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言对司侍戒备重重。
在司侍倒下的一瞬间,升起过置之不理的念头。
她总觉得此人绝非善类。
但当她看到两个守卫那粗鲁动作随时都有可能延误一条人命最佳的获救时机时。
终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提醒了一句。
“他昏倒前说过,在他衣衫里有药。且看他的模样,这症状怕是常年累月的旧疾。”
司侍身前的两个守卫一顿,却并没有像柳若言想象的那般立刻伸手去翻司侍的衣襟袍袖,而是站起来,一脸狐疑的盯着柳若言:“你怎的知道?”
柳若言真想翻个白眼,干脆扭过头去不做理会。
那两个守卫迅速跟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呼啦一下,这一队侍卫围着柳若言跪倒,柳若言不觉动容:“何意?”
立刻便有守卫高声道:“还请准洛南王妃救一救司侍大人!司侍大人不能有失啊!若是准王妃救了司侍大人,王上必定会记准王妃一个大功!”
柳若言登时被气笑,“我一不是医士,二不是朝臣。你们不想着尽快对司侍施救,却来求我……,是觉得若是司侍出了事,便可由我来顶罪?”
身旁守卫又有人高呼:“在场之人,只有准王妃身份最高。且能一口说出司侍大人是身染旧疾,身上怀揣着救命之药!还请准洛南王妃莫要推三阻四,误了救命良机!”
“请准王妃莫要推三阻四!”
“请准王妃对司侍大人施救!”
“请准王妃速速喂司侍大人服药!”
柳若言秀目轻颦,到这时哪里还看不出这是这帮守卫故意在为难她。
就是不知这司侍是真的以身为饵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柳若言目光落在司侍面上。
仅仅这片刻功夫,司侍面上的潮红色便转为了青白之色,且他双唇之间微微轻颤。
显然已是病入膏肓之状。
这太古怪了!
这些守卫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对司侍见死不救?若是司侍当真死在这里,难道背后之人就不怕王上的怒火?
见柳若言陷入沉思。
身周的守卫又连连催促起来。
“请准王妃莫要耽误时间!”
“请准王妃速速取药施救!”
柳若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疾声道:“住嘴!”
跪着的守卫登时噤声。
柳若言冷声道:“让开!”
在她身侧的守卫忽然直起身子望向她:“准王妃可想好了,您这一走便是见死不救,意图谋害重臣!”
柳若言淡淡道:“若是我一个女子就能谋害了北狄王庭重臣,那这北狄的气象也快尽了!”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大逆不道!
这些守卫面面相觑,却是一喜,当真没有再阻拦柳若言,反而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柳若言,没有急着走,却是冷冷俯瞰着脚下的司侍。
“我当真没想到,名满北狄的司侍大人,王上身边最信任的巫医谋士,竟也会用这等拙劣的栽赃伎俩。”
“司侍大人以身犯险,好玩吗?还是连这病都是骗人的?”
丢下这些话,柳若言便走到一边,远远与这些守卫保持着距离。
她就不信,她不去救人,这些守卫就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王庭门口。
果然,她当真甩脸走人。
这些守卫没几息的功夫,便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在司侍身上乱摸一通。
到底是将那一个药瓶找了出来。
喂了司侍一粒药丸下肚。
片刻之后,司侍便从地上悠然醒转。
“柳若言,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柳若言呢?”司侍的声音遽然拔高,颇显露出了几分失态。
等身边的守卫七嘴八舌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但看司侍面上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一旁的守卫将他扶起来。
司侍复又抬起头来,将扶着他的守卫挨个冷眼打量了一遍。
身边的守卫都有些心虚的不敢抬头。
司侍从身旁守卫手里拿过药瓶。
顿了顿,在鼻下轻轻一嗅。
他面上一寒,身边的守卫以为司侍是对他们生了怒气,都纷纷离着司侍远了几丈。
司侍淡淡笑道:“怕什么。”
而后收了药瓶,径直迈步走入王庭。
这一番变故,柳若言看在眼中,心下不屑。
便不是司侍有意为之,也是被人利用了。
总归是有人刻意针对。
不多时,蛮南拿了圣谕一路跳下马车小跑过来。
柳若言拿着圣谕往王庭门口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蛮南的尖叫。
“啊——”
“噗通!噗通!”
身边传来人身倒地的响动。
柳若言猛然回头,便见到极为不可思议古怪又可怖的一幕!
方才那一队守卫七窍流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且从七窍中流出来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出涌。
很快,这些守卫身下便是一大滩的血迹。
柳若言连忙拽着蛮南远远走开。
王庭门口,登时乱作一团。
在旁边逡巡着的其余守卫见到此一幕,有吓晕的亦有立刻转身进王庭回禀上峰的,更多的人是恐惧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远远捏着鼻子避开。
这些守卫没等来上峰的命令,却等来了一位宫人。
只见那宫人大摇大摆迈出王庭入口门槛,只是他似乎腿上有些跛,使不上力。
行走之间动作缓慢,那宫人走近,朝着那一队倒地气绝的守卫看了两眼,随即嫌弃的吩咐周围的守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尸体抬走!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这几人正是得罪了咱们的司侍大人,遭了天罚了!”
方才司侍确实来过,正是这一队守卫上前与他交谈,还……还搜了司侍的身!
一念及此,那些见到先前一幕的守卫额上都渗出了冷汗。
这就是冒犯司侍大人的下场?
“可,大宫!方才司侍大人是昏过去了,那几个兄弟只是为了救他才冒犯了司侍大人的身体……他们亦是在为司侍大人取药啊!”回话的守卫颤抖着道。
被称作大宫的宫人身份颇高,见识也不凡,当下便冷笑道:“当真如此?”
那回话的守卫一阵慌乱,一眼看到站在一边的柳若言,立刻指着她道:“若说那几个死去的兄弟是冒犯了司侍大人,那这个女人方才对大人见死不救!岂不是更该死!为何司侍大人要单独惩罚我的兄弟?我不服!我要面见王上!”