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言瞧了一眼夜凌华开口道:“只要用养蛊人的血做引服下,便能将陛下身上的子蛊取出来,只是母蛊一死,只怕要用尽养蛊人身上的鲜血来做引才能引动子蛊。”
宣帝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夜凌华,半响下定决心:“先为朕解蛊毒,再想办法救他……”
话音刚落,宣帝忽觉脑袋里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口气,整个人迟钝起来。
柳若言瞳孔遽然一缩,发作的比她所知快,似乎来不及了!
宣帝原本挥舞在半空中的双手渐渐落下。
他身上一下子没了之前那种急躁不安,整个人像是浸泡在了一种名为安详温和的情绪里。
这种变化太明显,尤其是在一个帝王身上。
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宣帝。
除了夜凌华。
夜凌风扶住了宣帝,心下感到骇然,颤声呼唤:“父皇?父皇?柳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柳若言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子蛊失了感应,发作了。可,不应该这么快的!”
柳若言心头涌上恐惧,宣帝都这样了,那左长乐呢?他在哪?他还好吗?
在场的禁军都将视线移在夜凌华身上。
夜凌华眼里流露出不舍,掠夺,温情,残暴等种种情绪。
然而不过一瞬,这些情绪都被他收敛好,满目阴沉。
“父皇再也不会打扰到我们了。夜凌风。”
夜凌风背脊僵直,他犹自不敢置信的松开手,宣帝就如同木偶一般任他动作。
双目无神,再没了神智。
满殿的禁军这才反应过来,宣帝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夜凌风愤怒大喊:“拿下前太子!”
这一队二十几人的禁军纷纷拔出佩刀对准了夜凌华。
夜凌华面色苍白,神色狠厉。
说出的话让在场的人却为之一顿。
“父皇只是传了口谕夺吾太子之位。并未明诏废除。你们说你们听见了,本太子也可说并无此事。”夜凌华冷笑:“吾还是古武的太子,也许明日便是古武的新皇。你们确定要与吾作对吗?夜凌风,你可知你如今的行为便叫做谋逆?”
夜凌风几乎要吐血。
他狠狠盯住夜凌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夜凌华说得是对的。
今夜发生太多事。
太后薨逝,文武百官连夜进宫,宣帝偏在这个时候没了神智失去对皇宫的掌控。
他最大的依仗没了。
连番的突变下定要有人出来撑起大局。
按照名分,储君乃是这个不二的人选。
那些本就支持太子的臣子定然会据理力争保下夜凌华。
“究竟是谁谋逆,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夜凌风咬牙切齿:“你别忘了,还有柳大人。他能证实你身为古武太子却贪心不足谋害父皇!还有柳姑娘,她也一样可以!”
夜凌风提到柳若言。
夜凌华朝她看了一眼,阴沉冷笑:“吾本就是太子,父皇宾天之后自然是我登位不会有旁人。我有什么理由谋害父皇?”
“殿下当然有理由。”一旁的柳若言视线从毒池水面缓慢回转到夜凌华身上,她面上带着隐忍克制的痛色,用冷硬的口气斥责夜凌华。
叫夜凌风顿时产生一种柳若言在为他抱不平的错觉。
“你不是早就怀疑陛下有换立太子的打算了吗?”柳若言一字一字说着,字字都说到夜凌风心坎中。
有的话,夜凌风不能说,他需要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这点疑心在今夜被证实了吧?”
柳若言一句比一句大胆,也一句比一句诛心。
夜凌华知道她在痛什么,知道她此刻在激怒他是为了谁。
他确实被激怒了。
因为柳若言的话,因为柳若言身上的侍卫服。
因为柳若言跟他之间似有似无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穿着侍卫服,在她扶着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不是柳若言掩饰的不够好,他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早失了以往的警惕。
是她身上的香味没有办法去除。
在女人堆里混迹久了,夜凌华自然鼻尖比常人灵敏。
他马上便猜到了另一个潜入东宫的人是左长乐。
这两人趁着他正在最难的时候,想潜进来解蛊毒。
柳若言,跟他前世有血仇,这也便算了。
但左长乐,却凭什么想摆脱他的控制跟柳若言双宿双栖?
他跟夜凌风说出那个解蛊毒的法子,并没有错。
只要在杀死母蛊的时候切断与子蛊的感应就可。
没了母蛊,子蛊独自生长会慢许多,十几二十年总是有的。
可却没想到柳若言知道母子蛊。
也知道如何引出母子蛊。
在柳若言向宣帝说出那个用养蛊人血的法子后,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柳若言对他的恨和半点留恋也没有。
果真是想让他死,而且是饱受折磨的死。
夜凌华猩红了眼,咬牙切齿,笑得诡异。
“过了今夜,入夜之后,床榻之间,你可能安睡?”柳若言语调微扬,隐隐带着些激动。
夜凌华露出一个凄凉又凶狠的笑:“当然不能!可这就是我们夜家人的宿命!”
柳若言没想到夜凌华会这般回她。
夜凌风皱眉,这些禁军被夜凌华长久的积威所摄,不敢上去抓他。
现在明明是他占了上风!
不行!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一念及此,夜凌风再不犹豫,他抽出身旁禁军身上的刀向着夜凌华砍去。
往常总是宁通为夜凌华保驾护航。
现在却是他自己一人应对。
夜凌华也是发了狠,只要他等到那些大臣寻来,看到宣帝的状况,他便还有救!
只是此时他心头微微泛起了悔意。
因为宁通私自放了宣帝,回去向他复命的时候,他一怒之下叫暗卫将他杀了!
一剑穿心。
用的正是宁通的佩剑。
整座东宫也只有宁通一人刀剑双佩。
夜凌华与夜凌风斗起来了,用最原始的方式,两人互相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和对无上权势的渴望。
禁军不敢上前帮忙却也没有阻拦。
柳若言退到一旁,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被吸引时,不住的往能藏人的角落里看。
角落的博古架附近,没有!
花瓶后,没有!
帐幔后,没有!
梁上,也没有!
难道在外面院子?
柳若言一念及此就要退出这殿门。
忽然,离她最近的一个禁军伸手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