要四皇子留心城中流言,可查查是谁将流言平息。
柳若言十分谨慎,只提醒了这一处。
但柳若言却忘了,四皇子不在城中。
这拜帖不能送进宫里。
小高废了几天功夫才打听到四皇子在城中也有一处宅院。
那里是四皇子平日里出宫办差休憩的地方。
当柳若言扮男装找到地方时,心下便是一叹。
夜凌华也有自己私宅。
那玉泉山庄却是占地极广极偏。
专为享乐而设。
眼下四皇子的私宅却普普通通,宛如寻常家宅。
柳若言敲开门将拜帖递出。
她也不能写四皇子名讳,只隐晦说了一句找四公子。
四皇子的私宅竟只有一个老仆看守,见柳若言递了帖子,又报上自己名头。
知道是朝中之人,那老仆也未多疑,收下帖子便关了门。
柳若言吃了个软软的闭门羹,这才明白,四皇子根本就不重视此处,任谁官大权大也是不能攀上他的。
隐约间,柳若言似乎有些明白夜凌风为何在宣帝的心中能到达与夜凌华同样的高度。
与夜凌华同朝堂官员的夹杂不清不同,夜凌风是纯粹不想与任何人有牵扯。
罢了罢了。只等夜凌风回京之后,看他自己能否察觉危机了。
入夜。
大军仪仗纷纷在路边扎营。
夜凌风早早在路上时,就派人往前探路扎下主要营帐。
夜澜儿并未多等,下了车撵便进入早已经布置好的营帐中。
她用过了尚宫渊手下送过来的饭菜,便去找夜凌风。
夜凌风正席地而坐捧着一卷地图研看。
抬头见是换了便服的夜澜儿微微有些诧异,随即面上不复之前的轻松。
“有事?”
夜澜儿想了想低头说道:“谢谢四哥送我出城。”
夜凌风冷漠道:“这是圣命难为。”
夜澜儿面上露出苦涩:“四哥还在怪我以往太过跋扈吗?四哥可知,我的奶嬷嬷,她,她被太子哥哥杀死了!”
夜澜儿说到最后一句,整个人已然陷入一种孤苦无依的自伤里。
而她如今的境遇加深了这种感觉。
夜凌风有些微微触动,夜澜儿身边最亲近的嬷嬷,他太有印象了。
从前这个老虔婆没少借着太子的名义折腾他。
但夜凌华宠夜澜儿,这种事从不过问。
夜凌风没说话,眼睛里已经透出了疑问。
夜澜儿索性放声大哭:“我本不愿意嫁过来,宫中还有别的公主为何一定是我?太子哥哥偏偏要我去!我不听话,他就杀了我身边的人!”
夜凌风皱眉:“你的声音能不能放小些?尚宫渊还没睡下。”
夜澜儿听话的收了眼泪,只是人却缓不过来。
夜凌风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哭这个?收起你的眼泪吧。等你到了北狄,你要面对的是整个北狄王室,到那时只怕你的眼泪要更多。”
夜澜儿心中一寒。
是啊,就算古武与北狄能数十年相安无事,她却要老死在北狄了!
乱起来吧!
就让他们打起来!
说不定趁乱,她反而有机会能回到古武。
当下夜澜儿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四哥,我一想到再过几天我就不再是古武的公主,我这心中就很难受。四哥往日里没少包容澜儿,澜儿有个秘密在心中藏了许久。想趁着今天告诉四哥。”
夜澜儿低下了头,仿佛真的知错了。
夜凌风嗯了一声,“你说吧。”
夜澜儿缓缓的将她从夜凌华那里听来的关于诏书的事,将发现的人改成了她告诉了夜凌风。
说完了,夜澜儿又补充道:“这事我已经告诉给了太子哥哥,但今天却是四哥送我出嫁……我不禁想起了以往小时候那些事,四哥从未对不起我。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夜凌风打断了她,“这是夜凌华的计策吧?叫你用这等言语来乱我心智。而一旦我当真去探查这份诏书,我便中了夜凌华的圈套!”
夜澜儿摇头:“四哥,随你怎么想!只是这诏书上当真没有太子哥哥的名字,意味着什么便很清楚了。父皇他并未真正下定决心!”
说完,夜澜儿退了出去。
一退出去,夜澜儿的贴身宫女便围了上来:“公主?”
夜澜儿冷冷道:“太子哥哥叫你们来就是来监视我的?”
这四个宫女立刻低头,“不敢。”
随即,夜澜儿回了自己营帐。
第二日,用过了早饭,一行人又要启程,而她为了公主嗯颜面不得不比大帐拔营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起床梳洗。
没想到等她坐上车撵,斜眼看到依旧骑马站在一侧的夜凌风,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四哥……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夜澜儿不能理解,难道四哥不该急着回京探查诏书的下落吗?
夜凌风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只淡淡道:“开拔!”
立刻古武的仪仗和士兵就行动起来。
尚宫渊不冷不热的跟在后面。
夜凌风极为沉得住气。
第二日又到了扎营做饭过夜的时候。
夜澜儿几乎忍不住都要再跑一趟夜凌风的营帐了。
她身边的四个宫女将她拦下:“公主,四皇子多疑,你千万不能去!”
夜澜儿强忍下好奇的性子径直睡了。
直到夜深人静,夜凌风一掀开营帐门帘,若有所思望着夜澜儿的方向:“她竟然耐住了性子没来质问我?莫非她说得都是真的?但就算她说得都是真的焉知不是个陷阱呢?”
夜凌风的心终究是乱了。
第三日开拔,夜澜儿看着周围越来越稀少的人烟,内心戚戚然。
便没注意到夜凌风时不时悄然观察她的视线。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
连行三日,终于到了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